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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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这天,阳光明媚,太阳高悬,是个顶破天的好天气,京郊外已经慢慢从倒春寒的天气抽回身,气温逐渐回暖,越来越有春日的氛围。

    苏浅待在茶馆实在闲极无聊,前几天去城内买了一些农作物的种子和几捧花束回来,把茶馆后院的一小方天地改造成了菜园,今天恰逢天气好,特地来到后院给回暖的土地翻翻土。

    小黑蛇乐得见她给自己找事情做,一天下来,整个茶馆只有一人一畜生,那是真的相当无聊了。

    它懒洋洋倚在树藤下晒太阳,要说也奇怪,蛇喜阴,偏偏这小黑蛇和平常蛇类不同,特别喜欢温暖的地方。

    苏浅懒得管它,它愿意干嘛就干嘛去,小黑蛇嘴上说的好听是来协助她工作,实际上能帮上忙的,只有在有人来的时候,提前感应到,再提醒她罢了。

    索性这里离湖边也近,苏浅时不时提着木桶到湖边接水,一来一回,倒也不嫌麻烦,光是小黑蛇闭眼假寐,眼前经过的黑影反反复复,它难耐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目光跟着纤瘦的背影离去,“啧,做的挺像那么回事。”

    突然,它眼中眸光一凛,仿佛得到了某人的讯息,于是游动着身子爬到湖边,对一旁苏浅说道,“出去吧,有人来了。”

    苏浅闻言,精致的脸上一副了然的神情,舀水的动作却不停,“怎么,是前几日那个刀疤脸来了?”

    本该是立刻回复她的小黑蛇,莫名其妙却被苏浅舀水的动作吸引;心想怪不得一向警惕的雍正会对她产生怀疑,苏浅光是简单的舀水动作,都做的十分优雅妥当。

    更奇怪的是,她上辈子,明明是个不懂半分古代礼仪的现代人,难道说在古代待的久了,性格和习惯也会被潜移默化?

    小黑蛇胡思乱想的这会儿功夫,苏浅已经提着半桶水慢慢走远,她把木桶放在沟垄边,一个人走进茶馆里去了,小黑蛇见状,急忙游动着身躯跟上去。

    苏浅按照以往的习惯,安静坐在幕帘后,等待客人光临,小黑蛇却突然闯进来,语气不明,“你应当是猜错了,不是上回那个男人。”

    “哦?”苏浅单边黛眉轻挑,为那个男人能够忍住本心的诧异,也对将要来临的客人好奇,“我倒想瞧瞧,这回又是什么秘密。”

    说话间,一楼响起了脚步声,苏浅示意小黑蛇闭嘴。

    然而令苏浅意想不到的是,进来的,是个衣衫褴褛,穿着露脚趾草鞋的小子,他年龄约摸十岁左右,最近染了风寒,鼻下挂着两行鼻涕。

    脑海中想着之前那位大叔的提示,幼童晃晃悠悠来到柜台前,听到声音走近,幕帘后的苏浅和小黑蛇不约而同对视一番,来了。

    男孩儿在柜台前站定,同样没说话,反而一脸为难,他记得大叔跟他说,只要有一点秘密,就能得到赏钱,可...可,小男孩委屈的撇嘴,可他没什么秘密啊。

    苏浅这座茶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客人不开口以前,自己绝对不能先说话,于是,她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外面动静,正当她以为这门买卖要泡汤时,幕帘外冷不丁响起,

    “我没有秘密。”声音瓮声瓮气,细弱童稚,苏浅听到声音,瞳孔一震,可脸上却无悲无喜,扭头对小黑蛇疑问,孩子?

    小黑蛇无声颔首,这是苏浅来到清朝以来,头一回遇到小客户。

    男孩儿说完,幕帘里的苏浅就有了赶客的心思,不过对着年龄尚小的弟弟,她倒没那么直接,毕竟那副清冷的嗓音再加上拒绝的话,当真会冻死人,“本店不做赔本买卖。”

    “我真没有秘密。”男孩儿又重复一遍,

    或许看出对方当真想做买卖,苏浅心思一转,以一副诱惑的口吻道,“别人的秘密也可以,赏银会适量加倍。”

    谁知,男孩儿听完,当即愤愤不平,“说出别人的秘密,那我不成了大坏蛋了吗?”

    苏浅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感怀小男孩儿的赤子之心,只见她继续开口诱惑,“你说完之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别人知晓,你怎么会是坏人?做出的事情恶名昭彰,遭人耻辱才算坏人。”

    不行,小男孩儿摇头,说什么也不多讲,但他又听不出里头的弯弯绕绕,于是仰头天真问道,“拿东西交换可以吗?”

    “本店不是当铺。”

    “哦,”眼见三番四次都不行,小男孩儿失落地低下头。

    虽说买卖百分之百是做不成了,但苏浅有那么一分好奇促使她开口询问,

    “你为何想要一物换一物?”说完,身旁的小黑蛇意味深明地打量了苏浅一眼。

    “我得给我弟弟买药。”

    “那还真是有趣了,你说你要拿东西换,大可以去当铺,来我这里做什么?你弟弟买药,只需要钱吧?”

    但是当铺给的钱没有这里的钱多,幼童心想;然而到底不是什么心思纯正的念头,他刚想完,也不回答苏浅的话,自己一个人羞愧地低下头颅。

    一分钱一分货,苏浅不是什么慈善大家,她继续心无牵挂问道,“你和你弟弟是一母同胞?”

    小男孩儿点头。

    “我从前听说,父母膝下有两子或两子以上,必定会偏爱年龄小的那一个,长子也必定会对弟弟心生忌恨,远离双亲,你,就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又或者,弟弟在年幼的时候,不经事,抢了自己心爱的物件,你,就没有想将他扔到外头,再也不要回来的冲动?”

    ......

    苏浅列举了一堆二胎或多胎的家庭问题,然而,诱惑到最后,小男孩儿依旧恳切摇头,神思清明,“那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这样想。”

    想来百般诱惑,那小孩儿也不踏进陷阱半步,苏浅第一次尝试到人生中的失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挫败感,接着垂眸低声道了一句,“没意思。”

    小男孩儿误以为自己没了机会,正打算马上离开,他原以为茶馆老板是个年轻女子,会更加好说话,谁承想,她比一般男子还要心冷。

    “慢着!”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浅忽然扬声叫住男孩儿,幼童闻声回头,黑色的厚重幕帘依旧重重垂在身后。

    下一秒,两块银锭子从幕帘后穿出,摔到地上滚在他脚边,男孩儿垂首怔怔地盯着白花花地面。

    “放下你要当的东西,拿着钱趁早滚蛋!”苏浅话说的毫不客气,恨不得当场将人赶走。

    幼童愣了半天,见银子果真真实,他甚至拿起来不可置信咬上一口,尤其听到苏浅这样讲,他思绪神游,浑浑噩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磕磕巴巴“诶”了三声,放下自己要当的东西后,紧忙揣着钱跑了。

    他跑出茶馆十几步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于是冲着茶馆的方向,屈膝叩首拜了三拜。

    苏浅这时掀开幕帘,目光落在柜台上,看清男孩儿要当的东西后,瞬间撇了撇嘴,“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一支没了光泽的银钗。”

    话虽这么讲,她还是把钗子收进怀中。

    不过这次,小黑蛇却没同以前那般和她打岔,反而一直留在原地,视线直勾勾盯着苏浅的背影,凄冷深邃的眸中,一片复杂的情绪划过,似阴狠似无奈似嘲讽似怜悯。

    甚至,它极为罕见地冲苏浅的背影“嘶嘶”吐着蛇信。

    苏浅原是打算接着去后院翻弄自己那一片良田,忽然,她顿觉胸口一痛,接着浑身上下像是针扎了那般刺痛,让她痛得没法动弹,只好捂着身子蹲下来。

    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整个人置身在烤炉中,皮肤灼烧异常;瞬息万变,很快,高热退下,刺骨的寒冰又开始席卷全身...

    自从重生以来,苏浅从没这样难受过,她趴坐在地上痛苦万分,痛吟出声;一张精巧的小脸,此时也是血色全无,满脸疼出的虚汗,惨白一片。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身上的痛苦半分不减,而且愈来愈有加重的趋势,于是她不得已,痛得在地上蜷缩打滚。

    小黑蛇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闭眸警告了一句,“以后,少自作聪明。”

    茶馆内的氛围阴冷,外面的太阳日上三竿,到了正午,却是最暖和的时刻。

    胤禛从那天被康熙叫到乾清宫后,这几日天天心烦意乱,索性来到郊外跑马,暂时将烦恼抛在脑后,可无论如何忘却,那日的场景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皇阿玛,儿臣认为,太子爷和九弟十四弟只是气在头上,并不是真心吵嚷,所以儿臣觉得,小惩以戒就可作罢。”

    “小惩?你觉得,如何又算得了小惩?”

    然而这句话问完,康熙又没有叫胤禛继续回答,而是挥了挥手,颇有些头疼赶他离开,“跪安吧。”

    看着既不像生气,也不像对他有所满意。

    胤禛跑马,每天走的路线都不相同,今天也不例外,因此,他远远看到前几日和十三弟喝过的茶楼,倒也不惊讶,下马栓绳,迈进空荡荡的茶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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