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姜棠回家把桃花插进花瓶里,朝她奶吆喝声,便急匆匆的拉着陆闻舟出门了。也不知道姜老太太在后边追着嘱咐:“早些回来,不要去危险的地方”的话,她有没有听到。

    “棠棠,你醒了啊。”

    “身体刚好,怎么不在家多歇几天。”

    “闻舟,你多看着点她,可不要往山上乱跑了,担心死大家伙了。”

    桃杏村大致是由两家姓组成,一家姓姜一家姓陈,姜家人数稍多,只要是姜姓,拐弯抹角的都跟姜棠有些亲戚关系。

    姜棠她爸是大队长,村里人都知道大队长最疼他小闺女,在她面前讨个好总没错。

    姜棠陆闻舟走在村里,碰见不少村民跟他们热情打招呼。

    刚开始姜棠还很有耐心笑着回话,后来问的人多了,她也烦了,直接冷着脸。

    冷脸的效果非常好,没人问了。

    路过村尾时,姜棠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小孩的哭声,她扭头看过去。

    一处土墙墙角下,有四五个小孩正围着一个小孩,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过去,沉下声问:“小虎子,谁欺负你了?”

    姜棠一过去,围成一圈的小孩立马散了,跑到她身边欢呼雀跃起来。

    “棠棠姐,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是陈二壮,他这两天一直说你醒不过来了,小虎子气不过,跟他打了一架。”

    “可恶的是陈二壮打不过小虎子就玩阴的,叫他哥陈大壮来欺负小虎子!”

    “棠棠姐,你得为小虎子做主啊!”

    小虎子见姜棠来了也不哭了,抹干眼泪,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棠姐!”

    姜棠没想到在桃杏村竟然还有人敢欺负她罩着的人,这个人还是陈大壮,她摸摸小虎子的头,面上露出丝兴奋的笑,“小虎子跟紧了,棠姐带你去把排场找回来。”

    小虎子重重点头,其余小孩一片欢呼,紧紧拥簇着姜棠往前走。

    落在后边的陆闻舟拍拍离他最近的狗蛋,递过去一颗糖,“去你有才叔家,把你家旺哥叫过来,就说你棠姐被人欺负了。”

    狗蛋没要糖,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桃杏村是大村,大大小小一百多户人家,有上千口人,陈大壮家在村子最西头。

    从村尾离村西有段距离,去陈家路上,遇到不少人,小虎子的小伙伴们,逢人就说陈大壮欺负小虎子的经过,村民们听完,纷纷指责陈大壮兄弟俩不厚道。

    有好事的人直接跟在后边,说是一起帮他们讨公道,一路上热闹的很。

    没一会,他们就到了陈家门口。

    不等姜棠说话,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上去拍门吆喝,“陈大壮陈二壮快出来,人姜棠领着小虎子来找你了。”

    陈大壮帮陈二壮揍完欺负他的人,干完家里的杂活,打算去计分员那露个脸,去地里上工时,就听见门外的拍喊声。

    听到有“姜棠”的名字,他脸色猛的一变,放下锄头,拉着陈二壮进了屋。

    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说小虎子是姜棠罩着的人!”

    “哥,你怕什么?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陈家女孩多男孩少,陈二壮是家里的老来子,在家里最蛮横惯了,丝毫不惧陈大壮威胁的眼神,不满的说。

    陈大壮脸色晦暗难明,他怕什么。

    怕姜棠啊,他可太怕姜棠了。

    怕到此生不想再见,到了阴曹地府也互不认识喝了孟婆汤就走的那种!

    小时候他和姜棠身后都跟着一帮小弟,他比姜棠还大上两岁,那会他自尊心作祟,经常跟姜棠因为谁是村里的老大起争执。

    有次不小心起了冲突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父母气势汹汹的领他去找姜家人算账。

    哪曾想一到那,就先被姜棠倒打一耙,姜棠说是他先把陆闻舟打的不省人事,她为了保护陆闻舟才还手的。

    他虽然想当老大,但也知道廉耻,从不欺负弱小,他压根不屑碰陆闻舟,别说一根手指头,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过!

    他想说陆闻舟是装的,但他不敢。

    陆家在桃杏村虽然是小姓,甚至还是早些年从外村迁来的,可陆闻舟他爸贼有出息,在部队里已经混到团长的位置,成为村里最有出息的人,没人敢惹。

    陆家老爷子只有这一个儿子,儿媳早逝,孙子就是他的命,是远近闻名的护崽子,逮着他父母就是一顿骂,还请来了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他孙子讨说法。

    不等他回家,在姜家他就又挨了一顿揍,姜棠打他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那次吃了亏后,他不服气,暗地里学了些拳脚功夫,偷摸的去找过姜棠几回,可姜棠也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他始终打不过。

    许是有之前的经验,姜棠打的都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仅如此,她每次都把陆闻舟弄得惨兮兮的,让外人以为他欺负人。

    虽然的确是他先找茬的,但每次吃亏的都是是他!他还得跟姜棠道歉!

    更过分的是之后,姜棠每天光明正大的牵着她那条宝贝黑狗,带她几个哥哥轮番来找他,说是为陆闻舟出气……

    吃过几次亏,他也不在乎老大的名声了,都是避着姜棠那波人走,能不见就不见,对于姜棠的消息也不听。

    所幸桃杏村比较大,两家离的远,只要存心不想见,后来还真就没见到过。

    他要是知道小虎子是姜棠罩着的人,绝对不会帮陈二壮这个忙,真是麻烦死了。

    就在陈大壮想着应该怎么面对姜棠时,陈二壮已经偷偷跑出去开了门,他叉腰站在院子中间,神高气昂的看着小虎子。

    他还就不信了,在他家这帮人还敢嚣张,他哥也在家呢!

    小虎子几个一进门,就当陈家是自己家一样,分别进屋搬凳子倒水给姜棠喝。

    没人在意站在院子中央的陈二壮。

    “谁让你们动我家东西,赶紧给我住手!”陈二壮看着他们的动作气的不行,伸手去抢,可来者众多,堵住这个堵不住那个。

    他赶忙大声朝屋里喊:“哥,你快出来啊,咱家进了一群贼,正偷东西呢!”

    姜棠坐在小虎子搬来的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气急败坏的陈二壮,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就是你在村子里说我快死了?”

    来陈家的路上,姜棠已经听小虎子几人说了这几天村里的传闻。

    陈二壮别过头,“村里人都这样说。”

    “村里都谁说,”姜棠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糖在他面前晃晃,十分豪气的说:“说一个名字奖励一颗糖,说的越多奖励越多,说不定我手里这些全是你的。”

    七八岁的小孩,能抵住一颗糖的诱惑就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

    这么一大把,谁看了不迷糊。

    陈二壮不自觉的舔舔嘴角,正要开口时,陈大壮忽的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陈二壮不满的挥舞着他的胳膊。

    陈大壮羞红着脸对姜棠说:“棠姐,二壮还小,是他不懂事胡乱说的。”

    陈二壮听到后挣扎的更厉害了,他一点没胡说,他就是听村里那些大妈说的!

    一个人名一颗糖多划算啊,快放开他!

    “吆,是大壮啊,真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姜棠笑盈盈的看着陈大壮,语气渐渐变冷,“他小,他不懂事,你以大欺小就算懂事了?怎么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没长进。”

    陈大壮理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已经好些年没跟姜棠见过面,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三岁看到老,姜棠小时候吃软不吃硬,现在应该也还适用吧。

    陈大壮松开陈二壮,双手背在身后,蹲在地上对姜棠身边的小虎子说,“小虎子,对不住了,你打回来吧。”

    陈二壮被他这一行为惊呆了,鼻涕流到嘴里都不知道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大壮身高体壮,蹲在地上也是一大团,小虎子有点害怕,不太敢动手。

    姜棠对陈大壮积极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宽慰小虎子,“你有理,是他先打你的,也是他让你打他的,大家都可以给你作证。”

    另一边,姜有才家。

    姜家旺正在吃饭,一听姜棠被人欺负了,他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嘴里叼个三合面的窝窝头跑了出去,一路飞奔赶往陈家,丝毫不管身后的狗蛋跟不跟得上。

    他到陈家时,小虎子正在拳打脚踢陈大壮,陈大壮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姜棠有吃有喝的坐在板凳上,陆闻舟朝他笑笑。

    姜家旺瞬时明白情况,朝姜棠拱了拱手,“棠姐,还得是你啊!”

    姜棠浅浅喝了口水:“还行吧。”

    姜家旺习惯性的吹完姜棠马屁后,摇头叹息的看向陈大壮,“大壮啊,你说说你,这几年不跟我们玩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呢,以大欺小,你可真有能耐。”

    “亏我小时候还觉得你人还挺不错呢,几年不见,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可不是,大壮小时候混是混了点,但看着也还行,怎么越长越歪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出声。

    陈大壮脸色变来变去,始终没说话,小虎子人小劲不大,打的并不疼,可姜家旺这几句话属实让他难堪。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小虎子猛揍陈大壮几拳后,姜棠觉得差不多了便叫了停,领小虎子人走了,跟着一看来的村民,见没热闹看了也都散了。

    从陈家出来,姜棠走到一处隐秘地,把刚才诱导陈二壮说话的糖,分给小虎子几人。

    小孩们把糖剥开塞进嘴里,都笑着说:“棠姐,你可真好!”

    “也就一般般吧。”姜棠谦虚的摆摆手,“你们去玩吧,我也有正事要干呢。”

    小虎子几人十分识趣,立马说:“棠姐,你忙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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