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保

    对于闺蜜的强烈请求,栾见殊一边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否定答复,一边敷衍安慰。

    她给出的拒绝理由也很实事求是——

    【你来晚了。我的模特,在你之前向我提出了极为真挚的索求。】

    手机紧接叮铃一声响,她没管,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声音模式调成了震动。

    然后,静默与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相对。

    其实这个时候,栾见殊应该拔腿就走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但漂亮的景配俊朗的少年郎,失神间,她短暂地离不开眼。

    “我可以……”少顷,她问道,“给你拍张照吗?”

    何知渺发光的眸子定定看向栾见殊,表情中有诸多难以出口的言语,虽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但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放松点。”栾见殊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何知渺的衣角被柔风飘然扬起,他身后窗户大敞,油亮的绿色丛林蕴藏一片勃勃生机。

    “我看一眼。”何知渺边说边走近。

    栾见殊低头查看照片的时候,嘴角扬起得十分漂亮,那纤长的睫毛点缀着她面容上的柔情蜜意,正谓美目盼兮、灿若星辰。

    目光忘了挪开,何知渺眷恋痴迷地瞧着,深处汹涌而起的一股火烧得思绪滚烫。

    他明知不可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更俯下身,视线在美人脸上分毫不移地聚焦。

    望着刚拍摄的作品,栾见殊非常满意。

    将要褪暗时,她指尖再度点了下屏幕,刚想说话,只闻男人气息浓厚得如在鼻尖。

    温柔的眉瞬间放平,甚至隐隐下坠。

    她敛起唇边弯出的弧度,稍一抬眼,就与何知渺清澈纯真的表情在无声中激烈相撞。

    心里有根绷紧的弦好似被狠狠扯了下。

    栾见殊偏头,在理智的拼命催动下,双腿向旁边迈了一步。

    “很帅气。”栾见殊举了举手机,语气冷淡,好像只是在跟拍摄对象反馈成果。

    说罢,她没顾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何知渺,转过身,往还没来得及仔细勘察的角落走去,与此同时还要绝情地下逐客令:“没什么事你先走吧,这儿有我就够了。”

    “不行。”何知渺登时踩鼻子上脸,他跟在栾见殊身后,像块甩不掉的巨大牛皮膏药,莫名想解释起来,“我还没和你说对不……”

    “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

    闻言,栾见殊立刻转过了身,她看向他的表情顷刻变得冷漠生厌,令何知渺心脏霎时只剩下存在的生理功能了。

    看到喜欢的人的眉眼都耷拉下来,再重的话蓦然被硬生生憋在了嘴中,栾见殊重重闭了下眼,言语很轻,似是放低了姿态去哄。

    “但还是要谢谢你,让我正面面对了一回,我很感激。”

    何知渺想再问她最近有没有做噩梦、这事对她的影响有没有减轻一点点,诸如此类的好多问题,可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敢说。

    是不是此刻不要再火上浇油更好,他沮丧地低下睫毛心想。

    “算我求你。”

    何知渺听见栾见殊叹了口气,对她继续道。

    “我真的……很不想见你,照片我发给你了,你自便吧。”

    言罢,她转身即走。

    静静看着,何知渺开始思考那样消瘦的身影是怎么变成一把利剑,将他的心活剐成一地碎片的。

    栾见殊从来不是一个惯于心软的人,她坚硬的铠甲如本心,需要费滔天精力去触碰。

    其他人或许会退缩,可他不是。

    何知渺收回定格的眼睛,立在窗边望着青葱的参天大树。

    他依旧有信心,并迫不及待地,想享受她带来的春天。

    -

    晚上同罗珈一说起这事的时候,视频通话里的人眼睛有一瞬间的上瞟。

    栾见殊正忙着研读刚收到的一部电影剧本,目光没放在屏幕上。

    “奥。”罗珈一做作地点着头,高声应道,“是,我也委托他去看了,他动作还挺快嘞。”

    栾见殊抬起眼,把摄像头角度往下压了压,下意识反问:“你原本让他什么时候去看的?”

    完了,这点没提前跟何知渺“串通”好。

    罗珈一闪了闪明亮的瞳孔,神情真挚,小脑瓜子灵光一闪,含糊说了句:“过几天来着。”

    “可我怎么听他说。”栾见殊喝了口温水,再度垂下睫毛,补充道,“你让他昨天过去呢。”

    “啊?”罗珈一脸颊肌肉近乎呆滞,她闭了下眼,心说果然多说多错啊。

    但好在栾见殊也没心思去追问到底谁真谁假,或者从她浅浅勾起的唇来看,似乎早已料到。

    “你炸我呢,魁宝。”罗珈一不免一瞬变成炸毛的巨兔,她呲着牙,狰狞的表情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狂飙西八等污言秽语。

    “是啊。”栾见殊眸含春波地睨了眼屏幕,胜利的小欢喜洋溢在她每个细微动作里,“这不,果然就炸出来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罗珈一一边想一边愤愤咬牙,心里的小恶魔挥着翅膀不间断扔出长矛利剑,刺激得她当场要把作为一块左右不讨好的垫脚石而受到的憋屈全部宣之于口。

    她大拇指摁在人中,整个人向后仰,看着很像要当场厥过去了。

    而要完成使命的强烈责任感忽然涌上心头,罗珈一身体立刻回弹,她用手掌托着腮,回归正题。

    “不过说回来,我倒觉得人家为你着想,也没错。”

    栾见殊余光瞥一眼对面感觉这话没有一丝不妥的人,收回眼神轻吐一口气的间隙,抱起双手并放在了拱起的膝盖上,“我现在真的接受不了。”

    “我懂,我都懂的。”罗珈一神色黯然,认真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敢早早动作。反倒是他,干脆果断,做起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架势太猛了。”

    “罗珈一。”栾见殊冷着眼叫她,问,“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罗珈一当即脸上堆笑,见风使舵:“当然是你这边的人了,小魁魁——”

    栾见殊的表情这才好了点,她颤动着浓密的睫毛,头顶上昏暗灯光将人烘照得异常温暖。

    “我确实喜欢他。”栾见殊说,“我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为我好的角度。”

    罗珈一守在屏幕前,看栾见殊眉眼弯弯,红润的脸庞坠入爱河。

    她从没见过闺蜜这样。

    这么想着,心里又为何知渺高兴起来,至少这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没不爱他。

    “嗯,所以,再给人家个机会呗。”

    栾见殊瞧着罗珈一这貌似收了钱再办事的行为态度,更加确认自家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叛徒。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

    罗珈一登时感觉被一只豺狼盯上了,而这只狼还舔着干裂的舌尖,预备先玩弄她一会儿。

    果不其然,栾见殊靠近屏幕,用极为严肃的神色盯着她,然后下巴一扬,食指伸出,似乎一下想起了某件趣事。

    “对了,keven联系我了。”她蹙着眉头说。

    “keven?哪个keven?林keven还是韩keven?”罗珈一嘴巴像运行不止的连珠炮一样突突往外冒子弹,灵活的大脑飞速运转,愣是没想起来在国内还有个和她露水情缘的keven。

    “就那个那个……”栾见殊眉毛拧得越来越深,她“嗯”了巨长一会儿,扁了扁嘴看向屏幕,对上渴求愈发控制不住的脸蛋时,原本的伪装还是没骨气地土崩瓦解了。

    罗珈一垂下眼,看到她嘴角大大扬起的笑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唬了,瞬间暴走,逐字逐句地悲愤怒嚎:“栾见殊,你是不是有毛病!”

    “就是逗逗你。”栾见殊得意地“哼哼”两声,心里残存的那点不平衡终于烟消云散。

    她眨了眨眼,眸色透露浓浓的好奇与兴趣,若有所思地问,“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是有个keven和你纠缠不清呢,要不要,我劳烦罗叔叔帮你找找?”

    “你、有、病。”

    罗珈一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巧妙地利用喝水间隙躲开栾见殊询问的眼睛,牵强地转了话题就要挂电话,“好了,你静下心来从头捋一遍,作为你的闺蜜,我支持你做的每个决定。另外,十一月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尽量回去。你早点睡吧。”

    面前顷时回归主屏幕,栾见殊扯着的唇随着温度流逝,徐徐坠落。

    她耸起肩膀深深呼吸,活动脖颈的同时,冷不丁的,眼睛停留在斜对面客厅摆放的小黑身上。

    猫咪脖子上挂着的铭牌是何知渺亲手雕刻的。

    帮他照看花的那几天里,栾见殊曾经在他次卧里不经意搜刮出没好好隐藏的工具。

    “镇宅、辟邪、招财,护你平安无虞”的话语轮番在耳边游荡。

    栾见殊抿了抿冷艳的唇,心里忽然觉得好笑。

    她一个喜欢狗狗的人,有一天竟会对一只从不感冒的小猫心生怜悯,在岁月的强势侵袭下越来越顺眼。

    栾见殊从软糯的纯白地毯上起身,走到摆件面前,习惯性地用指尖拨弄上面的英文字母。

    H依旧温顺地悄声屈服在L之下,好比它主人的真切态度。

    她眨着朦胧的眼,轻抿了下水光的唇。

    随后滑开手机,将白日拍摄的男生照片设置为屏保。

    是了。

    恐怕这辈子,她再也不想放开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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