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手上除了一个装满生活用品的袋子别无他物的凌翔茜问道。
明明刚刚在和自己通话的，也是凌翔茜。
余周周的脑袋有点混乱，如果面前的人是凌翔茜的话，那么电话里和自己说话的又是谁？
总不能瞬移吧？世界上还能出现这种奇怪的事？
哦不对，明明自己都是穿越过来的，似乎没有资格这么说。
余周周心里暗暗吐槽。
眼前的凌翔茜，披散的头发有些杂乱，身上的衣服有些皱，手还提着装满速食品的塑料袋，最重要的是，她站在通往网吧的楼梯上。
和自己印象里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着装精致的凌翔茜有些不符。
难不成眼前这个人是假的？
可是这个人能在看到她的时候马上喊出“周周”，对“凌翔茜”这个名字也有反应。
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到。
凌翔茜示意余周周先说。
“林杨今天做手术，我刚去医院看他。”
“他还好吗？”
“医生说他的状况比预想的要好。”
“这样啊，那太好了。”
“我在看林杨的时候，你还打电话说，晚上你会和蒋川一起去医院看他。”
事实上没有打，是余周周自己编的。
凌翔茜眼神有些惊讶，而后迅速恢复平静回应道：“没错，我一会儿会和蒋川一起去，我们说好了的。”
眼前的人轻易上了套，余周周更迷惑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也许是因为心虚，害怕余周周再提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问题，凌翔茜匆匆告别转身上了网吧的楼梯。
余周周回过神来的时候，凌翔茜已经进入网吧里了。
她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太阳还没落下，但是楼道里却很是阴暗，空气中还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推开网吧的门，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满耳朵都是键鼠敲击和电脑机箱的声响，不时还能听到几句国骂。放眼望去，绝大多数都是男生，几乎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人。
余周周踮起脚，想从里面找到凌翔茜的影子，找了没多久，就被门口的大叔打断。
“网费2块一小时，15包夜。”
“老板，你刚刚有看到一个女生进来吗？我是她同学，找她有些事情。”
“往里面去了。”
“我能进去找吗？”
“不行。要上网就给钱进去，不上网就离开。”
余周周无奈，交了两块钱，大叔给她扔了一张卡。
“这不用登记身份信息吗？”
“哪那么多废话。”大叔不耐烦地刮了她一眼。
余周周有些怕，但还是硬着头皮。
“那这里有单间吗？”
“有，40一天，现在还有两间空的。”
余周周谢过大叔，拿好卡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找凌翔茜，一路上不时有染着奇怪颜色头发的男生抬起头看她，还有几个人对着她窃窃私语。余周周心里毛毛的，危险的感觉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想不通凌翔茜为什么会来这里。
忍着强烈的不适在整个网吧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凌翔茜的影子。就剩下单间了。见到凌翔茜的时候她手里提的是生活用品，结合网吧外围恶劣的环境，以及余周周自身的感受，这里面只有单间才是相对安全的区域。
余周周走到单间的区域。这里的排布有些像学生宿舍，白色墙壁上用笔写下每一间的门牌号。刚刚得知还剩下的两间空房，房门都是虚掩着的。
这算一个不大的好消息。不好的消息是，除去这两件空房，还有七八间房门紧闭，凌翔茜在这其中的一间里。
余周周想回去问门口的大叔，但既怕问不到，还怕别人起疑，把自己赶出去。
只好一间间找。网吧的采光不好，进来前的天还是半亮着，进来后发觉里面已经暗的可以开灯了。光亮会给人带来安全感，余周周觉得，凌翔茜应该会和自己的感受差不多，走在外面时，阴暗的环境和那些不良男生的目光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压迫和不安。
由此筛掉几间暗乎乎的单间。剩余几间开了灯的，余周周悄悄地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声音，排除掉里面传出的是男生声音的房间，就剩下最里面的一间。
余周周不知道自己推断的对不对，也害怕万一找错了会被骂。但还是抬起手敲了敲房门，轻声呼唤凌翔茜的名字。
房间明显有人，却没有出声音。如果找错了，听到敲门声也会回复一句，或者怒骂一句，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余周周往门下缝隙看，光亮中有阴影，只有里面的人人靠着门或者在门前很近的地方才能看到。
“凌翔茜，我是余周周。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回家却在这里住。”
没有回应。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我也可以帮忙的。”
没有回应。
“今天见林杨的时候，他还跟我说，多亏了你和蒋川，每天给他打电话，给他加油，给他关心，好歹让他熬过手术前的孤独和恐惧。”
“他还说，晚上见到你和蒋川的时候，要好好感谢你们。”
“你说，你要是待在这里不去的话，林杨会多失望啊？”
余周周想方设法获得凌翔茜的回应。
“没关系的。”
沉默了很久，门的另一边终于传来了回应。
就是凌翔茜。
“你的意思是，放了林杨鸽子也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的，反正我会和蒋川一起去的。”
“可是你还在这里。你们说好的七点去，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
“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和蒋川到医院门口了吧。”
凌翔茜的话，让余周周产生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凌翔茜，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如果没有，那真的是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我没有姐姐和妹妹，我是独生女。”
“不过，现在可能不是了。”
“这是什么意思？”
“周周，你走吧，你帮不了我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帮你？”
“你无法理解的，我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毕竟脑袋正常的人听完都会觉得我不正常。”
“说不定我可以理解，或者说，我可能就是脑袋不正常的人呢？”余周周笑笑。
凌翔茜没有回应。
“我想我猜到你遇到的问题了。”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正在给一个人打电话。”
“那个人也叫凌翔茜。”
房门传来轻微的撞击响声，很像是人靠在门上的声音。
“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我想，这就是你面对的困境。”
“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两个凌翔茜。”
余周周说完，等待着凌翔茜的回应。
过了很久都没听到回答，余周周再次轻唤凌翔茜。
“不觉得很可怕吗？”许久之后，凌翔茜终于有了回应。
“有一点。”
“是吧？”
“毕竟世界上突然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她还把我的东西都夺走了。我现在有家不能回，有学不能上，害怕被人发现我变成了两个人，所以只能躲起来。”
“那也不能躲到这啊？这里的环境多差啊，那些男的打量你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当然怕。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身上的钱也就够住这的，再恶劣也比睡大街好吧？”
“你个笨蛋。”余周周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林杨也好，蒋川也好，我也好。如果因为林杨和蒋川是男生，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也没想到你会理解这种事情，我怕你们把我都当成精神病。”
“就算是把你当成精神病了，你都来求我们了，我们也不可能把你赶走。”
“是这样吗？”
“而且你想想，你一个女高中生，独自一个人在这里过夜，不怕出事吗？”
要是出事了，一切都无法挽回。
“嗯。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余周周没有立即回答，因为手机响了，妈妈的电话。
通话很简单，催余周周回家吃饭。
余周周挂断电话，回答凌翔茜：“跟我回家吧。我爸妈都准备好饭菜了。”
隔了好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披头散发红着眼睛的凌翔茜站在余周周的面前。
“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没关系的。”
“不，周周，你没有意识到后续会有多麻烦。”
“今天是周五，对吧?”
余周周点点头。
“就算你找到借口让我在你家住下来，周末这几天没有问题，但是到了周一呢？”
“周一要上学吧？学校里已经有一个凌翔茜了，那我应该去哪？”
“上学的时候，我总不能还待在你家吧？就算我能厚着脸皮，你家里人也会觉得奇怪吧，这个时候你又要如何解释？”
凌翔茜说的没错。算上今天和周末一共三天，凌翔茜待在自己家没有问题，但一旦到了周一要上学的时候，凌翔茜就不能待在自己家里了，她又应该去哪？
“所以，我还是在这里住比较好，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凌翔茜说完准备关上门，余周周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
无视前者的一脸惊讶，余周周斩钉截铁地说：“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我是不会再让你待在这里的。”
“待在这里毫无意义，只是在逃避罢了。总有一天你的钱会用完的，那个时候，你又能去哪里？”
“不如我们一起携手，在这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找到出现这件事的原因。”
凌翔茜注视着余周周，从她的眼里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很难的。”凌翔茜低下头。
“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余周周一把把凌翔茜从房间里拖出来，又拖着她走出网吧。那股气势有如猛虎下山，一并席卷了网吧里的不良少年们，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余周周和凌翔茜离开。
凌翔茜也被余周周这股强大的气势镇住了。手臂被紧紧地拉着，就这么走出网吧，走上街道，走入小区。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慢慢地，前面的人的步子慢了下来，估计是累了，但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看着余周周的背影，凌翔茜心中蔓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她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余周周身旁。
“手臂正好有些酸。”余周周侧过头对着并排走的凌翔茜笑笑。
“周周？”
“嗯？”
“没什么。”
“被我吓到了？”
“确实。”
“我估计是太害怕了。”
凌翔茜深深地看着余周周。
“我怎么感觉不到你害怕。”
“其实刚才我是想跑出来的。”
“跑的话就没有那股气势了。”
“跑的话显得心虚。”
“当然也因为肚子饿，跑不动。”
话音刚落，余周周的肚子配合地叫了起来。
“我本来买了有泡面，可以一起吃的。”
“啊，没关系，毕竟我一秒也不想在那多待。”
“我以后绝对不会靠近网吧一步。”
余周周信誓旦旦地说。
“林杨上初中的时候总是去网吧。”
“这我不意外。”
“为什么？”
“小学的时候他就会逃课了。”
“初中有水课的时候，他们那几个就会集体跑去网吧，最后又被班主任一个个揪回来。”
“每次就林杨最惨，不仅被揪耳朵还被罚写检讨。”
“哈哈活该。”
“你有想清楚怎么和你妈妈说了么？”
余周周看了凌翔茜一眼。
“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我说，我在路上见到美少女落难，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你出来，你为了报答我，所以决定以身相许？”
啊，凌翔茜有些傻眼，余周周的忽然脱线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更让凌翔茜想不通的是，进门后，余周周真的就这么对她妈妈说了。她妈妈一边捏着余周周的脸一边笑着对她说：“快进来一起吃吧。”
桌上都是普通的饭菜，因为突然多出的一对筷子而略显分量不足。注意到这一点的凌翔茜十分在意自己夹菜的次数，只顾埋头吃饭。余周周妈妈看到后也会主动给凌翔茜夹菜，动作平常地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而被余周周喊爸爸的男人，也笑容温和地对她说，慢点吃，多吃点，不够我们再做多个菜。一家人和和气气，看着新闻联播，一边聊着生活琐事，也没有冷落作为外人的凌翔茜，而是将这股温柔的氛围把她也包裹进来。
凌翔茜看着这幅光景，吃着吃着鼻子就酸了，有一股说不出的情感将她的内心环绕。几天的地狱般的生活终于过去了，她最终没有被世界遗忘在角落，还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帮助她保护她。
她低下头，试图将眼泪憋回去。
“怎么样，吃的习惯吗？”余周周笑眯眯地摇摇她。
凌翔茜猛地扒了一口饭，掩盖自己的哽咽。
“太好吃了。”她鼓囊着嘴巴，对着温柔看向她的余周周一家人扬起了笑容。
饭后，凌翔茜想要帮忙洗碗，被齐叔叔好言劝住了。余周周把她带入自己房间，给她找换洗的衣服。
两个人的身高体型肉眼看起来差不多，倒也方便了选衣服。往身上比一下，就知道适不适合。
除了内衣。
余周周看看凌翔茜的，再看看自己的，有些懊恼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
“你的眼神有些变态。”凌翔茜双手抱在胸前，脸有些红。
“你平常都吃什么？”余周周决定取取经。
“也没有吃什么啦。不过每天都被我妈喊着喝牛奶而已。”
余周周决定把喝牛奶写上每日必做之事。
“你放心，我觉得林杨是不会在意这个的。”语气充满着揶揄，作为对余周周变态目光的反击。
余周周脸也慢慢红了，不知道脑海里想象着什么画面。
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
“那你有换洗的内衣吗？”
“之前去便利店买了两套。”
“那就好。”
余周周把凌翔茜带去淋浴间，教她怎么使用燃气的热水器。
一番教学下来，凌翔茜顺利地学会调节水温，花洒喷出热水。
“有什么问题就喊我。”
余周周出了淋浴间，妈妈在客厅，和齐叔叔商量着什么。
“周周，过来。”妈妈招了招手。
“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余周周搀着妈妈的胳膊，像只撒娇的小猫。
“我明天要出差，所以今天就提早下班了。”
“出差？去哪啊？”
“北京。你妈妈啊，这次出差回来，估计就升职了。”
“怎么了？不高兴？”妈妈抚了抚余周周额头的发丝。
“高兴啊高兴。就是想着好久都没和妈妈一起出去逛街了。”
“周周......”妈妈的眼神里有些抱歉。
“没事妈妈，正好我周末也有事要忙。”
“我还正要问你呢，那个女孩是你同学吗？”
“没分班前跟我一个班的，现在在3班。”
“她出了什么事，怎么不回家，她家里人知道她不回家吗？”
余周周不知道要不要解释她们遇到的事情，毕竟过于诡异，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若不是自己经历过比凌翔茜更诡异的穿越，大概率也是不会相信的。
“她确实遇到困难了，也回不了家。具体的情况我也没办法说。我在小区门口遇到的她，总不能假装没看见不帮忙吧？”
“但是她的家长总会担心吧？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跑出来，家长知道能不急吗？”齐叔叔也在一旁说到，“如果我们不告知她的家长就把她带回来，后面出了问题解决起来会很麻烦的。”
“所以周周，你至少要让我们打个电话问一问对方家长什么意见吧？”
齐叔叔和妈妈的担忧很正常，想要联系凌翔茜家长更是合情合理。但是余周周不可能答应他们，要是被发现有两个凌翔茜，后面的情况会变得不可预料。
“对不起，妈妈，实在不能告诉你。不过她的家长不会担心，这个我可以保证。”余周周带着诚恳的眼神望着妈妈。
“她是离家出走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某种意义？”
“她并没有和家长吵架，也没有因为成绩等等原因不敢回家见家长。”
“实际上她也很想回家，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她回不去。”
“她的家里人也没有意识到她没回家。”
“我不是很明白。”齐叔叔很是疑惑。
“我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如果我不把她带回家，她现在只能挤在小小的单间里，再过几天，可能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妈妈和齐叔叔的眼神严肃而又复杂。
“如果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更应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妈妈你还要出差的吧？”余周周摇摇头，“我们会想办法在这几天内解决的。”
“如果我们最后解决不了，我会向你们求助的。”
“相信我。”余周周试图传达自己内心的坚定，“现在最需要的帮忙是，这几天让她住在这里，不能再让她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了。”
余周周洗完澡，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房间里黑乎乎的，客厅的灯光照亮了里面的一角。隔着灰白色的蚊帐，凌翔茜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脸上的发丝被床头的风扇轻轻拂动着。此时不到晚上九点，估计她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余周周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开了盏小夜灯。
将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小夜灯的灯光刚好能照清上面的字。
提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一股疲劳席卷全身。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余周周感叹自己竟过得如此忙碌。
上了一天的课，一放学就跑去看林杨，被林杨妈妈抓包早恋，回来又遇到分裂成两个人的凌翔茜，把她带回家又耗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回来又要应付爸爸妈妈的询问。
直到现在才歇了一口气。
平时这个点林杨会打电话过来跟她扯皮两句，今天却迟迟没有接到电话也没有收到信息。余周周想打过去，又担心林杨不方便接电话，就算打通了，也不知道和林杨怎么说关于她的事和凌翔茜的事。
发短信又担心再被林杨妈妈看到。
况且林杨刚手术完，此时和凌翔茜一样也需要休息吧。
她和林杨未来如何会不会分开还有待双方家长交流后再做裁决，凌翔茜身上发生的事更是令人一头雾水。
此刻她真觉得自己是星矢，在面对“未知”这个大魔王。
谁能帮帮我？
脑海里浮现了一串数字。
打开手机，摁下这几个数字，手指落在拨号键上。
号码的主人，在她过去遇到无数次困难而陷入困境时，都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帮她走出迷茫，给她传授秘籍，在最寒冷的时候给她拥抱，教会她释怀，并在她最自责的时候给她指明了方向。
尽管很多年都见不到一次，但他无疑是余周周最信任的人。
可以说，没有他，余周周最后也来不了这里。
陈桉，不知道在这里，他又到了世界的哪一个地方。
余周周毫不怀疑，只要把电话打过去，告诉她遇到的事情，陈桉就会有解决的办法，毕竟另一个世界里的他，都能听完她天方夜谭般的穿越经历，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过直到最后，余周周还是没有拨过去。
“还没睡呢，周周？”
“我出来喝杯牛奶。爸爸你要喝吗？”
“没事，你喝吧。”
余周周还是拿多了一瓶牛奶，放在齐叔叔面前。齐叔叔在忙着操作手提电脑编写着什么东西，余周周看了半天没看懂，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恋爱咨询？”
“不是啦。”
“也就是说，现在恋爱进行得很顺利？”
“还好吧......”余周周这么说到，然后突然惊醒般看着带着坏笑的齐叔叔，“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又不傻，你对那小帅哥什么意思我们一看就知道了。”
“我们？还有谁知道了？”
“我和你妈妈啊。”
余周周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妈妈已经知道了？”
“我们很早就知道了哦。”
“那妈妈怎么说？”
“这个你自己去问她吧？”
余周周递给他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齐叔叔假装没看见，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后发出唉的一声叹息。
“有个贴心的女儿真好。”他这么感叹道。
余周周恨恨地看着他。
“那么，不是恋爱咨询的话，你想问什么？”齐叔叔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想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变成两个人。”
“比方说我认识你妈妈之后？”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双胞胎就是啊。”
“除此之外呢？”
“那就只能是克隆人了吧？不过现在制造克隆人是禁止的，而且也达不到这个技术。”
余周周想起前几年的新闻，外国人真的克隆出一只羊，叫多莉。
不过似乎没能活多久。
假如两个凌翔茜的其中一个是克隆的，那基本没有可能长大到能上高中的地步。
“还有吗？”
“世界上人这么多，长得很像的人还是会有一两个的。”
人是可以长得很像，但是性格等等不可能做到相似或者完全一样吧。
电话里责怪她大声喊叫吓了一跳的凌翔茜，和现在正在睡觉的凌翔茜，怎么看都像是凌翔茜吧？
余周周摇了摇头。
“那么，我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可能，不过是建立在微观世界上的解释。”
“微观世界？”
“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我们所看到的物体，比如我手上这个杯子，是由大量分子组合形成的。这是宏观的世界。你们中学物理课学到的很多定理或者定律都是建立在宏观世界上的。”
“而微观世界是建立在研究原子，分子，原子核等等微观客体的的物理学规律上。”
“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宏观世界里的物理规律在微观世界不一定适用，而微观世界里的某些物理学规律在宏观世界里也不一定存在。”
“嗯。”余周周点点头。
“回到之前我说的可能上来。世界上的每一个东西，都可以化作信息来代表它。对于你眼前的我来说，我的信息最明显突出的就是我的名字，对于你来说，我是你的齐叔叔，是你的爸爸。”
“每个人身上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信息，比如名字，性别，年龄等等，以及性格，身高，体重，外貌等等，综合这些信息，我们才能辨别出不同的人。”
“再比如看小说的时候，作者要写一个人物，通常就要用到这些信息，从外表到内在进行塑造，信息越多，这个人物就越具体，就越真实。”
余周周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我们把这些构筑一个人的信息称之为情报。”
“假如现在我们面前有一个人，而构筑这个人的情报不知为何被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并被那个地方的某一个人观测到了——”齐叔叔停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牛奶。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是我们在看到这个人的同时，在另一个地方的某个人，也同时看到了我们看到的这个人。”
“没错。”齐叔叔拍了一下手，“很有意思吧，一个人突然变成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出现在了不同的地方。”
“但是这在现实中可能吗？”
“所以我提出的最后一种可能是建立在微观世界里的。”
“你们要是物理课讲了光学，老师就有可能讲到双缝干涉实验。这个实验有趣就在于假如光是波，通过双缝时就会出现干涉，如果光是粒子，最后成像时就是两道杠。最后通过反复实验和实验现象科学家确定光既是波又是粒子，也就是波粒二象性。”
“光平常就是处于这种叠加态。科学家就好奇了，能不能确定光什么时候是波，什么时候是粒子呢？于是又做了一次实验，光束通过双缝，这个时候呈现出干涉条纹。”
“但是当科学家在双缝处安装探测器后，不论安装速度多快，最后干涉条纹都会消失。一撤掉探测器后，干涉条纹又重新出现了。”
余周周努力地回想当初物理课做过的实验，试图理解齐叔叔说的现象。
“也就是说，当我们要观测的时候，光就从波变成了粒子了？一旦不观测，又会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可以这么理解。拉到现实生活来说，体育课，你去看你的小帅哥打球，他投篮能不能进，与他起跳的高度，球出手的力道和出手的时间，以及防守人的干扰强度这些因素有关。但是在微观世界里，你有没有观测也会影响最终那颗投出去的球有没有进。”
“我明白了。”余周周脸有些红，“您又消遣我。”
齐叔叔嘿嘿笑了笑，“再回到最初的话题。那个人的情报因为某些原因被同时传送到了，比方说学校里，在没有人观测的时候，就像光一样处于叠加态，有一定几率存在，也有一定几率不存在。但是被人看到后，这种几率性的存在就会变成确定性的存在。”
“但是，既然那个人已经在学校出现并被人观测到了，已经确定存在了，那我们面前的人又是什么呢？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吧？”
“会不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我们不好说。但是，我们可以这么理解。观测者在观测其中一人的时候，不可能再看到另一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做简单的比喻吧。比如说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你妈妈，然后因为某种因素你妈妈的情报被传到了学校，然后被学校里的那位小帅哥观测到了。在学校里的妈妈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他们一起回到了家里。那么我们眼中的世界，大概不会看见小帅哥身边的你妈妈，我们只会觉得他是一个人来我们家吃饭的。”
“同理，林杨也不会看到站在我们面前的妈妈，只会觉得他是和我妈妈一起从学校回来的。”余周周说道。
“哦，原来小帅哥叫林杨啊。”
发现说漏嘴的余周周赶紧竖起手指放在嘴前，示意齐叔叔小声一点。
“有没有他的照片，让我看看是怎么样的人。”
“您不是见过他么？”余周周无奈地耷拉下眉毛。
“什么时候？我想想......啊，是那位把你背下楼的同桌是吧？哦~我有印象了，当时还说要来我们家吃饭来着。”
“好啊，爸爸，合着你之前都在套我话呢？”
“哪有哪有。是今天你还没回家时，大概六点二十左右吧，你妈妈接到一个电话，聊了很久。挂完电话她告诉我，是你在学校的男朋友的妈妈来的电话。”
“所以啊，我也想知道那位拱了我家白菜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为什么妈妈什么都没说？”
“你进门的时候她不是掐了你脸好一阵子么？”
啊，余周周无声感叹，原本还以为妈妈掐她脸是因为她胡说八道。
“你这表情，是觉得惩罚太轻了？还是想听我们两个人坐一起念叨你几个小时？”
“别——”余周周露出讨好的笑容，“多谢爸爸妈妈手下留情。”
“周周，你这个年龄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你妈妈也知道你心里有主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对方看起来也是个学习优秀的乖孩子，家长也很通情达理，所以我和你妈妈决定先不干扰你们。但是我们也认为这个时间段不适合谈恋爱，现在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两边家长都担心会影响到成绩，更担心你们会突破界限，做出不该是学生做出的行为。”
“在尚未成熟尚未能够承担责任的年纪，一步踏错，可能就会抱憾终身。而成绩好坏，也决定你未来去的大学的好坏，未来找到的工作的好坏，以后组建的家庭是富裕是普通还是贫穷。”
“我们没有期望你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只希望可以去到属于你水平的学校，不然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所以我和你妈妈希望你能学会保护好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一起加油努力，互相鼓励，向着你们共同的目标迈进，以此为前提的同时享受爱情的美好。”
余周周刷完牙准备回房间睡觉，手机响了起来。
是凌翔茜。
“周周，还没睡吗？”
“刚刷完牙。”
“你晚上打电话给我本来要说什么？”
“哦哦，抱歉，我忘了。”余周周本来是要帮米乔找演出里林杨的替代者，却被忽然冒出的事给耽误忘记了。
余周周已经推开了房门，床上躺着的是睡着的凌翔茜。
她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稍掩房门，压低声音。
“emmm，其实是动漫社有演出，需要一个钢琴手，原本是林杨去的，结果现在他刚做完手术，去不了了，我问他有没有好的替代人选，他推荐了你。”
“所以我打电话来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如果有的话，我就报给动漫社的负责人了，因为周一就要确定演出名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要是开放日那天你有其他安排的话，也没有关系的，我们这两天再找人也来得及。”
不知为何，这句话引起了凌翔茜较大的反应。
“不，不，我没有其他的安排。周周，你有谱子吗？”
“谱子还在学校社团教室里诶，我明天去拿给你吧。”
“也好，那明天下午学校见吧。”
“好的，就这么决定了。回见，晚安。”
“啊周周，今天下午你去看林杨了吧？”
“对。”
“他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我看他精神也挺好的。”
“那就好。我明天早上也去医院看他。”
“林杨会很高兴的。”
“希望是吧。不多说了，早点休息，周周晚安。”
“晚安。”
余周周挂掉电话，进了房间。
小心翼翼地掀开蚊帐，爬上床，怕把熟睡的凌翔茜吵醒。
不过还是失败了，即使余周周的动作很轻。
罪魁祸首是床铺发出的吱呀的响声。
凌翔茜像是在梦呓般地喊了声周周，然后就睁开了双眼。
“抱歉，把你吵醒了。”余周周诚恳地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凌翔茜揉了揉眼睛，“这几天睡在网吧里一直都睡不好，总是害怕会有人进来，所以一有点响声就会醒。”
“既然这样，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样就不用怕了，就算是鬼压床也是先压得我。”
“好热。”余周周躺在凌翔茜躺过的地方，后背感受到热力的压迫。
“我妈妈说这样会起痱子。”
“那我还是坐一会儿吧。”余周周头顶着蚊帐坐了起来。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风扇叶片转动发出的响声。
“周周？”
“我在。”
“今天你打电话给我，想说什么？”
“想邀请你作为钢琴手参与我们社团的展演，林杨推荐的。”
“那个‘我’的回答呢？”
“她好像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我明天去学校给她拿谱子。”
“果然。”
“果然什么？”
“我猜另一个我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接电话的是我，现在跟你说话的我，我不会接受邀请的。”
“你不喜欢弹琴吗？”
“喜欢，但是我讨厌在一大群人面前弹琴。我喜欢一个人弹，或者和一两个朋友一起。”
“那为什么另一个你就会答应？”
“因为相比起在一群人面前弹琴带来的厌恶，我更害怕不弹会受到别人的非议。”
余周周恍然大悟，所以电话里的凌翔茜听到她说可能会找其他人的时候才会那么紧张那么大反应。
“所以你这是人格分裂了？”
“我不知道。”凌翔茜顿了顿，“也许可能是吧。不过就算是，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问题吧。”
“关于一个人变两个人的问题，我倒是可以解释。”余周周现学现卖，把从齐叔叔那里听到的理论复述了一遍。
“这也太离谱了吧。”听完后凌翔茜如此感慨。
“我觉得离谱的现象就需要用离谱的理由来解释。”
凌翔茜没说话。
和齐叔叔聊天的最后，余周周问，微观世界里的定律可能发生到宏观世界里来吗？
当然，举的是林杨投篮的例子。
齐叔叔的回答是，可能存在某个影响因素，在特殊时刻里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使得其中一个世界的定律发生到另一个世界里。
要解决眼前的问题，就要先找到这个影响因素，并试着消除解决它。
余周周在想，凌翔茜这个事件里的影响因素，会不会就在刚刚的对话里呢？
看来确实很有必要找到另一个凌翔茜聊一聊。
身旁的凌翔茜一直没说话，正当余周周以为她睡着时，凌翔茜开口了。
“周周，你为什么要帮我？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好到你可以这么费力来帮我。”
“因为我是正义的伙伴。”
“哈？”
“因为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是吗？”
“我也不想让林杨担心。”
“还真是个好女友。”
“林杨也是这么觉得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余周周没有说。在前一个世界里，她因为改变过去而让林杨丢了命后，情绪崩溃的她受到了从别的学校跑过来的蒋川和凌翔茜的安慰。尽管没有解决问题，但是他们的安慰与情谊余周周绝对不会忘记。
“周周。”
“怎么？”
“谢谢。”
我也应该谢谢你，余周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