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室里欢呼声久久不能停歇,任希然与过来为她庆祝的道友和其他道馆的教练一一打过招呼,虽然她快一年没来道馆了,但大部分还是熟识的面孔。

    “不愧是咱们的任·预备六段选手,轻轻松松就干翻了对面,是不?”宁小谋突然从任希然身后蹿了出来,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满脸兴奋道。

    “哪里轻松了,明明亚历山大……”任希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身子一歪顺势倒在她身上,两个女生又笑成一团。

    “你脖子好了?什么时候好的?”宁小谋很快发觉了这点。

    “就刚才,裁判举起我手的时候。”

    “预备六段?”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只见伊诚教练艰难地从人群的缝隙挤出半个身子,他喘着粗气,皱巴巴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这个年纪能是六……六段?”

    “惊喜不,意外不?”宁小谋见是他,脸上立刻没什么好气,“我们希然只是因为年纪问题才没拿到正式六段,但论实力,她可早就过了门槛呢!”

    “你们今年刚来,还不知道吧,”她们身旁,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教练双手抱胸,乐呵呵道,“任希然道友可是我们江州市目前最有潜力的年轻选手,就算是我们这几个教练,对上她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下伊诚道馆的一行人是彻底白脸了,他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他们一通算计,最后给自己整了个有六段实力的对手。

    伊诚教练的脸青绿交加,他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他的学生们稀稀拉拉的跟在后面,同样脸色阴沉,任希然站在原地还能听见他们相互间爆发出的抱怨声,并愈演愈烈。

    “我都说了不要这么做……”

    “还不是你的馊主意,要不是你想……”

    “那你就没有……”

    “都给我闭嘴!”

    任希然和宁小谋相视一笑,道馆里再次响起一片欢呼声。

    踢馆方悻悻离去,但八方道馆里依旧人声鼎沸。天色已不算早,窗外,夕阳的小半个头已被对面的高楼遮住,逶迤的橘粉色晚霞如缎带般铺满整片天空。

    任希然也准备走了,她晚上还有晚自习,既然危机已经解决,她今天来这的目的也算完成。

    “我先走了,晚上还得回学校,等我考完咱们再找机会好好打几场。”

    宁小谋面上虽十分不舍,但还是无可奈何道:“好吧,等你考完。不过到时候不陪我打上三天三夜……我肯定不会让你走的!”

    任希然会心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就迅速溜出教室朝更衣室跑去。

    三月底,还是初春,寒气还未完全散去。她现在衣服上全是汗,刚才在赛场上倒也不觉得冷,但一静下来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想赶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任希然在浴室里迅速冲了个澡,换了套备用的运动服,坐到长椅上开始收拾东西。只是,她这一放松下来,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个诡异梦境。

    梦里,从她有意识起就是没命的奔跑,那些火光冲天、断石残垣的画面以及她感受到的痛感,都真实得让她害怕,甚至直到现在,她似乎还能感觉到脚底在隐隐作疼。

    任希然绞尽脑汁,她笃定她从未去过这样的地方,可为什么这个梦境却能给她如此强烈的身临其境感?

    她身后,淡淡的金红色光芒从木质格子窗照进,太阳在血红的天空下释放出今日的最后一丝暖意。休息室里的暖风开得很足,可她的身体却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她听见身后的窗户“哗啦”一声脆响,碎了。

    任希然本来正想的出神,但听到动静,立刻条件反射性地从长椅上扑下,手里只喝了一口的热茶泼了一手背,但她此刻也顾不上疼,直接握着保温杯盖滚到椅子下去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外面的空气中已被无数簌簌落下的透明碎屑充斥。

    休息室里,无数碎玻璃片突然冲进屋内,在空中急速飞旋落下,一个水晶球破窗而入。在夕阳的照射下,它们反射出绚丽的色彩。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水晶球,约莫足球大小,表面不是光滑的曲面,而是由一个个小六边形组成的棱面球体。水晶球裹挟着碎玻璃片迅速砸在休息室的木地板上,它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后,被一块大玻璃碎片抵住不动了。

    任希然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她惊讶的发现这个看似脆弱的水晶球在经历了两次沉重的撞击后,竟还保持着完整。

    在确认头顶的窗户没有再传来其他的动静后,任希然从小心翼翼地从长椅下爬了出来,尽管她已足够小心,但左手掌心依旧无可避免的被块碎玻璃片扎到了。

    鲜血很快顺着嵌入掌心的碎玻璃槽流出,任希然皱着眉将玻璃拔出,望着掌心依旧流个不停的鲜血,起身就要去够旁边的运动包。深蓝的运动包上也是一层碎玻璃,她直接提起来将上面的碎屑抖尽,从里面翻出一卷绷带,蹲在地上熟练地给自己包扎起来。

    柔道训练时各种受伤在所难免,尽管她现在的实力已不弱,但还是会习惯性的在运动包里放上一卷绷带和应急创药备用。

    拔出玻璃时,她脑海再次联想到那个梦。

    难道她做了一个预知梦,梦见她会受伤的征兆?

    任希然右眼皮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但紧接着她又自我否认般的摇了摇头,肯定是小说看多了,怎么脑袋里都是这样稀奇古怪的念头。

    休息室内被碎玻璃弄得一片狼藉,水晶球将白炽灯的虹影反射到满墙。任希然包扎好伤口,上前两步不太高兴地捡起水晶球,一边往窗外望去。

    八方道馆位于老城区一栋旧综合商务楼的顶楼,四周都是一些年份比她年纪还大的老式居民楼。楼对面就是少年宫,小孩特别多,常年喧闹无比,给附近居民带来鸡飞狗跳的事也不少。

    她一开始估摸着这可能也是对面的熊孩子扔的,但没想到这个水晶球还挺沉,她都用两只手才能托起,更不要说小孩了。

    她没有在少年宫楼看见什么调皮的小孩,不过却在旁边的天台上,忽然瞧见有两个人正在激烈地交手。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戴着同样的银色花纹面具,从外形来说几乎无法分辨。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眼辨出占上风的一方,左边那个黑袍人招式狠厉,几乎拳拳到肉,像是要将对手赶尽杀绝般。而右边的下风者几乎一直处于挨打的节奏,但他还是拼命地朝着任希然所在的这栋大楼的方向移动,虽然每次没跑两步就又被对手拽回去了。

    这是什么,夜行侠客?黑衣怪盗?小偷?

    任希然的大脑有过一瞬的错愕,在现代社会的傍晚看见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在天台武斗打架,还是挺让人难以理解的。

    她的视线再次穿过碎窗,此时外面的天色已很暗,街旁的路灯还没到亮起的时间,灰蓝色的苍穹之下,仅靠天边的最后一缕白光照亮。

    就在这时,她的双眼再次捕捉到外面一瞬间的光影变化,不知道是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在刚才一瞬间反射出了光芒。

    对面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之前勉力交手的黑袍人已被对手从侧方切入,他膝盖窝被狠狠踹了一脚,并被对手用手肘在他后颈处重重一击,他跪在地上,咚的一下栽倒下去。

    而依旧站立的黑袍人则缓缓扭过头来,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在黑暗里发出森森冷光,上面蜿蜒缠绕的黑色立体花纹格外醒目,而更显眼的,是面具的两个空洞下,被一双发亮的黄眼珠填满!

    它们正盯着她!

    是他?梦里的那个人!

    任希然大吃一惊,身体也跟着猛地一颤往后瑟缩了半步。

    梦中那双黄瞳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不小,她原本以为只要回到现实就好了,但现在那双黄眼珠却再次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怎么办?

    任希然张皇扫过房间一圈,目光流转间,她暼见窗框一块的碎玻璃片上如镜子般映出一张苍白紧绷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惊恐,她又看了一眼,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是她自己的脸。

    ——走吧,赶紧离开这!

    她盯着玻璃,刚才镜面里的自己仿佛开口了。与此同时,她的太阳穴也突突跳了起来。

    没错,今天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趁那人还没行动,快走吧!

    任希然的心脏怦怦地加速跳动起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扔掉水晶球头也不回地朝大门方向跑去。

    但还是太晚了。

    “小心!快躲开!”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接着她注意到一枚银光闪闪的飞镖正朝自己飞来。

    任希然下意识地朝地上扑去,可她没想到飞镖的飞行轨道竟也跟着她往下飞。她对面墙上贴着一面巨大的更衣镜,她眼瞅着飞镖穿过碎窗,朝她的方向钉来!

    她已无路可躲。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枚弓箭极速地穿过碎窗飞来,在任希然的注视下,将那枚飞镖击碎。弓箭最终险险地擦过任希然的侧脸,钉在更衣镜上。

    接着,她听见身旁“咻”的一下凭空冲出了个黑色人影,他举着一把巨大的黑色弓弩,脸朝地趴在地上。

    任希然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紧接着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痛了任希然的双眼,夺目的强光一下将整个房间吞没。

    等到白光消失的时候,休息室里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地的玻璃碎片和个表面沾了些许血迹的水晶球。

    周围寂静无声,休息室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单独隔开了般,楼下街道的鸣笛声、屋外的交谈声都在此刻静音。

    一个黑袍人从窗外轻巧地跃了进来,他从怀里抽出块黑布抖开,罩住了那个水晶球。接着,他半跪在地上,口中喃喃低语起来,房间里忽然凭空出现一个门状的黑色漩涡,他气定神闲地抱起水晶球走进那幽深的黑色空间,与漩涡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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