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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百草单独约她出来谈谈的时候,沈醉的心情已经意外平静下来,倒不如说这件事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发生无非是早晚问题。

    面前看上去装修就很是低调奢华的大门被英俊的侍者打开,对方看看她的打扮,一时没有挪开位置让路。

    “这位小姐,我们咖啡厅是会员预约制,您有预约吗?”

    沈醉回答:“杜百草先生发的地址应该就在这里。”

    侍者一个激灵,没想到这位是杜家那位二少爷的“新欢”。

    他不着痕迹地看看她,觉得这姑娘实在不像是杜二少以前喜欢的明艳款。

    她的眼睛黑得如夜幕一般,看久了似乎连自己的灵魂也会被吸走。

    直到一股凉风从他们身边窜过,激得他后发一阵发凉,他才仓惶回过神来,领着对方往里走。

    “那您就是沈醉小姐了?杜先生和我们说过,您请跟我走。”

    “谢谢。”沈醉语气淡定,不过跟着侍者上楼梯的时候,抬起手不自然地做了一个动作。

    她曲起的食指像是虚空敲了敲什么,然后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身边竟然传来了一声很低的“哎哟”吃痛的声音;侍者一个哆嗦回头看去,入眼看到的却只有沈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他下意识拉扯了一下自己窜风的袖口,怀疑也许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领着沈醉来到靠河岸的花园咖啡厅某个卡座旁,侍者就恭敬地把菜单拿给二人。

    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开辟出这样环境好、私密度高的咖啡厅,菜单上最简单的饮品和甜品一眼扫去都是价格高昂。

    不过坐在她对面已经等候多时的杜百草显然不会让女士买单。

    他语气听着很是和善:“沈小姐请坐,想点什么请随意,我个人推荐这里的榛果布朗尼蛋糕,大部分女士尝试以后都不踩雷的经典。”

    沈醉视线扫过去,看见那大大盘子上的一块小小蛋糕,标价800一份。

    她把菜单合上,“那就按杜先生建议的。”

    杜百草对侍者点点头,连带把自己的卡一并扔给他。

    等到侍者离开,他才从背依长椅的姿势,换成双手交叉撑在桌上直视她。

    “沈小姐,我就开门见山和你说接下来的事情。”

    沈醉态度不变,动作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纯净水喝了一口。

    “杜先生请说。”

    见她还是这么不慌不忙的,杜百草心中的疑惑更甚。

    “我弟弟虽然说与你结婚,不过民政局上似乎并没有你们的姓名登记。”

    他的视线投向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和他弟弟指根处那个黑色荆棘款式类似呼应,又有所不同;看起来就像是名家定制的款型;但不知为何,她的手上是男戒款,而杜十旬的手上是女戒款。

    他也将戒指拍下来发给珠宝设计圈里的朋友看看,是不是哪位的作品,不过一众大师看完了都说是相当精巧的艺术品,可都不是他们的作品,也不知道是谁的作品,他们表示如果圈内有人能拿出这样的对戒,恐怕早已一发成名才是。

    抛开这点不谈,还有其他疑点,比如——

    “十旬的经纪人齐向文和我说过,直到一周前十旬都没有和他提起过沈小姐的名字,但车祸后住院醒来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而且他在打电话前甚至好像都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迎着杜百草审视的目光,沈醉回答道:“如果杜十旬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那他是怎么给我打电话的?”

    虽然这电话号码似乎是沈忘忧还在他肚子里的时候,利用某种特别的方式告诉他的。

    “不仅是这件事。”他目光如炬,“还有十旬对齐向文说他怀孕,但医生检查过后完全没有这回事的事情,这一切似乎都是沈小姐你来到我弟弟身边才发生的。”

    听起来是很怀疑她的身份,不过怀疑的确也是正常的。

    但这一切异象的罪魁祸首可不是她,不是她的锅,她当然是不可能接的。

    “杜先生,刚才那句话你似乎应该改成‘如果杜十旬身边没有发生这些怪事,你现在可能就见不到他’。”

    端着餐盘过来的侍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立于餐盘上的甜品差一点就要翻倒,不过有一股力量,亦或是他为了全勤工资奖金,爆发出眼疾手快的力量将餐盘给稳住。

    “您的甜品。”

    他以飞快的速度将刚才点单的榛果布朗尼蛋糕放在沈醉面前,然后在他们两位微微点头后拔腿就跑。

    沈醉将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甜品平移到自己隔壁无人的桌面上,似乎本身并没有吃它的打算。

    杜百草的目光跟着她不明所以的动作转了一圈,最后他说道:

    “我知道沈小姐或许有会一些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手法。”

    他的语气很是笃定。

    “我以前并非没有看过那些方法或者手段。”

    “所以,我也要告诉你,有些事情沈小姐能做,但我们杜家不是没有反制的手段。”

    这家咖啡厅保护隐私方面与露天环境卡座设计得非常好,只要不是以大声叫嚷着吵架的方式说话,哪怕是相邻座位的其他宾客也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既然杜百草先生也知道这些的话,那我解释起来就相对轻松。”沈醉的语气此时听起来似乎丝毫没有将他言语里暗藏的威胁放在心上,“你从来到医院附近的时候应该就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医院和殡仪馆、墓地之类的地方相似,属于阴阳两界连接最密切的地方,也是两界缝隙最小的地方,在鬼门关封印锁被毁之前,这里就容易出现“偷渡客”,现在鬼门关大开之际,更是有无数关押在地狱的厉鬼试图从这里借尸还魂回到阳间。

    如果不是沈忘忧陪着杜十旬住院期间,在医院里已经自助餐式地扫荡了一圈,那在这里住院的无数年迈体弱者都有可能因为被吸食了过多生气,而一路霉运甚至是失去生命。

    但是福禄深厚的人家,还是会像黑暗中的火光吸引着那些不怕死的鬼怪如飞蛾扑火般,一波又一波地试图用各种手段吸食他们这些活人的生气。

    杜十旬是这样,眼前和她说话的杜百草也是这样。

    一只通体漆黑的鬼怪已经顺着桌腿爬上来,拉长的脖子升到杜百草的面前,倒钩一样的舌头伸出来的时候,简直像是行刑的工具一样令人遍体生寒。

    但从刚才他进医院时周围就亮起的一道微光保护他的情况来看,对方身上应该一直携带着某样足够抵挡鬼魂的有效道具,所以他即使看不见鬼怪,也能保证自己没有受伤。

    只是之前在医院里走了一遭,他身上那道微光明显变弱了不少,也许是耗费太多的力量,现在的屏障恐怕已经不足以再多抵挡几次眼前这次小鬼的攻击。

    沈醉的目光没有给那只鬼怪很多,她说话的时候,身边的叉子已经自动浮在空中,随之就是餐盘中的榛果布朗尼蛋糕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没有人动它的情况下开始自动少了一个角又一个角,好像那里坐着杜百草看不见的什么人正在愉悦地用餐一样。

    杜百草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感觉浑身僵硬。

    他母亲以前就信这些话,于是在他年幼时,经常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去道观寺庙小住祈福;但是他本人其实并不是非常相信这些听起来很是神神叨叨的事情,直到这次他听说弟弟车祸,火急火燎地回国,一进医院就感觉从小贴身带着的那枚玉佩持续不断地在发热,贴着胸口的时候更是感觉让他烧心得慌,好像在不断提醒他,不要再继续在医院里待下去。

    于是他特意和弟弟说,如果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先出院回去请私人医生继续调养;和沈醉约见面,也选了一个距离医院不近的地点。

    现在突然被对方精准点破那些异样,又看到这样玄幻的一幕,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世界上难不成真的有鬼?!

    沈醉看着他的表情,决定现在给他的三观再来一个致命一击。

    “其实如果杜百草先生不相信我刚才的潜台词,我可以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她的语气还是很淡定,但这句话让杜百草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紧接着他就听见对方说道。

    “沈忘忧,那种鬼怪的确可以吃。”

    她的身旁忽然传来一阵欢呼,接着她旁边原本按理说没有人影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男孩子的身影。

    此时它的手上还举着之前放在蛋糕旁边的刀叉,然后下一秒那柄银色的叉子就直直地戳向杜百草凝固的眼球前。

    一秒后,一声尖锐的惨叫传进咖啡厅所有人的耳中。

    杜百草迟钝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视线,先是看见那柄银叉快准狠地戳进一条过长到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舌头中。

    恐惧和求生让他下意识往后仰倒的时候,他终于清楚地看到这个怪物的全貌。

    细弱瘦小的四肢和躯干,搭配着相当不协调的大头,毫无血色的惨白皮肤几乎明晃晃地把“我不是人”几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脸上;而它的颈脖是如此之长,简直像是反复拉伸过的白缎,用来自己上吊和让别人上吊都没有问题;同时已经快舔到他眼珠的舌头好似倒钩一样,只要碰到的眼睛,就能把眼球直接从眼眶里活活扯出来。

    眼下他怀里的那枚玉佩已经烫到似乎快要着起火来。

    不过他的惊恐尚未变成震动声带的尖叫时,那柄银色的叉子已经顺着鬼怪的舌头卷起来,一层一层地卷,在沈醉和他的注视下,直到将它卷成宽度不小的意面的模样。

    杜百草确信自己听到那只鬼怪的尖叫和四肢折断的声音,但很快又消失在面前那看起来相当可爱的孩子口中。

    似乎是觉得这“意面”的味道更佳,剩下一半的布朗尼它都没有吃完,就先一口解决了刚才几乎要了他命的鬼怪。

    当那男孩闭上嘴的时候,他怀里的那枚玉佩热度也随之消散。

    侍者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的是三个人都没有发话坐在桌前的场景,他左右看看,低声询问杜百草。

    “杜先生,刚才隔壁桌说听到这里有尖叫声,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杜百草感觉自己背后都是冷汗,他嗓音发涩,看着那孩子如同仓鼠一样可爱鼓起脸颊拒绝的模样,最后他挥挥手。

    “没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眼前的女人从刚才开始就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想要害自家弟弟,以她的实力恐怕,早就能神不知鬼不乖地害他十次,那曾经母亲说的那些神鬼传说好像一瞬间就被证实都是真的,这简直像是一发阿姆斯特朗回旋大炮冲着他的大脑直接开炮,现在他的理智已经彻底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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