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

    无忧回到苏府已有两日,期间苏弘不在府中,她与尤氏母女素来不对付,便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安然度日。苏弘待她不甚严厉,乃至纵容,于她来去倒是便利。

    无忧去了芳华阁一趟,回来时已是正午。日头盛,霜菊打着竹伞同无忧步入回廊,往住所行去。迎面走来三个婆妇,霜菊心细禀了一声:“小姐,是夫人的人。”

    无忧抬眸一看,果见三人朝她的方向行来,三人见她俱恭敬行了礼。无忧未发话,她们便不敢随意离去。

    从她们的面上打量过去,也不过是素日尤氏房中的人,只是独有一人她瞧着面生,服饰不像是府中的人,只问她:“你是新来的?”

    那妇人颔首答道:“回大小姐,奴是遣来为夫人诊病的。”

    哦?尤氏病了?无忧倒未料到,难怪近日府中安静得很。她也不为难,只道:“你们去吧。”

    那三人得了话,行礼退去,无忧二人也回了雪院。

    无忧用饭自不与尤氏等人一桌,用过午饭,无忧便让霜菊去探听周知斐的消息。可是人走得两个时辰,也未见消息,无忧心头不安起来,倚在榻上如何也阖不上眼。屋内燃着的甜香让她愈发烦躁。末了,她起身穿衣打算亲自去。

    可这时,房门一阵钝响,被人猛地踢开。

    无忧回望过去,便见一众婆妇簇拥着涌进来,心头的不安瞬间放至最大。

    “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为首的婆妇正是尤氏心腹,无忧知道是尤氏母女要对付她。

    王家的闻言却是一笑:“哟,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你不过是个顶替的冒牌货罢了。”

    无忧心头一凛,这么快她就要暴露了么,尤氏当真有几分本事,能从死人堆里捡出舌头来。

    她可是清楚不过,那个乡下庄子所有的知情人都被灭了口,长公主的杀令是凡见过苏娮的人一个不留。不过,想必还是走脱了一条漏网之鱼。

    她使自己镇定下来,她顶替苏娮之时就想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到底纸里包不住火。只是,长公主的筹划终究是落了空。

    她没有急着去质问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尤氏也不会动她。她也想看看,她会怎么对付她。

    “带我去见你主子吧。”

    王家的如何想到她这样妥协,便让人上前押着她,谁知她们大意了,人还未上前便被眼前女子踢倒在地,无忧冷冷看了众人一眼,“不怕疼的只管上来。”

    说罢,她便径直出了门,朝尤氏的住所前去。众婆子连忙跟上。

    阁内,尤氏端坐着等人。满头珠翠,姿容不改。

    无忧见了她也不行礼,只站在原地,看她发话。

    苏妙立在尤氏身侧,见无忧还一脸威风,想起几桩旧账来,心中愤愤,不由道:“你这个冒牌货,还有何话要说?”

    无忧淡淡看她,眸光沉冷极静,理也未理她,而是看向一旁的尤氏,“不知母亲今日有何赐教?”

    尤氏轻轻一笑,这一笑颇多算计隐藏,微微抬手便有人站出来,无忧看过去,竟发现正是今日见过的那名婆妇。

    那婆妇立在跟前,同众人禀道:“回各位贵人,奴有幸服侍过苏小姐,那日奴老家有事便离开家中,可回到家中大小亲人皆被恶徒诛杀,只余奴一人隐姓埋名苟活性命。而三日后,便有人接走苏小姐,奴实不知那些恶徒与苏小姐……”那婆妇思及痛处泪水沾襟,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无忧,在座也有些许是尤氏请来的族中夫人,为的便是让人见证前年苏弘命人接来的嫡女是掉了包的苏娮。

    尤氏见四下议论声起,面色不改继续问:“你说服侍过苏小姐,可有证据?”

    那婆妇朝尤氏看了一眼,似乎心定,道:“回夫人,苏小姐右肩膀上有一颗红痣。”

    尤氏也不心急,厉声问道:“你可知构陷尚书府小姐是何等重罪?”

    那婆妇闻言顿首,俯跪地上不敢言语,哆嗦着答;“奴…奴所言属实,不敢欺瞒……”

    尤氏命人扶起她,而后道:“将乳母带上来问话。”

    苏娮乳母,无忧也见过,若她前来,自己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的,她身上的确没有那颗红痣,只有狰狞的伤痕。

    无忧看向众人,“不必查了,我的确不是苏娮。”

    尤氏也未遣回下人,即便她亲口承认也终究不够,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这个假苏娮。

    见尤氏未就此算了,无忧也当着众人的面扯开了衣襟,往下一拉便露出一方雪白。众人一看,确如她所说,白腻之处并无红痣,反而有一处清晰可见的伤疤。

    一个正经女子如何身上带伤,众人不觉将她与那群屠戮的恶徒联想在一处。

    苏娮扯着一半衣襟走近些许,道:“可看清了?”

    这时,一妇人站起身同尤氏道:“姐姐还等什么,还不将此居心叵测之人送了官去。”

    尤氏不应,却已然默认,当即便有数个丫鬟婆妇冲上来,欲将无忧制住送去官府。尤氏的人刚想帮衬,尤氏制止了她们。

    果然,这几人皆不是无忧对手,只略略近前便伤了容貌,手臂。无忧指上戒指弹出精巧利刃,须臾间便可伤人,如此谁也不敢近前。

    一个丫鬟捂着手痛呼:“她手间携了刀刃!”

    刀刃?虽是利器,可她们根本看不清刀刃的来势,却添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场面一见血,众夫人便坐不住了,纷纷由侍女护着离开。其中一个夫人将尤氏安稳坐着,不由劝道:“尤姐姐,刀剑无眼,你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罢便由丫鬟扶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尤氏依旧安稳坐着,苏妙也有些着急,“母亲,我们还是离开吧?”

    尤氏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只道:“还未到时辰。”

    不多时,屋内又冲进来几个有身手的男子,俱是真功夫,尤氏往门外避了避,却还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自己筹划的好戏。

    无忧本就是杀手出身,面对这区区几人本不是难事,可随着她提了几分气力,竟发觉内力流失得厉害,且她愈是用力,身子就软得厉害。她渐渐察觉出一抹异样,为何霜菊久久不归,还有使她烦躁的那缕甜香……

    待她想清楚,唇上便挂了一抹苦笑,失意攀上她的心头,只激得她更猛烈地回击,她不甘就这样算了。

    她这个杀手,果然不够格。

    这世上最不该倚靠的便是人心。

    看出她力不从心,几名男子也未留情,数剑迎上,无忧再也抵不住,手中的剑脱了手去,数柄长剑架到她细长的脖颈上。无忧阖眸,长剑却并未落下,却是尤氏道:“留她一命。”

    “先将人关到柴房。”话毕,无忧便被人押去柴房。

    晚些时候,无忧渐渐醒转,周身的药力渐渐退去,只是她被绳子捆绑,只得保持一个姿势。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来的人却是苏妙。

    苏妙扬唇,朝她走近,苏娮看了一眼便垂下眉目。此举却惹得苏妙恼火,追上去便是一记耳掴。

    “想不到吧,如今你落在了我手里。”

    无忧唇际血迹蜿蜒,还是垂目未理睬,反招来另一记耳掴。即便如此,她连头也未抬。只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苏妙捏住她的下巴,展唇一笑:“想死?做梦吧。”

    “不妨告诉你,我明日便会将你送至西署所,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苏妙唇角的笑得意地快要溢出来,“那里可是会吃人的地方,无论男女去了便不得解脱,不少穷凶极恶的人盘踞于此,那里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呢。”

    “总之,你会生不如死,活得很惨。”苏妙又笑了一阵,才带着人离去。

    一切重归寂静,无忧静静合上眸,心腹的背叛,低落的处境,抑或是不可知的未来,她仿佛都不在乎。

    人只要活着,怎能快意?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

    第二日,无忧被人带上了马车,朝不可知的方向前进。

    无忧靠着车厢,听见有人嘀咕:“也不知这丫头和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将人送去那鬼地方,沦为男人的玩物倒也罢了,只怕到头来留不得一个全尸。”

    一人应着:“可不是,上次带去的那对男女,最后听说没个人样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真惨!”

    “……”无忧无可避免地听了一耳朵,虽不知前路如何,可她始终关注着一切,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路途还算漫长,她便合上眸养神,临去时苏妙喂她吃了什么药丸,好不容易恢复几分的内力再度被锁住。她除了积蓄些力气,别无他法。

    一个时辰渐渐过去,马车行了一半,却突然停下来。

    无忧被一声惨叫惊醒,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血腥味儿,可马车外辗转间便刀剑相接,似有两队人马厮杀。

    未及思索,一个黑衣人掀帘而入,扛起无忧便离开了马车。无忧问那人是谁,那人只称为救她而来。

    无忧让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那人却未照做,只扛着她避开人流,朝前奔走。

    无忧刚松了口气,可下一瞬那人就被另一队人马追上,来人的目标同样是她。无忧眼见刀兵近前,心跳如擂鼓,对那人急道:“放我下来。”

    那人直摇头,“姑娘,不可,若将你带不回去,我等便提头去见主子。”

    说话间,那人腰间破开一道口子,剧痛间整个人身子一躬,便跪倒地上,肩膀上的无忧也随他的动作滚落草丛。

    下一秒,身后的大批人影便冲过来抢人。无忧像一件物品似的被抢来抢去,抛来抛去,好在两方人马皆收了兵刃,无忧便知他们背后的主子不会伤她。

    如此一遭,无忧头有些晕疼,也不知自己被哪一方抢了去。混乱间,她撑不过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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