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年轻又自信的眼睛让林明真想起自己大学时候的生活，年轻的学生们身上永远有一股充满生机的劲儿。
她刚刚激烈地跳过舞，还在微微气喘，但又十分畅快。
她看着眼前养眼的大男孩，撩了撩耳边散落下来的头发，觉得自己好像也回到了还在上学的那几年。
男生眼睛亮亮地望着她，举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抖，看来还是紧张的。
虽然她觉得挺有趣，但家里现在可是躺着两个红本本，更何况，她的“丈夫”就在旁边看着呢。
“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林明真冲男孩儿笑了下，转头想要指给他看江朔的位置，“那是我……欸？”
江朔人呢？
男生顺着看过去，只有几个女孩子在悄悄对着这边录视频，哪里有什么她丈夫？
再看她手指上干干净净，连个戒指都没有，他露出了然的神色，冲她摇晃着手机，笑得有几分无奈：“妹妹，想拒绝也要先找好托啊，这整的多尴尬。”
林明真还在踮着脚环顾周围，江朔刚刚明明就在那里看着她的啊？跑哪里去了？
男生调侃的话音落下，林明真有些尴尬。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只见那男生身后就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臂，捏着他有些细白的手腕，把他依然举着手机伸在林明真面前的手向旁边拽开。
“叫谁妹妹？”
人群下意识散开，散漫的声音，和毫不留情的力度，让那个男生惊恐地愣住。
林明真刚刚找他半天，这么忽然看见他，还是一下子把对面的男生给拽走了，本就还没下去的心率又升了起来。
江朔个子比那男生还高出半头，另一只手轻易就把他手中的手机拿出来，在男生的僵硬中，微微俯身，把那支手机塞回了男生亮面皮衣的口袋。
“你、你是谁？”
江朔面色不虞，眼神危险地盯着他，那男生的朋友们看出苗头不对，纷纷围上前来。
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林明真的心提起来。
周围一圈人，有人要上前来，是个有些胖的男人，眼神不善，直冲江朔而来。
林明真立刻紧张地拉住江朔的袖子，站到最前面打圆场，对对面男孩那一帮人说：“这就是我丈夫，不好意思，误会一场。”
男生愣住了，看了看林明真又看了看江朔，根本没想到她的“借口”居然是真的。
他的朋友们也都不知所措起来，男生又惊讶又羞愧，很快说了句“误会了，不好意思啊”就匆匆离开了。
林明真松了口气，稍显安静的音乐间歇过去，DJ又开始放下一首劲爆的歌曲，一切都继续动起来。
她看了眼站在原地垂着眸看她，明显不太高兴的江朔，拉着他钻出人群往外走。
借着音乐声遮盖，周围刚刚都在吃瓜的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
“江朔来了？好像真是他。”
“天哪，所以那个跳舞的美女真的是林明真对吗？我还以为只是长得像。”
“刚刚那个男生不认识林明真吗，救命，好尴尬。”
“江朔绝了，刚刚把人拽走的那一下你们看见没？好帅啊啊啊。”
“啥，我错过了啥？刚刚谁来了？”
“我拍到了拍到了！马上发你。”
*
在迷幻又让人神经麻痹的音乐里，林明真拽着江朔回到了他们定的卡座，没见到程若和谈盛。
“他俩呢？”
这一轮的音乐格外炸场，鼓点的敲击引起心脏强烈的共振，林明真在江朔耳边大声喊着。
江朔侧头过来，也贴在她耳边：“不知道，可能去洗手间了。”
为了方便说话，两人坐得很近，一人开了一瓶啤酒。
林明真是想平复心情，江朔是单纯不太爽。
片刻，音乐的高潮部分过去，林明真问：“你刚刚干嘛那么大的戾气。”
差点儿就要打起来了。
幸好对面是一群大学生，不是什么社会人，不然管你是什么总裁、什么演员，只要看他不爽就真的要开干了。
江朔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我难道还要和他握个手，求他别加你微信？”
林明真蹙眉解释：“我不是没加吗？”
江朔又喝了一口酒，忽然抓住林明真撑在沙发上的手，举起来仔细看。
“干什么？”
林明真手指缩了缩，想要握成拳收回，又被他的手指撑开。
江朔正色道：“明天买对儿戒指去，省的让大家都误会，最后还成了我不对了。”
林明真失笑。
她收回手：“拜托，我们当初只是为了奶奶才……”
她还没说出后面半句，江朔的手掌就猛地捂住了她的唇。
抵过来的大掌紧紧盖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她的话就那么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脸在面前忽然放大，深邃的眼神落在她的眸中，高挺的鼻梁和过分完美的皮肤在视野里无比清晰，甚至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林明真气息不稳，热气呼出在他掌心，心跳也彻底乱了节奏。
江朔一手抵住她的唇，另一只手同时托在了她脑后，防止因为向后的冲击力让她的脑袋撞到后面的沙发背。
音乐声撞击大脑，林明真几乎停止了思考，也忘了该怎么呼吸。
江朔的脸就在她眼前，眸光很深，像幽深的湖泊，表面风平浪静，湖面之下，暗流在疯狂地翻涌。
心跳和快节奏的摇滚乐渐渐同频，脑海和胸腔同时被占满。
江朔看了她几秒，稍稍一偏头，在她耳边声音喑哑地说了句话，似叹似求。
“不要提那个，好不好？”
耳边有气息喷吐的热意，江朔的声音钻进来，在那么盛大的音乐声里，依旧格外清晰。
这几个字哑得不像话，林明真的耳朵和心，都像是被最柔软最丰沛的羽毛轻挠。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因为氧气太少了，呼吸在他掌下的方寸之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颤抖。
但她莫名的，什么也说不出。
甚至脑袋里，有苍茫的白光在闪烁。
很快，江朔放开了她的唇。
他的眼神落在手掌之下，被压住了半天而有些发红的唇，唇上晕着绮丽的酒红色，他的掌心里，一定留下了她香甜的唇彩。
林明真得了空气，下意识张唇大口呼吸，但他的身体还撑在她上方，距离半分未远，甚至更近。
大口呼吸进的空气，有着属于另一个人身体的热意。
头有些晕，不知是音乐声太刺激，亦或是酒的后劲，或者，是刚刚片刻的窒息……
她的眸子泛着水光，那是因为他的声音和桎梏，莫名产生的生理性眼泪。
但正因为这样，让她有着更致命的吸引力。
江朔一直都知道，美是主观的，但她的美在他这里，是完全客观的真理。
他几乎忍不住。
她微微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好像只能看到江朔细密的睫毛低垂，下面深邃的眸子紧盯她的唇。
林明真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呼吸也很乱。
蛰伏在身体最深处，因为忙碌的求学和日复一日的练舞而压抑许久的，天生的知觉被点燃。
或许，他会吻她。
已经很暧昧了，不是吗。
——越来越近的距离不是错觉，江朔撑在她腿侧的手掌已经深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
明明很难忍。
明明刚刚好。
但是不可以。
他会吓到她，她会生气。
她刚刚几乎脱口而出的，还是那场该死的谈判和那份荒唐的协议。
那场他年复一年等待着的，终于把她拉回到身边的将计就计。
他的喉结再次滚动，艰难地闭眼向外侧了侧头，唇瓣几乎划过她细腻的侧脸。
她不愿意。
她还没有喜欢他。
江朔利落地起身，感受自己胸前蓦然的空荡，手指徒劳地攥了攥。
他拎起刚刚那瓶喝了一半的啤酒，仰头灌了几口。
十几年了，不急在一时。
再忍忍，再等等……
林明真在他的克制里也渐渐冷静下来，某处高涨的潮水还未开始翻涌，便不甘地退去。
她胡乱地拉了拉紧身体恤的下摆，扭头看向没有他的一边。
她已经彻底忘了刚刚要说的话。
人在沉沦时和清醒时，会变成两种人。
她不想看他，以此来逃避刚刚的暧昧。
——她刚刚没有躲，也没有抗拒，他一定看出来了。
林明真心里乱乱的，和他说了句“我去找程若”，就起身想要去洗手间。
江朔抬手扣住她的手腕，跟着起身：“我陪你去。”
声音还有些哑，但已经正常了很多。
林明真摇头：“不用。”
“听话，一个人危险。”
他的声音像是在哄人，温柔得不像话，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腕内侧，林明真觉得某个地方，又突然酸软了一下。
“那，那我不去了，她应该快回来了。”
她又重新坐下——反正本来也是为了离开他一会儿才找的借口，既然没用，那就算了。
“嗯。”
江朔没说什么，也跟着她坐下。
两人都没有看向对方，听着音乐喝了会儿酒，好在这里吵闹，完美地藏住了各自的心事。
*
程若和谈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空气中涌动着不同寻常的气味，程若敏锐地感觉到，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未必是坏事。
她自然地坐到林明真旁边：“再玩一会儿就回去吧？太晚了也不好。”
谈盛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沉默的江朔，拎起瓶酒和他碰了个杯。
几人又玩了一会儿骰子，程若和谈盛明目张胆地互相放水，林明真和江朔又喝了不少。
最后离开时，时间并不算太晚，因为每个人都喝了酒，酒吧外灯光绚丽的街边，江朔叫了个代驾。
谈盛：“呦，怎么不直接喊郑理来送你？”
郑理就是之前林明真去江氏送饭时见过的总助。
江朔哪怕喝了酒，深思也十分清醒：“我平时有压榨员工到这种地步？”
谈盛立马告饶：“没有，您最宽宏英武。”
“你和程若怎么回？不能找谈家的司机吧。”
谈盛半个人都倚在程若身上，懒洋洋地：“一会儿我小弟来接。”
江朔点点头。
很快，代驾到了，夜色里，江朔护着林明真坐到后排。
程若靠在谈盛胸前朝他们挥手：“今天超开心，明真姐，谢谢你陪我出来玩！下次再一起聚。”
谈盛也挥了挥手，顺便低头控诉：“今天都是我在陪你玩好不好？”
车子启动。
林明真回头望了望——却看到绚烂灯光下，谈盛一把揽过来程若的腰，低头吻她，似乎在耍无赖。
程若笑着搓搓他的脸，抬起手来挂在谈盛的脖子上，踮脚重新吻上去。
她的心一惊，心虚地立刻转头回来。
却看到江朔和她一样刚刚收回的视线。
安静的空间里，对视上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他的眸子黑沉，像刚刚在酒吧里一样幽深，陌生的情绪和感受刹那间卷土重来，席卷了她最敏感的神经。
林明真的心又在微微发抖，有些忐忑和隐秘，但不是害怕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