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是错觉吗？

    她好像听到了黑暗中有人在轻笑，紧接着那人很快松开了她的手，指尖分离前，那人还带着挑逗意味地勾了勾她的掌心。

    林姣敏锐的感受到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在听到自己说的话时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道：“舔哪里了。”

    林姣声音发着颤，“……手指。”

    黑暗中，陆宸渊少见的沉下了脸，嗓音冰冷，“别怕。”

    下一刻，他松开了怀抱，转而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力道不轻也不重，只要少女有一点不愿意就能挣脱。

    是他的错。

    陆宸渊的唇线抿得很直，眼里阴沉得仿佛酝酿出一场风暴。

    他应该像在幻觉里一般对待少女，得要将她全方面封锁在怀里才能彻底杜绝别人觊觎少女的机会。

    “啊——！”

    “艹！谁撞老子？！”

    “妈的，有人给我身上涂了东西！”

    “我靠，谁在摸我？！”

    话落，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其中有人惊叫一声，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惊慌之下一个个都往大厅深处挤去。

    “怎么还不来电！”

    有人怒骂道，“大门开不了吗？”

    酒店的门一般都是电动自动门，夏季室内总会开着空调，这下断了电，不仅门被牢牢关死，就连空调也断了。

    加上室内人数众多，周围很快就泛起了热意。

    酒店的工作人员站出来焦急解释道：“大家都冷静一点，我们已经在抢修电路了！”

    可惜工作人员的话起不了半点安抚的作用。

    燥热、拥挤、不能视物。

    短短三个方面就将人们内心的不安彻底点燃。

    他们无法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人，陆续有人打开手机，几十道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闪闪烁烁，所有人都在警惕自己周围的人。

    “喂！你，就你！你躲在角落里干嘛？”身材较为高壮的男人举着手电筒四下照了一瞬，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蹲在台阶电梯地下看不清是男是女穿着严实的人。

    只一眼，高壮男人就开始警惕起来，一边大声问着那人，一边慢慢后退。

    高壮男人的嗓门很大，一下就吸引了周围的人。

    他们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一并将手上的光照了过去。

    那人痉挛般颤抖着身体，看起来非常可疑和不正常。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落在那人身上的光也逐渐变多，那人被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短发女人眯着眼观察那人许久，突然睁大了眼睛，指着那人，“就是他，就是他刚刚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抹到我身上了！”

    这话一出，彻底将那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人群爆发了一阵惊人的默契，整整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林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才刚刚经历被变态骚扰，没想到她居然还能产生了一种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只是她离事发地有些距离，而且周围光线也不好，她很难看到人们说的人长什么样子。

    突然，这人不再颤抖，他缓缓转头，他是一个留着胡茬的中年男人，嘴巴微微张开，呼吸急促而兴奋，看着众人的瞳仁不受控制的缩小。

    俨然一副兴奋到极点的模样。

    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物件，他握得很紧，让人看不清那东西的具体长什么样。

    他站起身，步子缓慢的朝人群靠近，一个人硬是把面前的一大群吓得连连后退。

    “小心。”

    陆宸渊微微蹙着眉，眼疾手快地抓紧少女的手腕。

    林姣被突然涌动起来的人群挤得七零八落，头顶宽大的兜帽摇摇欲坠，要不是陆宸渊眼疾手快地握紧她的手腕，还说不定会被挤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诶诶诶，你别过来啊！”有人大声警告。

    警告声似乎起了作用，中年男子站定不动了。

    处在最前面的高壮男人一口气才送到一半，结果下一秒，这个行为诡异的中年男人突然暴起，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人群。

    现场顿时大乱，人群慌作一团，急切地互相推搡，恨不得把周围的人推到自己的身后。

    高壮男被吓得一口气憋在喉咙，差点岔气。

    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跟着人群往内围挤。

    混乱之中，陆宸渊还是牢牢攥紧林姣的纤细的手，分毫不动。

    林姣头顶的兜帽终于受不住这混乱的场景无力坠下。

    蓬松柔软的黑发顺着重力悄然垂下。

    黑暗中，林姣看着手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宽大手掌，微微垂眸。

    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走，不然等秩序恢复过来的话，再想走就难了。

    无关其他，林姣最害怕遇见的就是厉晏和陆宸渊了。

    前者和她有着‘恩怨’，后者曾亲眼目睹她的私生行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好像她都已经把他们得罪死了。

    但在林姣心里，陆宸渊是一个极其可靠的人，他虽然说起话来又冷又硬，看起来也凶巴巴的不好接近的样子，但从一次次的接触下，她发现这一切只是表面。

    实际上的陆宸渊却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所以……

    林姣抿起嘴，悄悄凑到陆宸渊耳边，语气下意识软了下来，“可不可以……换一只手牵。”

    带着小女生独有的羞怯，“太热了，我都出汗了。”

    听语气，完全就像一个处在恋爱前期非常注意在男友面前的个人形象的小女生。

    “……好。”陆宸渊沉默片刻，哑声道，“我等会给你擦擦，好不好？”

    带着细微的诱哄。

    男人面色不改，耳尖上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粉红。

    他松开了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少女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但是，没有……

    男人心下一慌，下意识伸手往少女的方向抓去，可抓到手心里的只有一片带着香的空气。

    他被骗了。

    小女生不需要用什么高超的语言陷阱，只需要小声诉说着自己的不舒服就能轻易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果然，还是不能太心软了。

    陆宸渊收回了手，藏在黑暗里的神色莫名，目光落在本该站着少女的方向。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少女的错。

    人类的愚蠢和邪恶是无限的，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黑暗将这个社会侵蚀腐烂。

    不止是他，还有很多人都快要被心中的欲念吞噬。

    为了能再次飙升自己的兴奋阀值，他们总会做出一些挑战道德底线的事。

    中年男人冲过人群，恰好停在了陆宸渊面前，他将手里的东西小心捧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宛如恶魔低语，“要闻一下吗？”

    “可以知道什么是极乐哦。”

    陆宸渊扫了一眼男人手里的东西。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应该是某种类似兴-奋-剂一样的药物。

    在这个快要烂掉的世界里，‘不正常’才是某种意义上的正常，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快被自己心中的恶压垮了，要不是靠着药物和自身为数不多的道德心，或许早就因为逐渐崩坏的理智中复苏成为真正不可控的怪物。

    曾经有一部分人证实过，如果放肆自己的心中的恶和欲，那么内心将得到灵魂净化般舒爽，但之后那人就只能沦为恶念的奴隶，再也没有办法将理智拉回，从此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个说法一度被推崇，现如今更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去，不再克制自己的欲-念和渴求。

    毕竟释放比压抑要轻松。

    所以到了现在，像他们一样正常服用抑制药物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陆宸渊神色极其冰冷，在晦涩不明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鸷。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将男人踹倒，男人瞬间摔在地上，肉-体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发出哀哀的痛呼。

    他不是迁怒，只是觉得假如这个人并不存在的话，或许，那个少女还会可怜兮兮的躲在他的怀里寻求他的帮助。

    就在这时，头顶的水晶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将黑暗照亮。

    陆宸渊眼睛有些不适的眯起，好一会儿才习惯了过于明亮的光线，出于习惯，视线恢复后他先扫视了一下周围。

    蓦地，目光一沉。

    在陆宸渊压迫感十足的注视下，季丞依旧笑意盈盈的冲他挥挥手，“真巧。”

    陆宸渊面色冷淡，完全不接他这个茬，视线如刀刃般直直看向他，口吻笃定，“你刚刚一直在这里。”

    季丞嘴角含笑，仿佛从内到外都透露着平静温和，他蹲下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观察了一会儿，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陆宸渊扫了一眼逐渐散去的人群，没有说话。

    季丞毫不在意，依旧慢悠悠道：“好消息是，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坏消息是，他手上这款兴奋药是吸入式的，只要距离半米就能被吸入。”

    季丞抬头，单手趁着下巴，满眼的幸灾乐祸，“冒昧问一句，你还好吗？”

    陆宸渊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像是跟不上过度活跃的大脑。

    他看着季丞，淡淡道：“你没事？”

    “当然，”季丞疑惑歪头，“我又没有病。”

    他们平静地对视着。

    季丞从容的看着他，看上去淡定到诡异，就像没受到半点影响一般。

    ——是啊，毕竟他是队伍里‘最正常’的人。

    陆宸渊神情冷漠，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眼眸深处仿佛压抑着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恶意。

    那看似冰冷淡然的眸底藏着割裂的疯狂。

    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那么争锋相对，但他们都清楚，平静之下是彼此逐渐崩塌的理智。

    鼻尖似乎又出现了那抹熟悉的糜烂甜香，陆宸渊很清楚，这是他发病的前兆。

    只是稍微闭上眼睛，脑子里的画面就逐渐变得清晰。

    那人群拥挤的昏暗大厅。

    舔舐少女指尖的不再是旁人而是他。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他圈着少女的腰肢，任由少女攥住他的发丝。

    少女眼角挂泪哀哀叫着，被他逼着许下永远不逃离的承诺。

    *

    等男人一松手，林姣就趁着昏暗，悄无声息的混进了躁动的人群。

    因为少女身材娇小，又穿着一件深色外套，所以很好地融了进去。

    林姣一开始还能勉强控制着自身平衡，直到后来就被人群挤得双脚离地，晕晕乎乎的就要被人群带走了。

    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大手穿过腰腹，生疏地把少女举起，将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救了出来。

    等林姣的双脚重新踩上地面时，那人才闷闷的说了一句，“小心一点。”

    这独特的沙哑嗓音让林姣一听就知道是谁。

    而正因为是谁，所以她才迟迟不敢往后看去，“谢谢。”

    林姣哪里知道，她因心虚而不敢回头的举动瞬间戳破厉晏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他声音低了不少，“姣姣，你还在生我气吗？”

    他急切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腿袜！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讨厌他。

    林姣：“……”

    她刚刚差点也要忍不住道歉了。

    但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她打过他。

    厉晏的声音实在太过可怜，有那么一瞬间，她好似听见了一条可怜兮兮的小狗嘤嘤讨饶声。

    少女没忍住心软，扭过头，却被厉晏那个仿佛受了委屈一样的狗狗眼看得有些不自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红唇紧紧抿着。

    那天，她也不是故意打他的，谁叫他一定要提出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最后还顺走了她最喜欢的一双腿袜。

    所以应该道歉的人是他才对。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林姣实在心虚得很。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少女的声音因心虚变得越来越小。

    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说服自己，轻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漆黑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的紧了紧指尖，“我也不该打你的，抱歉。”

    厉晏怔了怔，随即眼眸亮起，眸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被水洗过一样，霎那间春暖花开，他咧开嘴角，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你打过我吗？”

    他挠着后脑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疑惑，“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姣：“……”

    此刻的厉晏看起来非常无害，注视着无言的少女肆意笑着。

    最后，他轻轻侧过身子，“快走吧。”

    闻言，林姣面上一呆，愣愣道：“……诶？”

    少年低着头，向来充斥着暴躁的眼里满是期待，“我刚刚说过了，我不会在做让你生气的事。”

    “如果你现在很开心的话，能不能奖励我一下？”

    奖励……？

    也许是经历得实在太多，导致林姣看到这个词就下意识想起一些糟糕的画面。

    只见厉晏轻轻抬起她的手，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脑袋上，“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虽然，完全满足不了……

    他叹息着，仿佛压抑着什么更深、更隐秘的情感。

    林姣扶着墙朝着厉晏指的方向缓步走去，在走了一段路后，她终于摸到了一扇可以推动的门。

    少女闪身躲了进去，这是一个安全出口，很黑很安静，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姣拿出手机照了照周围，微弱的屏幕光在这个小小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恰好在此时，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在楼梯间里异常刺耳。

    林姣被吓得浑身一抖，随即又很快冷静下来，打开手机，发现是莉利娅给她发来了消息。

    「莉利娅：姐妹，你现在在豪生酒店吗？」

    「莉利娅：在的话帮我拍点KG的照片呗。」

    「莉利娅：最好是‘特别’一点的。」

    林姣一愣，指尖快速在屏幕上跳动，

    「特别……？你是指什么样的？」

    莉利娅发来一段视频。

    林姣点了进去。

    拍摄的人应该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的房间小心朝外面偷拍的。

    视频里的人是江初白，此时的他坐在地上，一只长腿屈起，胳膊搭在上面，半合着眼，看起来疲惫极了。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锐利的眼神朝镜头射来，可仔细看去，他的眼神涣散，似乎已经没了自主的神智。

    拍视频的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偷拍。

    「莉利娅：他这个样子，要么就是中了什么药，要么就是吸了什么药，你跟着他，要是发生什么精彩的事情了，你就拍下来给我。」

    「莉利娅：KG其他人也可以。」

    林姣看着屏幕，眼眸里映着屏幕上小小的光，半响没有说话。

    许久才缓缓打字过去，

    「这些照片有什么用吗？」

    林姣以为莉利娅不会回答了，没想到她倒是知无不言。

    「莉利娅：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人要他们的负面照片，我不管这些细节，只要他们钱给的多就行。」

    「莉利娅：我看你真挺厉害的，要不试试我这里的一个大单，完成了我分你一半。」

    林姣实在好奇：

    「什么？」

    「莉利娅：林姣你知道吧？现在她穿过的衣服，掉下来的毛发都是值钱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林姣看着这一句话，指尖微微颤抖，最后缓缓打下，“值多少钱啊？”

    「莉利娅：现在已经出价到中心城房子首付的价位了。」

    林姣：……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彻底变得有钱的方法。

    少女认真脸。

    手下意识抚了抚垂在胸前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