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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七章

    庞明华是典型的北方人,爽朗热情,特健谈,没两句就了解了情况。

    这姑娘是高学历人才,还在读书呢。他对应鸣生竖起拇指,牛,不声不响地追到了这么优秀的女孩儿。

    应鸣生冷淡撇去一眼。

    庞明华受不了,好奇问向渔,“你怎么忍受他这要死不活的性格的?”

    话一出,应鸣生那股懒散劲儿瞬间消失,烦躁的视线钉在庞明华身上。

    哟,庞明华挑眉,还生气了,新鲜。

    向渔解释:“他性格天生就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喜欢这人,无所谓什么性格。外向有趣也罢腼腆寡淡也罢,只要是他,她都觉得好。

    应鸣生定定看着她,向渔嫣然一笑。她眼里坦坦荡荡地写着:我就是喜欢应鸣生。

    庞明华有被酸到,反观男主角,没有一点波澜。他十分纳闷,刚刚开个玩笑就黑脸的人,这会儿竟然这么淡定。

    瞅着快到吃晚饭的点了,他摸出手机,对向渔说:“有个朋友开了家饭店,味道贼好,晚上一起去吃。”

    向渔摆手:“不用,谢谢庞哥。”

    庞明华扒拉着通讯录,一边不赞同地说:“客气啥?来了都是客。”

    向渔说明原因:“七点的飞机,在机场随便吃点就好了。”

    庞明华不信,“你昨晚到北阳,今晚就离开?”

    向渔点头。

    庞明华懵逼,应鸣生用另一种方式肯定了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借下车,我送她去机场。”

    庞明华嘴角抽抽,把钥匙递过去。他不是很懂这对小年轻,怎么着,现在流行闪电恋爱吗?

    -

    要进登机口了,向渔总算体会到宿舍楼下小情侣的那种依依不舍。她一步三回头,应鸣生站在栏杆外,沉默如松。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无端的,向渔心脏一疼。

    常听朋友说,心疼男人倒大霉。但在三天内,她心疼应鸣生很多次。

    为他一个人的除夕而难过,也为他此时的安静而心口酸涩。

    她挤出人群,奋力跑向他。

    极度的狂奋后,庞明华的那句“为什么”敲醒了应鸣生。

    他也想问为什么。

    向渔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突然来找他,为什么突然选择他。

    但他不敢问,怕她某一刻清醒。他敛着眼睑,望着折返而归的向渔。

    终于还是后悔了吗?

    他表情一向少,奇怪的是,向渔就是能知道他情绪的好坏。她确定以及肯定,应鸣生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向渔踮起脚,吻在他脸颊。她嗓音清悦,“盖个章。”

    应鸣生肌肉紧绷,情绪却完全放松。

    少女的唇如一片鹅毛擦过,软软轻轻的。她说这是盖章。

    她勾着他的手指,耳畔有些红,“来南榕找我。”

    这句话勾走了应鸣生三魂六魄,一回到工作室便找到庞明华。他还了钥匙,开门见山:“庞哥,我不干了。”

    庞明华咬着烟道:“成。”

    当初说好了,出师后应鸣生得留在工作室干满一年,40%的薪酬当学费。破了规矩给钱就是,可庞明华不仅上级,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应鸣生本想多说几句,庞明华夹着烟的手指隔空点了下他的头,“打你回来染了这个红毛之后,我这心里就隐约感到,北阳留不住你了。”

    纹身圈里染什么稀奇的发色都不奇怪,讲到底,这也算小众艺术圈。搞艺术的,总有些离经叛道的爱好。应鸣生是个异类,他对所有事都是淡淡的。他是一潭死水,死水是绝无可能做出改变的。

    那一头红发像一种昭告,他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见到向渔,庞明华恍然大悟,应鸣生早就在盘算着离开了。早在他给自己无名指纹上那一尾小鱼时,他的心就不在这儿了。

    干这一行的,有一年也不出师的,也有三个月就出师的。应鸣生就属于后者中的佼佼者,同期学员还在动物皮上练手,就有客人指定应鸣生了。

    虽然有些可惜刚积累起来的客源,可有这技术和审美在,应鸣生走到哪儿都吃香。庞明华拍拍他的肩,“希望以后你能真正喜欢上这门手艺。”

    庞明华是真心热爱纹身,他自然希望,拥有天赋的人不仅能将纹身作为生计,也能从中找到乐趣,体味魅力。

    应鸣生只低低地回:“嗯。”

    他起身,今晚有个客人约了纹身。

    庞明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钱转我半年的就行。”

    应鸣生侧头看去。

    “剩下的算份子钱,”庞明华歪着身子,豪爽道,“记得喊我去喝喜酒。”

    -

    晚间最后一道下课铃声敲响,向渔收拾书本赶着回宿舍,边走还边看手机。

    欧米拉着她以免撞上人,话在嘴边咽了又咽。

    过个暑假,向渔就脱单了。她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们,她男朋友叫应鸣生,是一年前离开南榕北上的那位。

    她的诚实,毫不夸张地说,让整个寝室静止了三秒。

    嗯。

    她们那漂亮明媚、可爱贴心、未来可期的室友跟一个职高毕业、如今在做纹身的男人在一起了。

    还是她去找的对方,她告白,她主动。

    还是。

    异地恋。

    这buff叠得,她们仨都在背后研究向渔是不是被下了降头。看着等消息的向渔,欧米咬牙,拼命抑制住爆粗的冲动。

    那男的还不回信息。经常都是向渔在说,等他一条回复要等几个小时。

    欧米拳头梆硬。

    她愤怒地沉浸在哪怕不做朋友也劝分的思考中,向渔一个顿住打断她。

    她回到现实,问:“怎么了?”

    向渔带着迷茫,指着学校正门的方向,“他说他在学校附近。”

    “啊?那男…”欧米改口,“你男朋友?”

    手上猛地一沉,书、包被全部甩给她。向渔眼睛都亮了,“帮我拿回宿舍,爱你爱你。”

    转身扫码上车,她离开得一气呵成,风风火火。

    风吹过脸颊,向渔卖力蹬着脚踏板。她开心得路过的人都要看上两眼,知道她一定收到了很棒的好消息。

    应鸣生的身影进入眼帘,向渔翘着的唇角又加深了弧度,拇指一滑。

    一连串的清脆车铃彰显着她的激动。

    应鸣生好温柔地笑着。

    她连车都顾不上还,喜悦和思念一起炸开。跟头小牛一样撞进他的怀里,应鸣生没设防,往后退了步。

    向渔仰着脑袋,又惊又喜地说:“你真的来啦!”

    应鸣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因为他的出现而如此高兴。更没想过,这个人是向渔。

    他悄悄揽住她的腰,整颗心都被填满。

    “以后每天都能来找你。”

    向渔愣了,“什么意思。”

    “决定留在南榕发展。”

    向渔眉眼都往上抬起,“真的吗?”

    应鸣生细心地替她拿开落在脸上的发丝,“真的。”

    向渔激动得原地蹦了几下,“哇!真好真好!”

    理智的她抽空想了下,放弃刚有起色的事业来新地方另起炉灶,实在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可她不管那么多啦,她才不要劝应鸣生三思。

    她承认,她是有点点自私。

    她想天天都能见到应鸣生。

    -

    应鸣生很快就租好了房--南榕大学附近小区的两室一厅。入住这天,应鸣生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坐下不一会儿,门外有人在敲门。

    开门,一盆鲜艳的蝴蝶兰映入眼帘,然后一张白净漂亮的脸探出来,“恭喜应老板乔迁新居~”

    眼前这个冲他眨着眼的女孩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庆祝的人,看着她,应鸣生一直在漂浮的灵魂彷佛找到了归宿,连带对这座城市也有了好感。这一次,他是一定要在这里扎根的。

    领着人进屋,他问:“不是有课吗?”

    向渔:“有课可以请假呀。”

    大学里总有些毫无意义的通识课选修课,缺席并无所谓。向渔换好拖鞋,有板有眼地说,“我跟老师说,男朋友搬新家,一个人独守新房,寂寞难耐。”

    应鸣生被逗笑,“寂寞难耐?”

    向渔拿乔,低眉的温顺像极了受欺负的小媳妇,“原来是我自作多情,我还是走吧。”

    撩完人就跑,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应鸣生一把将人拉近,蜻蜓点水式地吻了吻向渔。

    他低头看她,心情好极了,“是,我一个人在家寂寞难耐,专门等着你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向渔耳热,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暧昧旖旎呢。

    她的视线呆住,思绪神游。

    这张嘴亲起来什么感觉来着?好像很好亲……

    瞧着乖巧规矩的向渔,应鸣生心软了,不舍得再闹她。哪知道向渔猛地追上来印了个吻。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向渔没想到自己真会这么干,脸颊“噌”地染上酡红,睁着双大眼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应鸣生神色微妙。

    “不对,我是故意的…”

    她赶紧呸两声,“啊不是,我……”

    说故意也不是,不故意也不是,向渔急得语塞,“我”个半天。然而应鸣生眼底的戏谑和那隐秘的喜悦,使她恶向胆边生,在人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将唇撞上去。

    她还红着双颊,却神采飞扬,颇为得意地说,“好亲,爱亲。”

    这下,对面人眼底的喜悦再也难藏,眉梢都带笑。应鸣生摸了下被撞得有些疼的唇,而后径直捧住向渔的脸,说完一句“这叫什么接吻”,他俯身吻下去。

    唇瓣相接,极尽耐心地厮磨辗转,呼吸共享。

    向渔理解了以前无法理解的词--“半推半就”,让张嘴就傻傻地张嘴,觉得应该拒绝却没这样做,甚至还有点…喜欢。

    这个吻结束于双方的不熟练,应鸣生的牙磕到了她的上唇。

    他已经后退一步了,但仍然听得清比平常重了许多的鼻息,向渔嘴巴发麻,也在努力平息。

    缓和过后,思维重回清晰。

    向渔小小声地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快?”

    长达一年的断联后,他们快速地在一起了。确认关系不满一个月,牵手、拥抱、接吻都做过了。

    闻言,应鸣生向前一步,回到他们唇齿相接的距离。他说,“我刚刚那样,你愿意吗?”

    向渔几乎没有思考就点头,“愿意。”

    “那就不快。”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和,却有种引诱的意味,好似做什么都可以。

    向渔想到初高中经常挂在耳畔的词--“带坏好学生的坏孩子”。

    室内空间不算宽敞,胜在朝向好,大片阳光照进来,窗户投射在墙面变了形,摆在茶几上的蝴蝶兰颜色艳丽。

    应鸣生套好了围腰,正反手系腰间的系带。

    当下,向渔只一个感受——生活明朗,万物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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