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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万北军竟不敌三万盛军,败得如此一塌糊涂,着实震惊世人!

    对以好大喜功不可一世著称的北军统帅身首异处,惨死沙场,外界众说纷纭。有说骄兵必败,北军统帅战略上轻敌无周密部署,临战时战术指挥又错误不断,对盛军战斗力预估不足等等,均乃兵家大忌;有说是被身边早已不满其野蛮统治多时的亲信部将所杀;也有说是征战途中有叛军突起作乱趁其不备斩了其首级导致军心大乱而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至节节败退,无可挽回……总之,涌江之战各种细节版本,迅速在各国流传开来。

    尤其是并未参战的国家,从当朝天子到寻常百姓,对盛军以少胜多的兵法智慧津津乐道,顶礼膜拜,极尽各种夸赞。连带着从前与北国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盛国威望,一夜之间,扶摇直上!

    盛军大获全胜,清理战场。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虽是战胜方,可盛军死伤也不少,主将下令众将士抓紧时间将受伤弟兄运回后方军营,同时收集战利品一并带回。

    为了这一战,盛军将士上下一心,厉兵秣马,整整五年。而如今,终于天从人愿,功成名就,一举摘下胜利硕果。

    面对强大的北军,盛军战士视死如归,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奋勇杀敌!他们是盛国的英雄,用行动实实在在捍卫了国家的尊严!

    当晚,两位盛大将军兄弟合力,一人一匹汗血宝马,亲率数千奇兵精锐,乘胜追击,一路杀至北阳城下,一举拿下该南北要冲,将兵家必争之地轻松收入囊中!

    五年前假借被虏顺利入北国,潜心卧底,盛翟对被北阳城十分熟悉,故一通商议后,由他暂时留下来指挥全城,安顿百姓。

    而盛茗旭,则先一步返回盛军军营。

    待马不停蹄赶回军营,已是翌日清晨时分。盛茗旭望着遍地军帐,心中百感交集:终究给他等到了这一天!眼下,待全军休养生息,稍作调整,再班师回朝。

    一通简单洗漱,换上干净便衣的盛茗旭稍作进食后,便独自在军帐查阅副将呈上来的战争汇总,其中包括人员伤亡名录与战争物资缴获等情况。

    坐下没多久,帐外就有士兵匆匆来报:“将军,萧大夫让您过去一趟,说有急事相告!”

    萧大夫?盛茗旭停下手头忙碌,心中一点:这位是皇上指派给他的随军御医,专门负责日常照看他的身体等。眼下,他本人就在这里,除了一些已作处理的轻伤,并无大碍。

    所以,这位御医找他能有何事?

    帐内将军不做声,帐外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只沉默静等。

    “萧大夫?”盛茗旭没有头绪,主要心思全在当前册子上,一时半会没能转过弯,“他此刻在给谁看病吗?”

    士兵一听,迅速作答:“回将军,萧大夫,此刻在小兄弟的军帐内!说是情况不太好,有些处理不好定夺,他这会离不开,所以只能请求将军挪步隔壁军帐看一眼!”

    小兄弟?

    噢!是“他”……盛茗旭凝眉一舒,顿开茅塞!

    想到那支箭,他倏然一下起身,放下手中册子,大步朝帐门走去。

    战前,会利用丁大壮骗取信任让“他”心甘情愿服下那三粒药,是因为彼时他担心把这样一个心思活络来路不明的人留在后方军营,会横生意料之外的变数。而同时,欲将这样一个有一技之长之人留为己用的念头愈发强烈,为了测试“他”的胆识,若将其一并带上战场,正好可实境考验一番。一举两得!

    胆小如鼠之辈,他素来瞧不上,即便本领傍身,若经此一遭,通过了重重考验,再把“他”留身边效力也不迟。无论是行军途中,还是班师回朝,此人都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这样,盛茗旭一边心中暗暗复盘,一边随着属下往隔壁军帐走。

    到了门口,他命其退下,而后自己撩起帘栊,径直走入。

    萧仁见自家将军现身,速速从床边挪离,迎上来恭敬行礼:“将军。”

    “嗯。”盛茗旭低低应了声,目光第一时间往床上伤者掠去,见其闭眼沉沉,薄唇无一丝血色,忍不住蹙眉问,“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萧仁一听,赶紧答:“回将军,活着。但情况不乐观。”

    “嗯?”盛茗旭倒不意外,这惨白的一张脸,状况的确看着不太好,“怎么说?箭镞还未拔?”

    稍稍往前一步,一眼瞥见左肩处已做折断箭杆预处理的伤口,盛茗旭心中隐约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是,将军。”萧仁正在为此犯愁,若是普通士兵,这箭头拔了也就拔了,毕竟离心脏要害还有些距离,可眼下躺着的这位,据带她回来的士兵说,于将军有恩。

    结合对她的诊断情况,萧仁万不敢随意做立取箭镞的决定。

    更何况,从医多年,他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棘手情况:一弱女子女扮男装上了刀剑无眼的战场,还替将军挡了后背一箭!

    盛茗旭并未深想,下意识问:“那等什么?何时取?”

    萧仁面露难色,略略犹豫后,如实道:“禀将军,她脉象太弱,怕是经不住眼下直接取箭镞。老朽担心,万一真取了箭镞——”

    盛茗旭见这位御医神色隐忍,欲言又止,说话不及往常利索,帐内又无他人,于是主动进一步问:“萧大夫,你到底想与我说什么?”

    萧仁一咬牙,当下帐内并无第四人,索性直接吐个痛快,一些该考虑到的情况他已在心中来来回回多时,故早早遣散了无关人员:“将军,这姑娘身子太弱了,还发着烧,箭镞上有倒钩,扎进皮肉较深,若此时我们冒然取箭镞,老朽怕这副身子不一定经得住啊!”

    等等——

    “姑娘?”盛茗旭两眼一撑,怀疑自己听岔了:“哪姑娘?”

    萧仁心思都在取不取箭镞上,对自家将军这会的反应一时半会没跟上:“就是这位姑娘,老朽把了她的脉,非常之薄弱啊!”

    萧仁终究没有那个胆,说出床上之人,怕是绝脉之类的话。

    如他所断,一个年少有为的将军带一女扮男装的年轻姑娘在身边,极其罕见,绝非普通关系!这种时候若跟将军说姑娘脉象显示命不久矣,这将军会作何反应!他完全不敢想下去……

    军中都喊这姑娘为“小兄弟”,且一带回来就火急火燎喊他过去急救医治,这必然是将军极度看重之人!所以,即便身为随军御医,萧仁也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一切还是要等将军自行拿主意!

    简而言之,他只是一御医,担不起这人命关天的责!

    帐内两人各有各的心理剧烈,床上所躺之人气若游离,此时若有一枚细针掉落,怕都能闹腾出不小的动静。

    盛茗旭着实糊涂了,好几次张了张嘴,却愣是没能讲出话!

    而萧仁偏偏又误将此当做是自家将军心绪不宁的失态反应!更是不敢随意开口了。

    少年将军心中惶惶,眉间皱起前所未有的“小山”,良久,他终于勉强理了理心头乱续,迟疑问:“你怎知‘他’是姑娘?”

    大半生在天子面前伺候,萧仁深谙这些贵人有时说话的微妙与含蓄,几乎一瞬的事,他解读完了面前将军此话之中的另一层深意,于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俯身敬答:“将军您放心,此事老朽未同任何人说起。这偌大军营之中,不会有第三人知这位姑娘女扮男装之事。”

    盛茗旭倏然扭头,两道视线朝静躺床榻射去,上下一滑,顷刻炙热:“……”

    两秒后,他缓了缓吃紧的声带,听见自己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没救了?”

    “那倒也未必。”这种紧要关头,萧仁万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这姑娘虽似死脉,可又有些不同,总之诡异,是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的!想着将军神色异常,得赶紧说些细软的话安慰一番才是,“将军,您也不要太担忧了,吉人自有天相!这姑娘长得——”

    “你等等!”绕了大半天,盛茗旭忽然顿悟萧仁叫人把他唤来的目的,“这箭镞若不及时取出,她是不是危险更大?”

    话音一落,盛茗旭不自控一记苦笑:他一堂堂大将军,竟问出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又不是头一遭遇见士兵中箭的状况。

    萧仁无声抿嘴,一脸愁容,松口叹道:“箭镞扎得比较深,若不取,感染可能性怕是极高啊。”

    盛茗旭这下是完全听懂了。弓箭箭头上会有铁锈,这样留在血肉之中,感染情况十之八九。眼下,若决定切开创面一意取出箭镞,处理得当的话,伤势应该能控制住。反之,怎么都不会是上上策。而这萧仁医术了得,取个箭镞,他应该不在话下。

    若说令他犹豫不决的,怕是担心在这过程中,闹出人命,不好交代,毕竟,床上躺的,并非什么“小兄弟”,而是一小女子……想到这一层,盛茗旭忽觉整颗脑袋胀得不行!

    她自己可是医生啊……可偏偏这副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模样,无法睁眼自个给自个做决定。那他呢?他身为盛军的将军,碰到这种事,若是普通士兵,必毫不犹豫让医生取箭镞。

    难不成换成女子,就不该相同方式处理?

    可行军打仗,死于箭伤的例子,并不少……

    盛茗旭越想越为难,取不取箭头,都有风险。

    宝贵的时间在一点点逝去。

    萧仁见将军神色纠葛,心中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要抓紧才是,于是壮了壮胆,出声提醒:“将军,您看,现在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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