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我的身份。”沈醉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道。

    魏朝雨吹了声口哨，这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公职人员。

    “我的确很怀疑，但是我没有证据。”她微微侧首，像一只敏锐的鹰盯住她：“你身边的异象太多，不管是那个杜十旬，还是他生下，我们却没有看见的孩子，以及和杨回那个人渣扯上关系的事情，都寓意着你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我没意见。”沈醉说道：“你随时可以看着我的行为处事。”

    听她这么说，魏朝雨一愣。

    “不反对？”她问道。

    坐在夕阳余晖中的沈醉整个人都好像被染上暖意的色调。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的确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魏朝雨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对方如果真是涉案人员，那这油盐不进的心理素质简直是过于淡定和强大；不过要是对方不是，她估计也能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些难得的线索和突破口。

    只是听她那么自信的说，总感觉心里像是被莫名其妙憋了口气。

    魏朝雨咳嗽了一声：“既然你这么说，那是最好的，我们彼此都互相配合；当然你的私人隐私，我也没兴趣窥视，我只是负责日常时不时找你谈谈话，游戏里监督你而已。”

    沈醉配合地点头，只是在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最后留下一句话。

    “那以后，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魏小姐。”

    听到这句话，魏朝雨下意识歪了一下头，几秒后她从记忆里翻出它的原型。

    ——这不是当时追击秦承宣的时候，她和沈醉说的话吗？

    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被对方还给了自己。

    ***

    沈醉再睁眼的时候，耳旁已经传来了杜十旬和沈忘忧压得很低的对话声。

    “说起来她还没醒。”

    “妈妈的魂魄好像被留在游戏里，正在和谁说话。”

    “……你能听见他们说话吗？”

    “不行，离得太远啦，我只能看两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椅子上谈话，其中一个是妈妈。”孩子用清脆的声音说道，不过似乎是因为顾忌着会把她吵醒，所以那份清脆就像雨落树叶，有着淅淅沥沥的催眠感，“啊！妈妈回来了！”

    它的语气忽地变得高昂起来，像是发现了她的意识已经回笼，不知道为什么让沈醉忽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视频，期待出去玩的小狗总是会非常敏锐地察觉主人是否已经醒过来这件事。

    于是她一睁眼，就看见有两只“汪星人”在床边期待地看她。

    “……”

    她起身，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沙发上睡到了房间里除了病床的另一张床上，果然刚才的游戏就会让玩家像睡着一样毫无知觉。

    回过头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家伙，沈醉又瞟了眼杜十旬恢复平坦的腹部。

    “你们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忘忧先雀跃地举手说道：“没有！”

    这是一个可爱漂亮到令人第一眼就觉得如同从创世的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天使。

    此时它已经穿上了一件看起来是杜十旬的短袖和短裤，虽然因为不合身，但看起来好笑间，还带着讨喜的可爱。

    但仅仅外表和体型上来观察，无法区分出这样精致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估计如果是喜欢女孩子的人看到它，就会由衷觉得它是个开朗的女孩子；但如果是喜欢男孩子的人看到它，有会觉得它是一个有些娇小的男孩子。

    但不管是男是女，所有人见到它的第一眼，估计就是觉得它有着不用区分性别的美丽。

    随后第二眼，就会有人说“这孩子和你们夫妻两个长得可真像”。

    因为它的脸蛋简直是继承了沈醉和杜十旬所有的优点，它笑起来的时候会眯起眼，与它父亲一样灿烂可爱；但没有笑容、撇下嘴角的时候，又和它的母亲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也没有。”

    杜十旬跟在后面说了句。

    “说起来，我完全不感觉在游戏里的手术感觉有带到现实来。”

    说着，他捞起自己上衣的下摆看了眼，他的肚子还是那八块腹肌，其他什么刀口也不存在。

    毕竟那是将魂魄抽出来去游戏，自然不可能在□□上直接留下疤痕。

    不过生育这件事本来就带有不一样的意义，他将沈忘忧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两个灵魂结缔了一种契约，这种关系在世俗的概念里可以称之为“血亲”，也是将纯粹的灵魂赋予了一个天道可以承认的身份，以不惧怕阳气的方式，如同“人”一样活在这世上。

    沈醉想了想，将在上局游戏里的手术刀拿出来递给杜十旬。

    “这个你拿着。”

    杜十旬一僵，咳嗽了一声，不确信地问道：“这算是分手物件……？”

    沈忘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

    “爸爸妈妈要离婚？！”

    它开始抿起嘴唇，眼眶里似乎已经隐隐续满了泪水。

    沈醉看了眼他们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的情况，沉默几秒后还是解释：“我们暂时还是绑定在一起，我还有想要调查的东西。”

    比如说已经死亡的秦承宣说的杨大师是怎么回事，刚结束的那个游戏中，韩娉以前的职业似乎也是演员，那多半杨回这个“大师”与娱乐圈牵扯颇深，那跟在杜十旬身后说不定还拿抓到对方的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沈忘忧已经欢呼着说等等爸爸说，我们要一起去买东西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敲响，随后是杜十旬的经纪人齐向文手上拿着手机，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十旬，关于秦承宣的事情你知道……”

    他的话说了一半，看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尤其是这长相几乎就是结合沈醉和杜十旬的特点，还穿着杜十旬衣服和裤子的时候，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嗓子眼一样静音。

    “这谁？！”几秒后他瞪大眼睛，一把关紧病房的门，嗓音开始不自觉地提高。

    沈忘忧捂住耳朵，然后不满地看着齐向文。

    “我之前感觉齐叔叔还是挺稳重的。”

    杜十旬表示：“你齐叔叔以前都很稳重，只是最近经历的事情比较挑战三观而已。”

    齐向文扶住额头的同时，发现杜十旬的肚子已经在短短一个午睡的时间里就小了下去。

    他想到了一个惊恐的可能。

    只见齐向文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然后试探地问道：

    “这孩子看上去已经六七岁了，和十旬，还有小沈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不知为何齐向文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感觉整个病房里的温度径直下降了不少，以至于让他背后的鸡皮疙瘩都条件反射一样地冒出来。

    “齐叔叔觉得我不像是爸爸妈妈的小孩吗？”

    齐向文低头，这才发现那个漂亮到完全不用任何粉饰就可以登上银幕的孩子正抬头看着他。

    它的肌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如同红玫瑰一样娇艳，乌黑如墨的头发披在身后，像是童话故事里美貌的公主，又或是随时可以掏出利剑杀死敌人的王子。

    但当它露出微笑，并说话的时候，齐向文感觉自己看见了尖锐到如同野兽一样的牙齿在他眼前闪过，这给他一种错觉，恐怕它在啃食人类的骨头时，也不会感觉到有任何的阻力。

    他又一次打了个寒蝉，直觉告诉他，要是这个时候答错了，恐怕他就不可能再来一次改口重答的机会。

    不过在他冷汗都快把后背的衣服浸湿之前，沈醉就把这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孩子给拎了回去。

    “沈忘忧。”她语气发冷。

    这孩子打了个哆嗦，撒娇一样地抱住她的手臂，下一秒屋内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气就消散不见。

    “妈妈！”它这样说道。

    杜十旬拍拍齐向文的肩膀，然后在他逐渐发直的目光中说出经纪人以前压根没有想过的可能答案。

    “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孩子，名字是沈忘忧。”

    齐向文盯着他：“这孩子看起来已经七岁了吧……七年前你和我忙得几个片场到处跑，哪儿来的孩子？”

    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公关风暴，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过来问他关于秦承宣的事情。

    杜十旬碰碰自己的鼻子，“其实就几天前……是吧，你看，我之前也怀孕了。”

    “就算怀孕了，那生下来的孩子可能是七岁吗？！”

    齐向文感觉自己恐怕还在做梦，现在更是不顾以往的沉稳形象，很不得直接上手把杜十旬和自己一起摇醒。

    但他在看到那个叫做沈忘忧的孩子看他的目光，他还是缓缓把手臂撤了下来，然后试图让自己冷静地和杜十旬以及沈醉开始对话。

    “沈小姐，其实我是不相信刚才那句话的。”

    没想到沈醉点头，像是赞同他刚才那句话。

    “其实齐先生不用强迫自己相信。”

    沈忘忧的嘴此时不满撅得能挂油瓶，不过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又喜笑颜开、得寸进尺地抱住她的颈脖。

    连杜十旬也咳嗽一声，试图掩盖自己听到她那句话的开心。

    “这件事只要我、杜十旬还有这孩子明白就足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齐先生，或是其他什么人来定义。”

    她顿了顿。

    “当然，我懂齐先生是为各种事情考虑。”

    “有些事情可能说出来，您也不会相信的。”

    齐向文现在真的觉得自己恐怕要去找个道馆寺庙去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