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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不可及(五)

    从阿尔瓦诺走回王城的路曲而长,等他们进到了王城已经是午后,不同于王宫的不食烟火气,王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有小贩摆着摊位扯着嗓门大声揽客,有穿着洋裙的少女提着篮子一蹦一跳采购今天的晚餐,店铺门上的风铃因客人的来来往往而一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空气中浮动着烤面包的奶香味,甜腻的香气在午后微热的气温下再次发酵,像是有形的清甜融在过路人的喉间,清香环绕,让人怀中盈着满满的酣甜。

    “上面好像有蜂蜜,唔!好好吃!”关月吃得整个脸颊鼓鼓的,还不忘从怀中的纸袋子拿两个出来给离垢和灵衣也尝尝,整个嘴巴沾得油乎乎的,椰丝挂在嘴边,就像一只偷腥的猫。

    灵衣跟离垢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笑着摇头接过烤面包品尝这在关月心里封神的美食。

    “咦?怎么多给了两个。”关月胖乎乎的魔爪伸进了袋子里,递给了狄西斯一个。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狄西斯接过面包,并没有入口,温声问关月。

    “咦?篮子的苹果也多了一个诶!”关月像屯粮食的松鼠一般将剩下一个面包包了起来打算留着回到王宫里再吃,小手指一个一个清点着水果的数量,一脸满足的样子,“桃子也多,香蕉也多,柑橘葡萄也给了好多!哇!城里人都好好啊!”

    狄西斯只是温和地笑着,并没有打断她。

    “要带些肉或者鱼回去吗?”

    “小关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东西种类要多一点,什么都补一补。”离垢表示请尽情带。

    于是狄西斯开始了疯狂的扫货模式,有种挥金如撒汗的“豪”无人性的美。

    “御主殿下。”

    小贩将整袋整袋的肉块打包好递过去的时候恭敬地喊了一声,这一路上好像有不少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是这样。

    “额,嗯。”

    狄西斯冷淡地应了声,右手接过的时候因东西太沉而不得不连忙用上另一只手,他偏过头去,似乎并不想被认出来。

    见状,离垢连忙搭了把手,将东西拿到自己手上,在触碰到狄西斯的手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丝异样——他的左手好僵硬。

    “额...哈哈...麻烦你了。”后者连忙收回了手,笑着向他道谢。

    灵衣从离垢手里接过一袋,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怎么了?”

    离垢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狄西斯转过身突然对他们笑道:“你们,可要离我几步远。成为御主并不容易,常常会有人来暗杀,想将这个体内留着兽族血脉的未来国主继承者拉下来。”

    “成为御主的某一年,我头一次见过那么多人一起来,很壮观。”他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盯着左手发愣,“本以为好不了了,没想到国主会愿意全力治疗,能恢复成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他的神情分明是难过,像是怨恨自己连提东西这种小事也做不好。

    衣袖之下,他的手臂上有疤痕,那是不可磨灭的伤痕。

    “狄西斯哥哥。”见到狄西斯两手空空,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关月忽然走上去,用右手牵住了他的左手,“你的手好温暖啊!”

    她小小的手指捏了捏他的手背,抬头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狄西斯天真浪漫地笑道:“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右手是假的,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断掉了,然后接上了这个假的。我的右手没有任何触感,感觉不到疼痛和温度,不过,我还是感受到了,你的手很暖和。”

    狄西斯停了脚步,蹲下身来与她平视,他的嘴唇在颤抖,冰川在他眼底融化。

    关月好像看到有雾气浮在他眼眸里,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擦了下他的眼角,“我的左眼眶是空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好看,我很喜欢这样的自己。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也会喜欢自己的吧?”

    “谢谢你,关月。”

    他抓住她帮自己擦掉眼泪的手,变了调的声音就像弹错音符的乐曲,兽耳自他银灰色的发间弹出,只是看着就感觉手感一定很好。

    “啊!”

    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

    “兽人!是兽人!”

    狄西斯杵在原地,等待人们再次将他置于十字架。

    “天哪!这里怎么会有兽人!”

    就像是一场审判的开场白。

    于是关月抬起双手捂住了他的双耳。

    “那是狄西斯大人!不准无礼!”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声,于是喧嚣突然停止,只是没一会儿,又有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洪水要将他淹没。

    “大家仔细看,他吓人吗?”

    灵衣突然大喊了一声。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僵在原地。

    “就是就是!我一个男的都嫉妒他长得这么好看还有钱!你们第一反应居然是鬼叫!”

    离垢也跟着大喊了一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诶,其实仔细一看根本也没那么可怕嘛。”

    似乎有人捂着嘴小声地跟身边人说了一声。

    “对啊,而且他眼睛好好看,头发也是。”

    于是关月放下了双手。

    “其实我也不懂老一辈为什么不肯接受兽人,我都没见过兽人,就教育我们要去讨厌。”

    “对啊对啊,我听说狄西斯殿下人很好的!”

    “对对!我也听说了,之前还灾荒还派粮食给大家。”

    “长这么好看干嘛藏着掖着啊,诶!前面兄弟让一让,让我瞅多几眼。”

    狄西斯沉默地站起身,领着灵衣一行人快马加鞭往王宫方向赶去,就像是落荒而逃。

    关月抬眸,好像看到他眼尾泛红,他看起来好像很委屈。

    周围人还在小声讨论着,而当事人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只顾着赶路,就像是希望逃离。

    于是没过多久,周遭的声音又变回了“讨论今晚吃什么”,“明天要去哪里”。

    他一定等人们的谅解等了很久了吧,所以才会突然感觉到很委屈。

    关月抬眸,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手背,她感觉到,好像有热温从手心间传来——他回捏了她,就像是无声地告诉她“我没事”。

    灵衣在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二人,望向他们的眼神不知对谁的心疼更多一些。

    “御主大人!”

    侍从还没走近,灵衣就认出是哈尔的声音。

    “怎么了?”

    “王后...呼呼...王后,在殿里恭候多时了。”

    “!”狄西斯像是不可置信一般重复了几声,“母亲,母亲...母亲她...在等我?”

    “是!呼...王后她,为您准备了生日宴。”

    狄西斯一怔,随后在灵衣一行人怪异的目光中手足无措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和发型。

    “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吗?”

    灵衣有些窘迫,她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每年我都是独自一人在阿尔瓦努过夜,今天原本也打算如此的。”

    结果没想到被他们撞个正着。

    “或许是缘分吧。”

    原来他上午的话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们陪我逛街,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次生日了。”

    他或许太过寂寞孤独了,只是陪伴也可以当做礼物。

    回到宫殿的路上大家都安静得不像话,只有哈尔一人受伤的世界形成了——买来的东西全都由他一个人扛回去。

    到了殿里,灵衣才终于见到这个一直存在于他人口中的尼拉王后。

    彼时细碎的光芒坠落在她裙间,静默闪烁着宛如孤星的碎光。像是被人呵护得极好,她的皮肤透着细腻圆润的光泽,晶莹剔透的吊坠安静躺在她那胜过白雪的肌肤上。她的一头金发比她见过的所有金辉灿烂的阳光还要耀眼,灯光落在她的发间像是金色的泉水在她发间流动,又像是宝库里最璀璨夺目的那一颗宝石。

    她美得就像是仲夏夜难得一遇的精灵。

    彼时雍容华贵的王后端坐在高座之上,她蓝水晶般的清澈得像涓涓细流淌过小块光滑的鹅卵石,举止优雅端庄,总让人无端联想到王城中心那座美丽尊贵的女神雕像。

    “狄西斯,你交到好朋友了。”空灵悦耳的嗓音像仙鸟降临人间的哀鸣。

    “是。”狄西斯虽坐在他们身旁,但目光接近黏在了尼拉王后身上。

    “我做了一些好吃的,希望你能记得这个味道。”

    她自称“我”。

    可即便如此,也可以在这杯觥交错中看出母子间的疏离,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离垢还在跟哈尔说着今天街上的趣闻,关月安静地吃着填满奶油的巧克力蛋糕,灵衣沉默地看着别桌上的不知名来客互相推杯换盏,才发现原来不是人多了,屋子就不会冷清了。

    “晚一点,要斩断吗?”

    灵衣知道在这时候问或许并不符合时宜。

    “明天吧。”

    她知道,他一定会犹豫。

    可是遗憾的是,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就让他们再温存一会儿吧。

    灵衣沉默地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一口,有种酸和涩交错融合的感觉一下子在唇齿间炸开,她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吞咽而下,即便随后味蕾体验到了一丝花香和果香完美融和一体的味道,但灵衣还是不自觉地皱眉,甚至瞟了离垢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喝得还挺开心,对于灵衣来说,这比他们华禹大陆那边的酒差多了,华禹大陆面积很大,国家繁多,每种酒都有自己国家的特色,她思考了很久,或许她在脑海里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表达,那就是——她觉得这个酒好难喝。

    于是她偷偷将关月的杯子拿了过来,在这个天真的小孩还没察觉的时候打算偷喝一口她杯里的果汁,可是在看到关月还在认真与蛋糕斗争的时候她心里又突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小孩子的东西你也偷吃,你真该死!灵衣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默默将关月的杯子推回原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凑巧她每次抬头的时候尼拉刚好都是用右手拿东西,她努力抬起头颅,想看清她藏于衣袖下的手臂,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尼拉注意到了她。

    只见她向她温和一笑,端得是王后的风范。

    “求求你!”

    刚才那是什么?

    灵衣一顿。

    刚才好像是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她根本抓不住。

    眼前的王后优雅地向她端起酒杯。

    “我一直没有埋怨过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就这一次!”

    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子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地,扯着高高在上的男子的裤脚不断哀求。

    灵衣眨了眨眼,尼拉王后向着她掩面仰头将酒一饮而下。

    “巫师不是说没有完全断吗?神经也好,细胞也罢,我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人,即使要我整只手!我也愿意移植给他!”

    藕断丝连的线索此刻在脑海里连成密网困得灵衣喘不过气。

    “灵姐姐,你怎么了!”

    在她差点倒下之际关月扶住了她。

    不适感一瞬间消退。

    随着接收的记忆越来越多,灵衣的不适感已经比以往弱了很多了,这次这么难受的原因,她知道并不是因为能力本身的副作用。

    她抬眸盯着那高台之上华丽尊贵的女子,又望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只盯着母亲发呆的狄西斯,她眼睫微颤,不知此刻她要不要当一个哑巴。

    “我没事。”灵衣拍了拍关月的手背,安慰她自己并无大碍。

    “没想到国主愿意全力治疗。”

    那时候狄西斯是这么说的,那看来他并不知道并不是维德曼多自主为他治疗的,而是王后为他求来的。

    尼拉王后既然选择隐瞒,应当事出有因,她若在此时告知,或许会好心帮倒忙。

    灵衣咬了咬唇,决定暂时成为王后的共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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