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她现在几岁了?

    不能确定。

    周围天寒地冻,漆黑一片,冬天仿佛永远也不会过去,太阳也似乎从未升起过。

    地头蛇和他的小弟们如蝗虫过境一般在我们的基地肆虐,我们大家在地洞里挤作一团,躲避着那群人,没有人发出响动。

    枪声响起。

    一个倾斜,我像踩空了一样下坠,所有的所有都戛然而止,一切阒然无声。

    我坐起来大口喘息,后背接触到外界的空气突然变得又湿又冷,应该是睡衣湿透了。

    窗外已经大亮,树木和花草被修剪得整齐,能看到马路上衣冠楚楚的行人,毫无疑问,这里是和平的地方,不是贫民街。

    真是不愉快的噩梦啊。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果自己的身体还有着记忆吗?

    我还是会梦到在贫民街逃命的场景,有时候是我一个人,有时候是我拉着同伴中的某一个。

    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里躲着,在坚硬的石子路上逃命,在破败的屋子里守卫彼此……,甚至是我没有经历过的逃亡。但这在梦中也变得像真实了。

    *

    我下床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膝盖磕到床沿,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里,蒸锅上的玻璃盖还凝结着水汽,一掀开就往锅里掉,里面是两个白瓷小碗。

    今天是蒸红薯啊。红红的,看起来很甜呢,这个切法似乎是银的手艺,银喜欢斜着把红薯土豆之类的蔬菜切块。

    芥川君用罗生门的话,切什么都是四四方方的,他也许都没有拿起过厨房的刀具,罗生门比较方便。

    比起他来,我很少用自己的异能力了。

    上一次还是去年用蜘蛛之丝把冬季的被子包起来,究竟是罗生门用途更多,还是我太不知变通了,最近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照例来说,我的异能力比芥川君更多,然而用得却少。

    “你醒的太晚了。”

    背后传来芥川君开关门的声音,他走到厨房里洗手,透明的水流从他腕部滑落到指尖,指腹有几道浅浅的勒痕,应该是拎东西弄出来的吧。

    趁着他在擦手,我把锅里的碗拿出来,在桌子上正好递给他。

    芥川君接过碗,然后细细地咀嚼起来,不时小口喝着麦茶。

    我用勺子舀着红薯,慢吞吞地送到自己嘴里,果然很甜,下次再买一点吧。

    吃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我醒的也没有很晚吧,你不是也才开始吃早餐吗。”所以,为什么芥川君没有吃早餐就出去了呢?平常都是我们一起解决了才出门的吧,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这是午饭。”他很快就解决完所谓的午餐,放下碗往椅背上靠。

    “什么?”我不敢想象地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然而它确确实实指向了十一点,秒钟也在不停地走着,现实着它功能完好。

    我怎么会睡那么久。甚至连隔壁洗漱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过,虽然今天是不用去书店工作的,但是我还是很少在这个点才醒来。

    “你生病了吗?脸色很难看。”

    我坐直了,不想露出泄气的神色,尽力用无神的眼睛去瞪他一下,表达我的不高兴。然而芥川龙之介应该是看不出来,他有时候很敏锐,但对于人类情绪的事情上总是太迟钝。

    我知道芥川君说的我脸色难看,绝对只是不带贬义倾向的陈述句。但是我也是真的忍不住去纠结我的形象,也许这就是步入青春期的影响吧。在家里的条件变得宽裕起来后,我开始在意外表了。

    甚至连芥川君也是一样的,至少他现在不肯再穿那些印着卡通图案的衣服了,简单的黑白配色占据了他的整个衣柜空间。

    明明很合适的呀,我对于过去看到的可爱场景念念不忘,现在只有银还愿意和我一起穿可爱类型的衣服了,下次可以去试试那家的姐妹装,期待。

    “没有,只是晚上没睡好。”我心理活动很丰富,然而身体上却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慢吞吞地回答他。

    “芥川君你下午还要出去吗?”

    我趴在桌子上看他,实际上这个角度也只能看见他纤细的腕骨,不过我知道再往上看就是芥川君近来开始突起的喉结,然后是圆润的下颚,现在他的脸上还有一圈软软的婴儿肥。

    天天都能见到的人,怎么可能不熟悉他的外表。

    芥川龙之介身形还是稍显单薄,但已经是个健康的少年了。

    绝对比一直待在贫民街更健康,这么想的话,我对芥川君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我支撑着桌子,自己坐好,定定地看着芥川君。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我在过去的时候,在《文豪○犬》还单纯是一部动漫的时候,我单纯地像喜欢任何一个有魅力的角色一样喜欢过里面的芥川龙之介。

    当然我也喜欢过太宰治。不过如果我遇到的是他的话,也许第一面之后就会落荒而逃吧,我不太想承认自己的愚笨和胆怯,但这确实是我最有可能的反应。

    但是当年幼小的芥川君还不足以让我知难而退,所以我才有机会算是把他“养成”了吧。

    养成自己的推,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情吧,某种程度上我也是个幸运的人。

    虽然,也许说是我们在互相养成更恰当一点。

    那不就更幸运了吗?

    他抿抿嘴,脸部的皮肤显露出两个微不可见的梨涡,他似乎是不习惯我如此长久地看着他,“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当然没有。

    但是我对自己“养成”的小朋友有点蠢蠢欲动。

    最开始炸毛小猫一样的芥川君我不敢接近,过去会穿兔子T恤的芥川君我没有珍惜,现在还有柔软婴儿肥的芥川君我绝对不可以错过啊。

    谁知道哪一天就会消失不见了,不能只是看着它消失啊。

    勇敢一点,南宫惠,这是你早就可以做的事情,芥川君又不可能用罗生门把你串到墙上。

    我站起来,伸出两只手捏住了他的两边脸颊,手指用上了一点力气去揉捏侧边的软肉。

    和想象当中的一样,是软软的,稍微有点凉,是Q版的感觉。

    *

    “你、在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抗拒地向后仰,然而再怎么样也只能靠在椅背上含糊不清地抱怨,罗生门若有若无地搭在她的手臂上,然而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不肯用力。

    “好可爱啊芥川君,”南宫惠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感慨着,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出声来,“像垂耳兔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可爱”这个词从来和他不搭边,也只有南宫惠用这种软弱的词来形容他,还有那种软弱的动物。

    “为什么、我是兔子。”他疑惑这个很久了,从一开始她似乎就把这种生物与他绑定在了一起,T恤、蛋糕,还有现在直白的话语。

    不过他并不因为这个生气就是了,很奇怪,如果是其他人那么说,或许已经倒地不起了。当然他并不会杀死那些人,只是让他们在马路上晕倒一点时间而已。

    “因为发型吧,”

    南宫惠不再专注于折磨他的脸颊,转而轻轻拨弄着芥川龙之介脸颊两侧垂下来的头发,细腻的发丝缠绕在她的手指上,很光滑,给人柔软的感觉,就像现在搭在她身上的罗生门一样柔顺,“非常可爱哦,像垂耳兔一样。”

    她微微俯身,保养良好的柔软发丝不可避免地垂在了他的脖子上,带出刺刺麻麻的痒意,芥川龙之介心生烦躁,明明她才更像这种动物吧。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这种毛茸茸的生物,现在应该就是毛发贴毛发,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的姿势吧,就像过去贫民街的冬天里一样。

    这种姿势已经变得陌生了,而他们现在也确实不是小动物,长久不曾贴在一起了,应该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惠现在总是和他保持着距离,即使是现在捉弄他的时候也注意着距离,手臂直直伸着,芥川龙之介意识到这是一种新的陌生的感觉。

    “松手。”他冷下声音表示自己的抗拒。

    “好吧。”南宫惠立刻松开了手,似乎有点害怕一样的跳离了他周围。

    芥川龙之介心情很复杂,明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看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又有点不爽。

    “今天下午,在下并不打算出门。”他心怀恶意地说出那么一句,他大概是猜到了南宫惠有什么东西想让他带回来,不过今天并不打算迁就她了。

    “啊这样吗。”她如他所料,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是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芥川龙之介震惊于自己的声带和舌头,它们是怎么做到那么没有原则的,和刚才的罗生门一样不听话。

    他开始怀疑南宫惠又掌握了新的异能力,比如说可以控制人的思维。

    *

    “不用,既然你不打算出去就算了,没必要特地为了我出门。”

    我其实没想到芥川君现在的脾气那么好,在刚开始捏他脸的时候我就做好被他一把甩开手的准备了,但是他和罗生门都好乖巧,几乎是任人摆弄。

    握住他的头发的时候也平和地出奇,我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真的芥川龙之介了,不会是某个冒牌货吧。

    所以最后他说“松手”的时候我早有准备,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位芥川君。

    今天也不必一定要买到,偶尔我也可以用别的代替。

    “明天我们一起出门吧,”我对芥川君说,“在从书店回来的路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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