夜寻

    林初棠一动不动的和靠窗而坐的应珣久久对峙,周围的空气似乎早已凝滞。

    终于,在太子殿下满是逼迫的威势下,林初棠终于败下阵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心思百转。

    “敢问太子殿下是何意,不知您在哪里得到的这枚玉佩?”

    应珣轻笑,笑容未至眼底,“怎么,你不知?”

    林初棠呵呵傻笑,声音几不可闻,细听却带着丝丝颤音:“殿下说笑了,臣女怎会知晓?”

    “哦?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孤为何深夜至此,还拿着这枚玉佩?”

    应珣随声站起了身,强烈的压迫感似一股让人窒息的海浪,迎面扑过来没给人任何挣扎的余地。

    林初棠下意识想要往后闪身,可身子僵硬的不能移动分毫。只能慌忙避开太子殿下投过来的锋锐视线,心虚偏头,不再看他。

    男人此时一手扶着女子坐着的椅背,俯身看着转过头,不敢看他的女孩儿,她那如羊脂玉般莹白的耳垂由于紧张,此刻正微微的泛着嫣红,灯火下显得异常美丽,有种蛊惑人心的纯与诱,丝丝绕进他的心间,惹得原本平静的心一片麻痒。

    应珣手指用力的握紧梨花木椅背,鼻腔内呼出的气息变得浑浊,摩擦他的胸腔,生出一阵火热。

    林初棠垂落在耳边的发丝,因男子近处的呼气而摩擦着她的脸颊,顿时脸颊感觉一阵热意,激起脖颈间一层鸡皮疙瘩,伴随而来的是女孩儿喉间几乎脱口而出的轻声哼喘。

    林初棠下意识的咬上了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惊恐的大眼睛瞬间侵染水雾,她幽怨的抬头想要找机会用力挣脱眼前的束缚,却在下一瞬狠狠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睛。

    林初棠鼓起勇气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男人似乎很震惊,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两步。林初棠慌忙站起身,迅速躲开男人一大步,才小心再一次试探。

    “殿下,您没事吧。”

    男人没做回应,只面无表情的坐到了林初棠对面,眼神恢复了先前冷冽,好似刚刚的波动只是林初棠的错觉。

    “太子殿下拿着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大晚上的闯进臣女家中,实非君子所为,传出去,不但小女子名胜有损,更是势必有损您储君的英明。”

    “哦?这么说,小姐是不认得这枚玉佩。”应珣将手中玉佩执于手中,放在眼前好似在仔细端详。

    “此玉色泽通透,手感温润,实在是难得好物,就是不知丢了此物的人,可会十分着急。”

    似是漫不经心,似是若有所指,只见应珣将手中玉佩缓缓翻转过来,一副漫不经心,却用惊讶的语气说道:“哦?原这背面刻了纹样?这图案看着怎么……”

    “别说了,太子殿下,您不必再试探了。”

    林初棠攥紧了衣袖中的手,决定不在让太子殿下这般钝刀子折磨人,干脆伸头一刀,死的利利索索。

    玉佩上刻的是镇南军的猛虎图腾,早年外祖率众镇守岭南岭北地区,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先帝特赐猛虎图腾给镇南军,以示镇南军威猛之名。

    故,今这玉佩不论是不是她的,都得是她的。再说,这本就是自己惹下的祸事,绝对不能牵扯上外祖他们。

    “您既然拿着这枚玉佩找到臣女这里,想必也定是知道此玉佩的来历,是我……”

    “孤并不甚清楚。”应珣利落开口打断。

    什么?

    “……不清楚?”他什么意思,这不是大晚上的跟她在这儿胡扯吗,你不知道,不知道你丫的带着玉佩找来了本小姐的闺房?

    林初棠此刻真想对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破口大骂,拳打脚踢,奈何,他是太子,她不敢。

    就很气,很委屈~~

    “孤只是查出这枚玉佩应是镇南王府的东西,听闻镇南王早年征战岭北,在瞭望山意外得到一块珍贵玉石,后寻工匠打造了玉佩给家中子弟,这一块,应就是其中一块。”

    “您,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是在怀疑什么?

    “今日去了灵隐寺只有小姐和镇南王世子妃等人,孤只是好奇,这块玉,小姐可识的是何人之物?”

    “我若说不知,您可会信,您若是信了,又当如何?”

    “这么说,孤今晚是寻错了地方,改日自当再去拜会镇南王府,只是不知是镇南王府哪位?是小姐的那位表姐——嘉琪郡主,还是大舅母——世子妃?”

    “你……”林初棠被他一字一句,惊得魂出天外,肝胆俱颤,一时间紧张地开不了口。

    应珣闻声回首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利索的转身准备离开。

    “是我。”林初棠鼓足勇气,双手握拳,紧紧地攥着隐藏在衣袖里。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您要找的人正是臣女。”

    “哦?”应珣转过身,重又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显然在等她自己交代。

    “是臣女误入了竹林,遗失了小舅舅的玉佩。不过太子殿下请放心,小女子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关于竹林的一切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呵~守口如瓶啊,那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要守口如瓶?”

    太子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眼神戏谑如鹰戏耍兔子般的看着眼前少女。

    林初棠避开太子咄咄逼人的视线,声音嗫嚅:“小女子当真什么也没看到。”

    “是吗?你觉得本太子会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和……”

    “那太子殿下要如何,当真要杀了小女?”林初棠自幼执拗,性格宁折不弯,一晚上被太子步步紧逼已然到了她的极限。

    “太子殿下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您喜欢男人的事儿,全京城谁人不知,为何偏又怕被臣女见到?再说,您觉得小女子见到这种事,保命装傻都来不及,会去大肆宣扬到处乱说,是怕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大家相安无事,让她装死充楞就好,为何偏偏要跑来质问于她!

    “这么说,你~是见到了也~听到了?”

    太子应珣此刻脸色极其难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带着森森蚀骨寒意。常年混迹于战场的男人,周身杀气平日被刻意收敛,而此刻似乎再也控制不住。

    林初棠觉得下一刻自己可能就会香消玉殒,而正是这个时候,她深刻知晓:自己怕死,呜呜~怕极了!

    眼泪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她早就瘫软的双腿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人跌倒在地。

    男人下意识倾身想上前扶她,可靠过来的动作将女孩吓得忙不迭连连往后退。

    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满是泪痕的小脸倔强的扬起,水雾雾的眼睛满是委屈:“你别杀我好不好?我还小,我才刚刚及笄,我还没活够~~我最近好惨的,月初才退亲~呜呜~我阿爹以前都不搭理我,最近才刚刚对我好一点点,我刚想和他好好相处……”

    应珣良久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她被自己三言两语吓得哇哇大哭的模样,缓缓与记忆中那个爱哭的小姑娘重合了。

    原来,他的小姑娘是真的回来了。

    抽抽噎噎的哭诉声持续很久,终于在林初棠翻来覆去早已词穷的窘迫中停了下来。

    还在抖动着小肩膀假哭的林初棠,小心偷偷抬眼想看一眼头顶坐着的男人。

    心想:自己这一手卖惨求饶的哭戏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一抬眼,正对上男人一双似早已洞察一切,等她掉坑的眼。

    这个死男人,要不要这么精明,是千年的狐狸转世吗,心眼多的跟个筛子似的。

    不,他肯定是万年石头投的胎,心这般硬。

    对着她这么一个娇弱可怜的小姑娘,都能这么无动于衷,真是眼盲心毒。

    哦!忘记了,他才不会怜惜小姑娘,他只会怜惜美男子。咦?也不对,应该是他喜欢被美男子怜惜。

    林初棠垂下眼睑,心中一阵腹诽,恨不得将太子骂的狗血淋头。

    “没想杀你。”应珣收敛周身冷意,“刚刚孤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初棠闻言,水雾雾的漂亮杏眼明亮如星子,一眨不眨的望向他。

    “这个世界上,孤只相信两种人能给孤守住秘密,一种是死人,永远的闭上嘴巴,一种就是——成为孤的人。”

    应珣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眼前的人儿,似乎是在打量和评估着她到底值不值得。

    林初棠从他的话语里找到了生机,当机立断,谄媚上前。

    “臣女可以,殿下需要臣女做什么,臣女定当配合。”

    “呵~是吗?做什么都可以吗?”

    应珣轻笑出声,饶有意味的看着女孩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

    “那当然,殿下身为储君,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我等皆为臣民,自当臣服于殿下,为殿下尽犬马之劳。”

    “犬马倒是不必,只是,到时孤让你作甚,你乖乖照做便是。”说完,丢过去一块手牌给林初棠,“这是孤的令牌,之后但凡有事情,便可凭借此物寻孤。”

    咦?

    “殿下这是……”林初棠下意识接住这块玄铁手牌,不明所以。

    “即是孤的人,孤自会照拂。”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小女的玉佩呢?”林初棠下意识拉住应珣衣袖,张嘴便想讨要自己的玉佩。

    “此物,便先压在孤这里,看你表现,以后自会还你。”

    太子殿下回头凝视着自己被女孩拉着的衣袖,不知是月光太过柔和还是怎样,此时的太子殿下竟难得的显出几分温柔。

    ……

    “后日,我会让暗卫寻你。”

    留下这一句,太子殿下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无踪无际了。

    独留下林初棠靠着床沿,双手紧紧地环住双膝,小脸贴着在手臂上,一双大眼一眨不眨,不带一丝睡意,就这样望着不远的灯火,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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