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

    第二日,大雪初歇,衣雪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才懒懒爬起来。

    怪不得人类总是对钱这么痴迷,人家有钱人家的床还真跟她几百年来睡过的不大一样。软得和天上的云没太大差别,睡久了腰竟然还不痛,简直外挂。

    衣雪睡觉一般不套着其他壳子,单纯就是自己原本的模样,因此滚的那几下把曳地的长发胡乱缠了一身,幸好脸撑着才有几分凌乱美,不至于跟个黑色蝉蛹似的。

    正打算理理头发,就听有人的脚步沉稳靠近,她一个响指,瞬间从凌乱美人变潦草大妈。

    门外不出所料是傅还,年轻人敲了敲门,低声道:“刘姨,下楼吃早饭了。”

    衣雪扬声道:“诶,好。”

    看吧,有钱人都不用自己做早饭。

    整栋别墅都开着暖气,她随意拢了张薄毯,也没觉得尴尬就往楼下走了。

    接受自己和傅家从陌生人变成傅家主母,她几乎不需要过渡期。

    虽然一张脸看起来不太符合富太太的标准,但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开玩笑,堂堂始神,根本难不倒她。

    餐桌上很丰富,也很安静。

    傅还把主位让了出来,自己拿着平板在看什么,间或往嘴里塞点东西,动作竟还能有两分矜贵。

    衣雪本以为他至少会问问“刘姨”走的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又山上当尼姑去了,现在看来,这位傅总倒是一点不关心。

    似乎把她放回自己视线范围就行,其余随她怎么折腾。

    也好,那便如司命所说,享受一下富贵人家的生活吧。

    算起来华国发达了这几十年,衣雪还没真正奔小康呢。

    这波直接飞升,倒算快哉。

    餐桌上的东西都不错,衣雪不知不觉吃了很多,直到傅还放下餐具拿起靠椅背后的西装向她道别,她筷子里都还夹着半个带牙印的玉子烧。

    傅还站得笔挺,今天金丝边眼镜换成了银色的,镜片后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含了点笑意。

    可见对安静干饭的刘姨十分满意。衣雪这样想着,端庄稳重地和便宜儿子道了别。

    从前几天凌乱随意的尼姑,一键切换富太太模式,堪称教科书级别。

    没几百年行走江湖经验的人根本办不到,不愧是她。

    衣雪吃完饭就缩回了二楼——捣鼓手机。

    怎么说呢,曾经的她对人类的新科技毫无兴趣,昨晚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惊觉其中的趣味。

    怪不得现在人人不离手。

    偶尔在凡间都能瞅见下凡的某些神仙玩得起劲。

    比如这会儿下来找她的九天玄女。

    就说离开莲华寺的功德掩护会被轻易找到吧。

    她才在这里待多久?这么快就闻着味来了。

    玄女娘娘捏着最新款手机,一身华服雍容,脑袋上高高摞着不知道有几斤的发髻,珠钗玉翠满头乱晃,看视频看得前仰后合。

    她肯定也是知道了衣雪被不知名神仙坑了的事儿,这会儿下凡来落井下石了,顺便就教教某些迂腐的始神玩手机。

    玄女一边给衣雪手机上哐哐下游戏软件,一边问床里拱着的衣雪:“那你就真打算在这儿待个一年吗?”

    被子里衣雪探了个头出来:“昂。”

    玄女娘娘撇撇嘴,朝她砸了个枕头过去:“把你那张脸换回来,怪别扭的。”

    衣雪翻个白眼,还是蛮听话地换回去了。

    绸缎般的黑发铺了满床。

    玄女稍稍满意,又挤兑她:“不找那个神仙算账?”

    衣雪冷笑两声:“怎么可能不找?”

    “我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捏了捏指骨,咯咯作响。

    玄女摇摇头:“怕是难找哦。”

    她把手机扔回给衣雪:“我下来之前可是帮你查过了,那天司命殿根本没有进出可疑人员的进出记录,冷清得凄凉。”

    “那枯叶上也没有任何法力残留,人家有备而来,竟然就这么浅浅膈应你一把。”

    玄女又看了看趴床上注册天庭账号的衣雪:“噫,他人还怪好嘞,膈应你到有钱人家里当被供着的宝。”

    衣雪当然知道玄女话里有话,但是她自己也没搞明白,不过无所谓,又不能把她怎样,左右万事万物都有其因果,只要她行差不错,天道总不能无端叫雷公电母霹她。而除了天道以外的神,又压根不能奈她何,她当真是,无所畏惧。

    于是她朝玄女耸耸肩,毫不在意地举着手机继续讨教:“诶诶,这个这个,怎么玩的?”

    玄女不轻不重敲她一下,两人很快把一切问题抛诸脑后。

    没有人真的担心衣雪会吃大亏,或者受重伤。华夏大陆,三界五行之内,无人可以和她匹敌。

    哪怕现在还没诞生的天帝新君。

    客观来讲,衣雪就是现今已知的最高维生物,能这么友好这么随性,已是万幸。

    天帝不在,整个天庭的维持全靠自觉,玄女娘娘就是那个啥事都堆积到年尾来解决的拖延症晚期患者,和衣雪玩得十足起劲。

    凡间和天庭的时间流速并无不同,她白天和衣雪窝屋里玩,晚上窝衣雪床上睡,辟谷的神仙,偶尔吃点王叔傅还送上来的零食,日子比在天庭还滋润——主要是衣雪气运灵力丰厚,挨着都滋润。

    就这么过了几天,某一天俩人正在峡谷厮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狗的叫声。

    耳聪目明的两人一顿。

    有人牵着狗上楼了。

    两人一阵兵荒马乱,收拾好床铺坐起来理了理头发,玄女手忙脚乱地隐去身形,瞅见衣雪的时候龇牙咧嘴道:“变大妈,变大妈!”

    衣雪赶紧掐诀,听见傅还敲门后严肃道:“进。”

    而后一条足有半个门框高的阿拉斯加吐着舌头憨里憨气地拱了进来。

    傅还是皱着眉进来的。

    这屋里空气也不知道几天没换过,面前的人更是自来到这栋别墅起就再没多挪过一步。

    他正色道:“衣雪,还是该出去走走的,对身体好一些。”

    竟然没叫刘姨,没礼貌。

    衣雪腹诽,心道自己比谁都健康。

    傅还提了提手里的绳子,冷声道:“这是我下班路上买的,你给她取个名字,以后你就负责她的衣食起居,早晚带出去散步。”

    衣雪:“……不是。”

    衣雪瞅了一眼跟门框差不多高的傅总和半个门框高的阿拉,迟疑地比了比自己的身高:“不是,到底我遛狗还是狗遛我啊?”

    她指了指自己:“我,年芳四十八,法律上是你妈,能别为难我吗?”

    站她旁边的玄女笑得前仰后合。

    衣雪:“……”

    她搓了个传音球:“闭嘴。”

    傅还漆黑的眼底闪过一点笑意,脸上还是绷着:“不是为难,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傅还丢开手里的绳子,阿拉闻着衣雪身上的灵气飞速拱到了床边。

    它不敢造次,但它敢挨着。

    傅还满意点头:“那就这样。”

    转身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对衣雪道:“对了,后天有一场古董拍卖会,我会带着你一起去。”

    衣雪立马开腔:“为什么?”

    傅还想了想:“你需要露个面。”

    衣雪摇头:“我觉得我不需要。”

    傅还薄唇咧开一个笑,阴森森地:“我觉得你需要。”

    衣雪:“……”

    她还没开口,床边的阿拉十足上道地对着傅还开口:“汪——汪汪!”

    玄女简直绷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还帅脸凤眼秒变黑脸死鱼眼,漆黑的瞳孔盯了两秒阿拉的狗头,直把狗盯得呜咽着往衣雪身后躲才伸手扶了扶黑框眼镜,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后天下午两点,我在客厅等你。”

    傅还走了,玄女笑崩溃了,衣雪无语了。

    某些神女的笑声余音绕梁,衣雪拍了她一掌,给人啪叽拍床上,都拍懵了。

    玄女:“咳咳咳……”

    衣雪面无表情收回手:“哦,抱歉。”

    玄女扭了扭被拍的左肩,诚恳发言:“他挺好的,至少真的关心你。”

    “但是真的挺好笑的。”

    衣雪:“也行,我反正闲着,不像某些人,还有十来天这一年就到头了,还有心思跟我插科打诨。”

    玄女:“……”

    衣雪:“想来天上的神找不到你应该挺急的,那我就替他们行道了。”

    衣雪手一挥,九天玄女刚睁大眼,募地原地消失。

    衣雪:“呵呵哒。”

    一旁的阿拉:“呜呜呜——汪。”

    衣雪抹了把狗头,好敦实的狗毛。

    就叫还还吧——哦,不对,是欢欢。

    舌头吐那么长,嘴咧那么大,一看就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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