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河猹猫(七)

    刘尧走后,沈苏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

    没错,她又饿的肚子叫了。

    她也真是奇了怪了,人家失忆撞坏的是脑子,难道她撞坏的是肚子?

    沈苏合都记不清她是第几次饿扁之后发生这么雷同的尴尬之事了。

    猹猫是不会脸红的,起码不会被别人看出来她脸红了。

    咕噜噜的乐声在身旁奏响,杨毅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面色如常地向沈苏合推荐了附近一家可以快速填饱肚子的宠物友好餐馆。

    距离酉时还有一段时间,二猫当机立断提着兰杉,打算去吃个快餐。

    然而,当沈苏合身处饭馆,坐在一个高出一小阶的餐桌上面对一个大铁盆时,她只想逃离。

    几块奇形怪状、粉粉嫩嫩的肉铺了半个盆底,透过光看还有些半透明,一颗鸡蛋黄被压在肉的下面露出半个头,鲜红色的血丝粘粘乎乎浇盖在肉上面,散发着浓浓的肉腥味。

    搞什么?那个大盆里可都是生的肉啊?

    沈苏合内心是拒绝的,猹猫的饮食本能都抑制不住她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此前她在沈府里吃过鸡胸肉,那香喷喷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舔了一口,口感绝佳。

    沈苏合以为猹猫的食物都是这种人猫都能吃的东西,上菜单的时候她便也没多问随意点了一个叫“朝霞丹凤”的套餐。

    看到这盆菜她算是明白过来了,朝霞是指那黄澄澄的鸡蛋黄和血糊糊的背景,丹凤应该指的是红色的鸡肉。

    什么鸡肉是红色的?

    那定是生的鸡肉才会带有红色啊!

    杨毅看向沈苏合这边“色香味俱全”的大补套餐,很细心地发现她的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一副面露难色的样子,疑惑地问:“沈道友,怎么了?”

    “我对这个生鸡血过敏。”沈苏合早已练就一副信口胡诌的好本领。

    边说着话,她也边探头看向杨毅面前的饭盆。他的饭碗里满满当当放着一粒粒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冻干,闻上去就像香酥松脆的肉松。

    许是店家怕纯冻干饮食会让猹猫口干,套餐里还另外配了一碗老母鸡汤,热腾腾的汤面上漂浮着一层金灿灿的油花,让人食欲大增。

    沈苏合的目光灼灼,完全不加掩饰她对冻干全家桶的渴求。

    她承认自己是个吃货,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她对食物的品质是有要求的,所以沈苏合就算失了智也坚决不会像野人一样茹毛饮血。

    “那要不我们换一下?反正我们都还没动筷。”杨毅自然是瞧出了她的意思,十分暖心地说出了沈苏合希望他提出的建议。

    沈苏合当然求之不得,欣然应允下来,二猫交换饭盆。

    不同种类的肉肉做成的冻干保留了每种肉的原汁原味,酥酥脆脆。一口下去,浓郁纯净的肉香味从舌尖流淌到鼻息,好不鲜美。

    杨毅嘴角渗出红色的血水,姿态优雅地吃着那盆生肉,还不忘给问店小二要了个小碗,给兰杉倒了点人粮。

    这幅场景实在诡异,兰杉不打算吃,却被杨毅捏住下巴硬喂了下去,而后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吐出来。

    入口瞬间,兰杉下意识咀嚼了几下,下一秒他眼前一亮。

    居然这么好吃!

    “看吧!没有人类能拒绝我自制的人粮。”杨毅得意道。

    沈苏合知道兰杉是害怕幻境的食物不安全,但她刚入幻境的时候就吃过鸡胸肉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说:“我在自己家府邸吃过鸡胸脯肉,味道也很是不错呢。”

    “啊?”杨毅对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表示疑惑。

    沈苏合笑着打哈哈掩饰道:“没什么,我听叉了。”

    兰杉是个聪明人,听懂了沈苏合是在告诉他自己试过幻境的食物了,无毒可食用。

    但对于这种类似宠物的食物一样的粮,他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什么会这么吸引他呢?该不会是放了什么诱食剂吧?

    人是铁饭是钢,他们不知道要在幻境里呆几天,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吃完了一小碗人粮。

    酒足饭饱,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来到刘氏人舍的后门等候着。

    良久都没有看见刘尧。时间不等猫,沈苏合和杨毅便没有再耽搁,利用猹猫自身优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墙头。

    兰杉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绑在了杨毅的身上,随着他的身子猫突猛进,骤然起落。一眨眼的功夫,两猫一人兰杉就到屋顶上了。

    立于高处,踩在片片青瓦上,庭院的布局一览无遗。

    远远眺望,整个院落依湖而建,景观疏朗有致,前殿与后院位于南北两方,亭台水榭,假山环绕,湖上长廊依着山水之势曲折蜿蜒、百转千回,连接了前庭后院。

    回廊两侧花草繁茂、相映成趣,曲径通幽处三两颗巨大的参天榕树遮天蔽日,把那湖中的小平台遮了个严严实实。

    凭借着半明半昧的点点星光,沈苏合的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树叶。

    猹猫的夜视能力略微优于人类,她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小平台广场的侧后方有个被藤蔓绑在吊着的人。

    衣服和身型极似高集川,他脑袋低垂着,发髻凌乱,看上去黑压压的一小团。

    沈苏合回头望向杨毅,抬爪指了指那个方位。

    无声而短暂的交流,对方立即明白过来,两猹猫二话不说沿着房檐抄小路。

    沈苏合如同猎豹一般矫健灵活,几个连续的多段跳跃,轻松来到榕树旁的假山上,杨毅紧随其后跟着她一起进了那片小小的榕树林。

    远观只觉得是几颗长势惊人的榕树,待进入才发现此处竟另有乾坤。

    以沈苏合站立的方向为基准,左右方与前方各栽种有一棵榕树,很是规整。每一棵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干张牙舞爪在空中铺开,肆意生长,几乎能把这一方小天地都覆盖住。

    树荫之下是一张由绿色草地与碧蓝池塘构成的巨大棋盘,六乘六的小正方形格子构成一个大正方形,一格挨着一格,方寸之间纵横交错,蓝绿相间。

    棋盘的左右两端分别立着几枚棋子,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与猹猫的身躯大小相近。

    棋子上宽下窄,每一颗棋子的都是不同花色品种的猹猫的站立姿势,它们四爪并拢聚于笨重的底座。

    隔着巨大棋盘,沈苏合正前方伫立着的那棵榕树四方腾空,粗壮的树干抽出数根藤蔓把高集川的手和胳膊缠绕住悬挂在半空中。

    他看起来只是昏迷不醒,没有受什么外伤,沈苏合绕着棋盘的一方向前走去,想穿过去营救高集川。

    “别去!沈苏合!”兰杉大喊。

    刚爬下杨毅的背,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人肉代步猫不是很适应,正晕头转向,还没缓过劲儿就看到沈苏合已经先一步进入了棋盘范围。

    他还是慢了一拍,迷雾渐渐笼罩,沈苏合的身影很快不见其踪。

    顾不得其他,兰杉径直朝那个方向奔去,一道消失在迷雾中。

    只是一个舔毛的功夫,当杨毅再抬头,周围孤零零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猫了。

    雾气蒸腾,让他看不清前路,杨毅面露不解。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刘尧从他的身后侧跑到他前面。杨毅贴上临时沟通符,听他说话。

    刘尧道:“杨老师,他们已经进去棋局了,我们也快一起进去找他们吧。”

    杨毅皱了皱眉,心下疑惑,本想询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但眼见那迷雾越来越浓,既然沈苏合已经进去,那他也不能丢下他们独自离去,思考片刻便带着刘尧一同没入迷雾之中。

    一旦有第一个人进入棋盘区域,区域外就会升起迷雾。

    迷雾彻底隔绝掉了外界的窥视,而当沈苏合走入这棋盘范围,才慢慢发现周围的不对劲。

    兰杉与沈苏合前后进入棋盘的时间隔得不久。

    他奔跑着找到了在棋盘边缘的草地上小心翼翼走着猫步的沈苏合。

    兰杉飞快跑到她面前跳了几下,让自己进入沈苏合的视野,气喘吁吁的说:“我们快走!这地方不对劲!”

    沈苏合定睛看他,还没反应过来,空中传来一道悠远绵长的声音打断她的回话。

    “人员已到齐,棋局即将开启。”

    话音刚落,周围的云雾瞬间翻滚涌动,膨胀收缩,从内部喷涌出股股邪气,杜绝了所有他们离开的可能。

    一晃神,沈苏合发现自己已然坐在棋盘一方的高处之位,对面同样的位置上坐着的是杨毅。

    她向下俯瞰,己方棋子边站着兰杉,而对面相应站着的是刘尧。

    沈苏合正要与他们两个对话,询问场上情势。

    然而对面的一猫一人就出现了几秒,她眼前就忽地一闪,他们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棋子依旧在场上。

    “已确认双方对手,棋局开始,敌对双方之间不可互相干扰。”

    所以在双方眼里,敌对的一方是被隐形的。沈苏合心中有了解释。

    不夹杂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继续播着简要的棋局规则:

    “只要有一方赢得棋局便可以获得本局的战利品。”

    闻言,中间的那棵榕树相应晃了晃它那摇曳的身姿,举了举被绑着的高集川。

    这代表的意思是对局的赌注就是高集川,谁赢了谁就可以解救他。

    声音没有停顿,一条又一条的规则徐徐道来。

    “给棋子注入生命,棋子便活了,你可以移动你的棋子去攻打对方。”

    “双方将同时拥有半柱香时间思考,下决策。半柱香时间一过,揭晓战况,无先后手之分。”

    “值得注意的是,当猹猫获得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时,便可以结束本场对局。”

    最后它顿了顿,宣布道:“规则叙述完毕,半柱香倒计时开始,请双方谨慎选择你们想要移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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