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见6

    李桃姜微微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张口。

    谁知孟翡下一句却是:“所以一千两?”

    ……好。

    这人变了却也没变,本性依旧如此凉薄,眼里只有他自己的利益,她就算被人强了也与他无关。

    李桃姜摒开多余的思绪,取出存银票的木盒却发觉重量不对,一打开,原本满满一叠的一百两银票,竟然见底了?

    这可是在王府接了圣旨,皇帝身边的康公公亲手给她爹的,在王府过了一夜就被她娘收拾进箱笼再也没开过。

    李桃姜的手开始发抖,孟翡过去看了一眼:“堂堂公主,连男人都养不活了。”

    老天真不公,公主上辈子和先跟宋至,又和其他男人纠缠太多遭了现世报,老天克扣她的荣华富贵,要她这辈子只能守着一个男人过,报应就灵验到他身上了。

    李桃姜将盒子扔进他怀里:“拿着东西滚。”

    孟翡接过,又放回原位:“不必,方才逗公主的。”

    李桃姜抬头怒视他。

    “我帮你要钱。”唯恐李桃姜不信,他补充道,“这厮偷的不仅仅是公主您的俸禄,您的钱也是我的,我可以不占别人的便宜,但决不能让旁人占我的。”

    李桃姜对他不抱希望,也清楚他恼怒只是偷钱贼损了他自己的利益才想追回,但孟翡既然这么说了,她也配合道:“嗯,好。”

    孟翡:“……”

    好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公主看起来就对他不信任,但她也装得愿意相信,两人都觉得对方逢场作戏,但两人都愿意配合,说明公主还是不想颜面上太难看。

    孟翡心底一酸,决定无论这辈子的公主对他怎么样,他都要负起丈夫的责任保护她。

    他欠她的。

    *

    晌午还要下雨的阴雨天,到了正午却云开雾散,晒得人一出门就浑身冒汗。

    “快把腰背挺起来,明阳公主的车子还有两条街,她可是开国八十年来咱们家出的头一位公主,连你们父王见她都得备上最好的茶迎客,别让她看你们的笑话。”

    李芝娇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的嘟囔:“当公主有什么好,还不是嫁了不洗澡的络腮胡大汉。”

    她听黄管事说李桃姜进洞房都哭得要死要活,孟国质子长相肯定跟巷子里卖肉的孟国屠户一样丑,从前云家哥哥和祁家小将军来,都只给李桃姜带外边有趣的小玩意。

    黄侧妃一敲女儿的脑袋,面上却笑盈盈的,丝毫没有责怪她的冒失,低声道:“李桃姜若是问退她婚的祁小郎,你就说祁家人根本没看上她,她问云小郎,你也别显摆。”

    一想到云家哥哥芝兰玉树的身姿和俊秀眉宇,两家父亲不久之前还一起书房秘议,李芝娇瞬时娇羞地红了脸,嗔怪道:“娘,我晓得的。”

    两人身后的少女听见她们的私房话,不赞同地皱起眉,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又不敢。

    李芝娇一回头就看见她又是这副模样,一把拉住她:“云娘,你要是敢给她告密不该说的,她走了我半夜偷偷拿针扎你的脸喔。”

    李惜云抽回手,鼓足勇气道:“你不能这时候……抢姐姐的东西。”

    “我就抢就抢!抢到就是谁的,我以后笑话你你嫡姐夫是臭烘烘的北方丑八怪!”

    天闷热闷热的,孟翡一下车,就看见个衣裙华丽的女郎拉住另一个小姑娘教训。

    小姑娘被她扯得披帛都快撕坏了,眼圈红红地护住衣裳,她丫鬟在后边干着急,却觑着美妇人的脸色不敢动手。

    天热得人汗流浃背,本就是个容易发火的天,看到这一幕孟翡更是切身体会了李桃姜的愤怒,他扬声问:“阿姜,是不是走错人家了?哪里来的小门小户没母亲教养的丫头,竟然大庭广众欺负家中妹妹?”

    李桃姜道:“是妹妹,不过不是我母亲生的,所以教养让人贻笑大方。”

    孟翡鄙薄一笑:“原来是小娘生的没见识,那便不奇怪了。”

    听到外男的声音,李芝娇下意识一把推开李惜云,擦着眼睛委屈地反问:“云妹妹,你为什么要在外人面前污蔑我,当着姐姐的面,你居然想让姐夫觉得你是个受欺负的小可怜,你想惹谁怜惜呢?”

    李惜云震撼地睁大眼,她本就不善言辞,被人劈头盖脸一盆污水浇下来,更急得说不出话:“你胡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公主仔细脚下。”孟翡小心扶李桃姜下车,低声道,“你小娘生的妹妹当我傻子,演的这一出什么栽赃苦情戏,她娘以前也这般做戏子飞上高枝?”

    他声音是小,也就刚好所有人都能听到。

    黄侧妃风韵犹在的脸即刻一变:“阿姜,你驸马说话难免难听了些,看样子念书不多……”

    李桃姜一笑:“我驸马若是念书不多,你母女俩的戏他就信了呢。”

    黄侧妃:“你!”

    李桃姜挑眉:“快端着侧妃的身份骂我罢,我去宫里让皇后评评理,如果皇后也觉得公主生母健在却得听侧妃的指教,那些御史能骂得让父王休了你。”

    黄侧妃悻悻闭了嘴,李桃姜一转身就狠狠瞪她。

    李芝娇躲在母亲身后,对着孟翡不敢置信地张大嘴。

    和黄丰鸿说的完全不一样!

    孟国质子为何如此年轻俊朗,熨帖的玉白圆领袍勾勒出他挺拔身形,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竟然能将云家哥哥比下去不少。

    他穿得雅致,通身却是皇家才能养出来的矜贵气派,衬得身穿牡丹襦裙的李桃姜秾艳美丽,又时时落后她半步,一副只为公主驱使的谦然风度。

    李芝娇咬紧牙,胃里酸得难受。

    孟翡走过她身边,闻到他身上清浅的兰桂清香,李芝娇顿时红了脸。

    偏偏孟翡一眼都不看她,吩咐小厮一箱箱朝府里搬东西:“第一次上门,有些薄礼分给你妹妹。”

    李芝娇脚下一慢。

    李桃姜却径直越过她,对李惜云招手:“云娘,有好东西送你。”

    李惜云怯生生的,在她出嫁后一直替她照顾娘亲,这傻孩子居然亲自试药,发现过好几次黄侧妃做的手脚,她爹贪污赈灾银事发后为了封住当地豪族的口,李惜云还没十六岁就被送给八十岁老太爷做填房,三个月不到就折磨死了。

    她给李惜云带上一只偏凤钗,凤凰足足半斤重,衔的一串珠子比小拇指还大,太贵重了,压得李惜云脖子一歪,涨红了小脸慌忙拒绝:“姐姐不用,我有好些首饰……”

    李桃姜拉起她衣袖仔细看:“都磨损了,来我公主府玩儿,我有好多宫里赏赐的漂亮布匹给你随便裁。”

    李芝娇眼巴巴馋着偏凤簪,嗅到她身上也是同样的兰桂香,她也到了议亲事的年纪,有些事儿也知道,开始胡思乱想她和孟翡在新婚夜的亲密,哼了声:“连凤簪都没见过,没出息。”

    李桃姜陡然拔高嗓音:“你说谁没出息?”

    李芝娇被宠惯了,一噘嘴:“大姐,我又没说你,再说你都出嫁了,还要多嘴管家里的事吗?”

    李桃姜似笑非笑瞧她几眼,忽然走近,一把拆了她头上好几根簪子,又把她戴的璎珞圈也兜头拉出来,交给身后的小昙:“告诉黄丰鸿管事,不用再拷打公主府的丫鬟,我找到偷我嫁妆的贼了。”

    “你,大姐你欺人太甚!我给我娘告状去!”

    被李桃姜当着来往的丫鬟小厮的面扒首饰,李芝娇气得嚎啕大哭就要找黄侧妃做主,找了一周她娘早就没了身影,却看见李桃姜和孟翡站在一起,李桃姜手里还拿了把瓜子,把她当猴子看呢:“孟国有一本笑话广记,里边有个爱偷姐妹首饰的疯婆娘,该不会是你妹妹罢?”

    李桃姜赞同地点头:“有可能,那疯婆娘长相如何?”

    孟翡:“哭喊起来像猴儿,和你妹妹一模一样。”

    向来能和姐妹吵架的李芝娇头一回遇上男人嘲讽,她凶姐妹,却不敢凶孟翡,居然哭着跑掉了。

    李桃姜被她惹笑了,一抬头,孟翡不知何时一直垂眸注视她:“还满意吗,公主殿下?”

    他表情刻意,却因面容清正,完全不像自以为俊美的纨绔挤眉弄眼令人讨厌,一点也不油腻。

    孟翡:“王八盖子交给我,还有件事,无论你娘住在哪一处院子,你今日一定要在她后院开辟药田,园丁我已经带来了。”

    李桃姜一顿,轻轻道:“多谢。”

    孟翡一拍她发顶:“不必,本就是我该做的。”

    王八盖子是他给李盖起的雅称,李家嫡女和儿子都从羊字头,名字能取的就几种,李桃姜大哥叫李羲,黄侧妃的儿子就叫——王八盖子。

    “妹夫,这么不进来坐坐,我爹正等您呢。”

    李盖从书房迎出来,向孟翡一揖,亲热地搭上他肩头,坏笑道:“妹夫,您成婚前也偷着去桃香楼的好事我不会告诉妹妹。”

    孟翡皱皱眉,甩开他的手:“你偷我家公主二十二粒东珠做的项链,花魁收了也没瞧上你。”

    李盖收回手,眼神闪烁地偷瞥李桃姜:“殿下不地道,她向来讨厌我,丢了皇后赏的东西给我栽赃,这您也信?”

    孟翡反问:“我不信我妻子,难道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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