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迪莉娅。”
小岸不敢看她，声音也弱的几乎听不见。
迪莉娅呆了一下，她问道：“你为什么哭了？”
“很抱歉，”小岸难忍哽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感觉如此伤心，“我很抱歉，你失去了那么多人……”
她哭的像只淋了雨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让迪莉娅想起自己的弟弟，他小时候是个爱哭鬼，胆子极小，毛毛虫掉在身上都能把他吓哭，可他们分开已经十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
迪莉娅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枚残破的蝴蝶发卡，拨开小岸挡着脸的长刘海，将它别在她耳后，微笑称赞，“很好看。”
小岸泪眼婆娑。
“路加小时候不喜欢剪头发，我就买了这枚蝴蝶发卡，可惜没来得及送出去。”迪莉娅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含笑意，“不过，送给你也挺好，你们都是银发，都很可爱，。”
“迪莉娅，”小岸试图做最后的劝说，“我们先逃吧，我的同伴们都很厉害，他们可以帮你——”
“我必须亲手报仇才行，你快走吧，你的同伴还在等你，”迪莉娅转身背对她，说道：“不用担心，我在花田里埋了炸药，只要把他引到那个地方就行了。”
“炸药？”小岸想起这几天山治在花田傻转的样子，心口一跳。
迪莉娅偏头一笑，“别担心，手控的。”
小岸哑然，眼见迪莉娅偏向虎山行，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抬脚跟了上去，“我帮你！两个人成功的几率大些。”
“不用！”迪莉娅脱口而出，声音略显紧绷，“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接下来我自己——”
她没有说完那后半句话，不知何时挣脱了幻术的古拉亚姆亦克服了剧毒的影响，他的下半身也变成蛇尾，瞬间暴起将迪莉娅抽飞了。
速度快的只看见一道残影。
“迪莉娅！”
小岸惊声尖叫，她身体甫一动，腿边擦过一阵冰冷的鳞片质感，快速游行的粗长蛇尾将她一圈圈缠绕，状如铁锤的蛇口伸吐着信子，遮天蔽日一般将她笼罩。
她越动巨蟒就缠的越紧，肌肉、内脏和骨头被碾压的没有一丝缝隙，她喘不上气，大脑充血，手臂也好像折断了，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惨死蛇腹啊！
危机时刻，小岸变成猫咪形态，空间变大的那瞬间，凭借矫健的跳跃和快速的奔跑侥幸逃过一劫。
“哼！可卑的蝼蚁！”
古拉亚姆的声音嘶哑干涩，他用那双可怕的铜黄色的瞳孔注视着她，不屑道：“这点小伎俩可不能让你活命！”
“大猫形态·炸毛狂针！”
小岸一落地，身形骤然膨胀，变成卡车大小，她身上的毛发根根笔直竖立，发尾锋利如针，机关枪一样铺天盖地的飞射出去。
古拉亚姆猝不及防被射中了一只眼睛，痛得蛇尾狂拍地面，“渣滓！我要宰了你！”
小岸直面那恐怖的威压，这次是真的炸毛了。
“你才给我去死！”
暴喝声从天而降，迪莉娅如同晨星坠落，将手中的那杆长枪狠狠捅进蛇主的另一只眼睛里。
巨蛇嘶声惨叫，疯狂摇头甩尾，地面震动，尘土飞溅。
“小岸！跑远点！”迪莉娅一手死死抓着枪杆，一只眼镜的镜片碎裂，她大声喊道：“快点！我要引爆了！”
小岸条件反射地转身跑了起来，她跑了几步觉得哪里不对劲，刹住脚步回头看，却正好目睹古拉亚姆将迪莉娅吞食入腹的画面。
“不要！！！！”
小岸惊骇欲绝，目眦欲裂。
然而映入眼中的画面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清晰可怖，她甚至能从迪莉娅的唇形读出她说了什么。
她说，太好了，这噩梦一样的人生，终于可以结束了。
迪莉娅看起来格外疲惫，死亡并未让她感到多么绝望恐惧，反而只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她说，抱歉，路加，姐姐先走了……
小岸能看清她眼中的光芒一寸寸熄灭，如烧尽的烛火，悲哀死寂。
“等等！”她恨自己不能再跑快些，空气像刀子刺入喉咙，小岸嘶喊道：“给我住口啊！！！”
巨蟒将迪莉娅一口吞咽，然后灼热的巨浪汹涌翻绞，爆炸的巨响过后，黄的烟、黑的烟、灰的烟夹夹杂着可怕的烈焰浓浓滚滚，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摧毁，再没有半分花田的影子，土地散发出被高温烤焦的味道，满天灰烬幽灵一般漂浮着。
小岸头痛欲裂，她用力敲击着头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氧气仿佛被刚才的爆炸燃烧殆尽，她没有办法呼吸，即使大口吸气，也只是吸进了浓烟和各种有毒气体，可她顾不得这些了。
“啊……啊啊……呜啊啊……”
破碎的悲鸣和呜咽自喉间溢出，她什么都抓不住，连自己都好像是支离破碎的。
在哪儿呢？去哪儿了？就这样消失了吗？就这么虚无地……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因为那个人渣……
“咳咳——咳咳咳咳——”
小岸整个人僵住，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她不该抱有期待，也不该有所幻想，因为现实的打击是残暴冷酷的，有时甚至会把人逼疯。
苟延残喘活着的，是蛇主古拉亚姆，巨蟒大半个身体被炸飞，只剩下头颅和半截不到的残破身体，场面惨烈的如同碎尸一般。
小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剖视了个遍，几秒后轻声问道：“她呢？”
古拉亚姆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他的两只大眼睛彻底瞎了，因为没有眼皮，仍旧大张着，充满了怨恨，“贱人！你敢动我！咳咳咳——老子可是天龙人！你要是敢杀我！立刻就会有海军大将过来！所有人都得死！”
“迪莉娅呢？”小岸再次问。
“哈啊——咳咳额——那个疯子！竟然往自己的胃里埋炸药！”
古拉亚姆啐了口血沫，声音歹毒，“哈哈哈！活该！蠢丫头！没炸死老子！傻了吧！！！她竟以为自己能杀了我，咳咳咳——妈的，老子今天所受的一切，都要在她弟弟身上找回来！”
小岸蹲了下来，手掌轻轻覆上蛇头，哑声问道：“为什么？你们到底逼她做了什么？”
古拉亚姆疼得直抽气，嘶声狂妄道:“可笑！天龙人就是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区区贱民蝼蚁！竟敢反抗！我命令你立刻救治我！否则——”
“天龙人？”小岸歪了歪头，手指突然用力，对准他脑袋上的伤口狠狠抠了下去，轻描淡写地说道：“奇怪啊……古拉亚姆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呢？”
“啊啊啊啊啊————”
古拉亚姆撕心裂肺的惨叫，徒劳地拧动着残碎的身体。
小岸只觉得这叫声很是刺耳，她没什么别的感觉，也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之处，有些情绪好像被关了起来，有些却像打开了闸门似的，袭啸而来。
“奇怪了，每个天龙人家族都有自己的天龙人证明芯片，你的在哪里？”小岸弯下腰，贴近他问，“该不会被炸飞了吧？”
“你、你是谁？”古拉亚姆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拼命挣扎向后躲，声音都变了调，“你到底是谁？”
“我吗？”小岸拔出放在靴子里的随身匕首，捏着刀柄，在古拉亚姆的脑壳上不轻不重地划过，“怎么，不认识吗？我和你一样，也是天龙人啊！”
“什、什么！胡说八道！放肆！”古拉亚姆厉声斥道：“你竟敢假冒天龙人！死罪！你犯了死罪！”
“假不假冒的，找到芯片不就能证明了吗？”小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她高高举起手臂，猛地扎了下去，毫不留情。
“啊啊啊啊啊————”
“小点声，会扰民的，”小岸皱眉，粗暴地将蛇脑袋按进焦黑的泥泞里，冷冰冰的眼眸浸染着无机质的黑暗，她刽子手像宰杀一头疯狂嚎叫的野猪，面无表情，“别担心，我帮你找，只要把你的身体全部剖开，就能找到芯片吧！”
“等等等等！是我做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假扮天龙人！”古拉亚姆吓得浑身发抖，惨叫乞求，“放过我吧！求求你！我会马上消失！”
“现在？”小岸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你说了要去报复迪莉娅的弟弟，我得斩草除根才行。”
“不不不！我发誓我会安静的活着，求求你！我绝对不会去找她弟弟啊啊啊啊啊————”
小岸充耳不闻，双手紧紧握着匕首，从上至下，将蛇主惨不忍睹的身体一寸寸从中间剖开。
腥热的鲜血像大雨落下一般，淋了她一身，血液有些滑腻，黏在皮肤上的感觉令人作呕，小岸死死要紧牙关，蛇鳞比想象中要坚硬不少，她呛了不少浓烟，肋骨也断了几根，稍微有点使不上力气。
无所谓，她想要他死，并且尽可能死的痛苦凄惨。
“小岸！你在哪里？”
“小岸！听到就回答一声！”
“小岸小姐——小岸小姐——”
古拉亚姆最后一口气都不知道何时咽的，小岸虚脱地跪在上，两只手臂垂落，匕首掉在地上发出“铛”的响声，她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小岸似乎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别说回应了，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弹了，意识也模糊起来。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