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

    新一天的零点零分准时到来,绚烂多彩的烟花升上天空,引来人们的一片欢呼。

    栾见殊站在汹涌人潮之外,仰头,猛然间爆开的花似乎刺伤她的眼,让她眉头一皱。

    方才何知渺站在为他而建的圆台之上,像被人操控余生的玩偶,机械地朝人群摆手、微笑。

    那勾起的唇不喜不悲,好像在透过时间的长廊看向虚无缥缈的未来。

    栾见殊抓着冰凉的玉石栏杆,头顶上不断形成的光晕照映着她冷淡精致的侧脸。

    直觉这儿没意思,她打算离开。

    转身的同一时刻,一双手忽而搭上了她双肩,将她扳正,回到原来的模样。

    栾见殊侧眸注视着何知渺的手由右边肩膀移动至左边,然后消失。

    两人并肩站立。

    “不好看吗?”何知渺仰头看向浩瀚天空,宽阔的肩因为深呼吸而上下微微起伏。

    “还行。”栾见殊简短回应,语气淡淡。

    何知渺垂眸,这下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她今日画的浓艳妆容。

    栾见殊长了一张堪称祸国殃民的脸,但平日她刻意收着,包括刚才,无形之间总给人一种拒之门外千里的不屑。

    勾人的眉眼,尤其此刻一直被封印向下的上翘眼尾大喇喇勾着,显出她气质中的几分冷寒与隐藏在骨子里的美艳。

    栾见殊鼻尖不钝,英气的鼻子是她大气长相的灵魂,鼻梁顺滑,自然曲线完美。

    再加上这张所言不实、善于将他推开拉回,还会示弱求饶的水润红唇。

    无声无息间,她吸引着他的注意和热切视线。

    “好看吗?”

    这次说出话的人是栾见殊。

    她不想去思考方才在大厅听到的消息。

    何况,她也没资格去质问他的婚姻大事是怎么个安排。

    何知渺挪开过分直白的眼,深暗苍穹旋即炸开一朵血红的花,光束向四周散开似要将人群吞噬。

    慢慢地,火花逐渐消逝,被下一片烟火顶替,连绵不断。

    “很漂亮。”何知渺说的是她,也是那转瞬即逝的璀璨,“今天晚上,来楼下找我吧。”

    “做什么?”栾见殊张扬着勾人的眼眸问。

    “过生日。”何知渺只是道,“真真正正地过生日。”

    他语气没有波澜,仿佛早已习惯。栾见殊垂下羽睫,什么都没说。

    但她答应了。

    “啪”——

    沉默中,此刻升空的焰火,是最漂亮的一朵。

    -

    简单吃了点水果当作晚饭,栾见殊进入电梯摁上八楼摁键。

    门一打开,一阵清爽的风扑到她脸上。

    何知渺的房门大敞着,室内的多彩射影灯向外洒下一点怜惜的光线。

    照亮她进入的路。

    何知渺正伸长手臂往墙壁上挂着小灯串。

    听见栾见殊的动静,他一扭头,直直的灯光在他平整的面部轮廓上绘出一幅清冷谪仙的画。

    “请坐。”

    栾见殊第二次踏进他的空间,轻轻落下她的足迹。

    她倚着餐边柜,垂眸瞥了眼餐桌上散落的工具,眉头一挑,有点惊讶,“你要自己做蛋糕吗?”

    “不啊。”

    忙完,何知渺拍干净手,向栾见殊走来的路上顺手碰了下地上扎成一簇的气球,气球内部的彩色亮片随着他指尖轻颤,像被圈住身心的白云。

    “和你做。”他站到栾见殊对面,手臂向右延伸拿过放在柜子中间悬空部分的生日帽,垂着长睫自己扣了起来。

    然后在栾见殊眼前,俯下身,双手呈上未扣紧的锁链,道:“帮我戴上。”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做出来却似是勾引,抬起眼皮的瞬间很慢,眼神是热的、冷的,喉结性感滚动。

    栾见殊直觉被他窥探到了什么,接过生日帽一下盖到了他头上,也不管正不正,然后绕过他往厨房的位置走,一边说:“我渴了,水在哪?”

    何知渺伸出一指尖拂过睫毛,抬起遮住他俊美眼睛的帽子并扶正,扭头去厨房,笑,“在这。”

    栾见殊手工实在不怎么好,何知渺专心致志给生日蛋糕抹奶油的时候,她在一边挤弄灌满奶油的尖嘴袋子。

    “噗”一声,原本小小的口被她用力挤了下后尽数喷出,糊了她满满一嘴。

    何知渺也被她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扭头就见栾见殊唇瓣软得如同一枚纯白棉花糖。

    被高温炙烤的糖分流失,扁平成流水似的一片,沿着她的下巴缓缓落下,坠入那湾蓄满春日暖阳与料峭寒冬的深潭之眼。

    她的肌肤变得温柔多姿,是不谙世事的洛丽塔,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在请求撕/扯。

    挑战他稍加碰触就要破灭的神经,拉扯须臾间就要松开的弦。

    栾见殊去餐厅拿抽纸的间隙,何知渺手里的奶油顺着他锈住的飘远思绪拉出一条下沉波浪。

    紧接着,他放下了那碍事的器具。

    栾见殊身上黏糊糊的,胡乱用纸巾擦了一圈嘴和脖颈,她又进了厨房。

    但门一拉开,高大身影堵在那里,迫使她攻守变化——

    何知渺接过了抽纸,垂着眼眸帮她擦拭嘴唇四周,和只有几滴浓白的深陷锁骨。

    栾见殊的呼吸撩拨起他额间黑发,她能看到何知渺的温热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在自己身上游走。

    生日帽的圆形尖头几乎戳着她不受控而频繁颤动的睫毛。

    两人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如果她想,栾见殊可以随时拉动推拉门,将他们分开,隔离。

    亲手打破这恍若没有的边界。

    可她在唇边肌肤忽然被抚上的一瞬间,手上忘了用力。

    何知渺正用手指抵在她唇珠上,向周边包围,到达她下巴,沿着她吞咽的食道滑下,最后狠狠勾了一下尾端。

    栾见殊下意识又痛又惊地“嘶”了一声,抬眼就见方才还在她雪白皮肉上的乳白奶油——

    被他含进了嘴里。

    她大脑顿时嗡嗡一响,目光被他带动着向他伸出的舌尖上聚焦。

    何知渺变成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吸/血/鬼,残暴地不想给她留一点复生的活路。

    他要拉她遁入情/欲的笼,她可以放肆地妩媚妖娆,在他亲手织造的蛛网中沉沦、瘫倒。

    纵情生死。

    “哗”——

    栾见殊猛地关上了门。

    一切归于平静。

    炽白的冷与昏暗的黄惨烈对比,何知渺站起身,直愣愣盯着磨砂之后的僵直倩影。

    随后嘴角一笑,仰头深呼一口气,意犹未尽地探出舌尖——

    舔了舔唇边。

    接下来的时间,栾见殊再没进厨房。

    她在客厅吹了一阵风后,何知渺拉开门端着刚完成的自制蛋糕出来了。

    栾见殊在他无辜纯真的眼第二次望过来时迈开步伐,态度中有几分踌躇。

    她站在何知渺对面。

    但寿星公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对她说:“姐姐,坐这。”

    “何知渺。”栾见殊忍无可忍,“叫我名字。”

    何知渺抬手整理了一下她没戴结实的生日帽,眨动眼,“栾见殊。”

    他拍了两下椅背,言语定定,道:“坐这。”

    “……”

    该死,他和她大概都有病。

    “祝你生日快乐……”

    拥挤的小房间里,一男一女守着摇晃跃动的烛光,温柔欢快地为他唱响歌。

    栾见殊两手合在一起,跟随自己出声的节奏身体摇晃。

    脱去冠冕堂皇的礼服,她变成了一个活色生香的人。

    何知渺紧闭着眼,合在一起的睫毛弯弯,虔诚地许下今年愿望。

    那场盛大的生日宴不以他的心愿为秤砣,所有利益是盘踞在宝藏周围的腾龙虎蛇。

    他想扔掉、要脱离,希望新的一年她爱他。

    何知渺睁开眼,扭过头与瞳孔闪亮的栾见殊对视,然后看向蛋糕,脸颊收缩再鼓动,蜡烛被他一次吹灭。

    “唔……”

    栾见殊配合地拍了拍手,顺便拿起搁在桌上的礼花手/枪往上空打出,今夜星空的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将他包裹成了一个待开封的礼物。

    何知渺急剧地眨了眨眼,唇角向上勾着,脸上都是笑。

    恍惚间栾见殊发觉凌晨时的感受是错误的,他在长大一岁的同时,还是初见时既温柔又强势的青年。

    “生日快乐。”栾见殊没有开灯,她在炎热的夏夜微启唇舌,小截粉红吐露着她的真心祝福,“何知渺。”

    何知渺盯了她一会儿,漆黑如墨的眼眸带着一丝思考。

    他没有感谢,看着栾见殊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觉得,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

    栾见殊悬在蜡烛上的手指顿住,她古怪疑惑地收了手,对他道:“嗯?”

    何知渺身体后仰,手臂伸长搭在椅背上,从正面角度看似乎将她虚虚拥着,“补课的事。”

    一想起这件,栾见殊难以控制地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对了,前几天荆阑约她见面,她还一直没有回复。

    应该早点的。待会吧,待会儿……

    “栾见殊。”

    在她思维无止境扩散的时候,何知渺拉着她往回扯。

    栾见殊一回头,何知渺的气息猛然靠近,抵着她,让琥珀色瞳孔集中。

    “想着我。”两人几近像恋人耳语,“忘掉别人。”

    他的嗓音如天边飞来的恶魔,空灵,坏心眼地恶恶咬着她耳廓。

    栾见殊心智被迷惑,被挖掘。

    她眨了眨眼,在清醒的眸光中不甘示弱地,用鼻尖顶了下近在咫尺的睫毛,对何知渺轻声地一字一顿道。

    “我、不。”

    而后,在她一声惊呼中。

    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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