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上)

    上方的战场已经过了一二百招,而下面濯涟这边却打的极为审慎。

    两人至今的交手不过几十招,实打实的挨上的也就那么几招,不过看上去倒要更惨烈些。

    濯涟手中的剑被折断扔在了一边。

    她腕上射出的针有的被对方身上盔甲挡住,特意瞄准射向眼睛的也被他避开或者用畸形的爪子挡掉。

    这么看来,苏祀奉转换成妖族虽然弄得丑,但在战力上确实强了些。

    他的样子一方面严重消磨濯涟战斗意志,一方面又让她迫切想结束这场战斗。

    “真是棘手啊。”她低叹,揉了揉有点被震麻的手腕。

    软剑被夺取的时候手握剑的手受到不小冲击。

    濯涟的长裙在对战中被毁坏。

    白色外衫飘逸的衣摆有浮光流转,下边有一道撕开的大口子,这是近身攻击的时候被爪子划开的。

    大红的齐胸襦裙上以金线绣了大片牡丹,有的春意盎然,有的秀容半遮,还有的含苞待放。

    暗红轻纱在腰身上圈起在身前系成蝴蝶,两翼随清风自如舞动。

    腰带以下用同色的轻纱在两侧做装饰。

    纱雾飘渺,绣的牡丹暗纹流动掠影,与红裙上的牡丹交映。

    牡丹花沾染泥泞和血,变得污浊。

    自己还蛮喜欢这条的,所以说她真的是不喜欢也不想打架,尤其是这种毫无准备的被突袭。

    两人僵持伫立。

    濯涟没法把实在不想多看一眼的对手解决,也担心外面的情况。

    而苏祀奉则发现对方的实力已经到了化神,更是在灵力上天生就对自己有一种压制,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

    他借助妖身的坚硬硬抗了几招去抢那把软剑,挨了重重一剑。身上伤口滴着血,尽管濯涟现在没了剑,但那些毒针他更不敢大意。

    十几年前探查血咒时和景煜有几次交手,濯涟都在旁边观战。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妹妹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娇滴滴的公主。

    濯涟身上防御和近距离攻击的法器层出不穷,他根本没有太多近身的机会。

    几次攻击,他们都发现了没法轻易解决对方。

    苏祀奉面色冷沉,狰狞的样貌更是丑陋。

    好不容易有一次濯涟冒着风险主动接近攻击,他拼着自己受伤使用法器暗中攻击,结果却被她垂落锁骨上的项链发出的防御阵法给挡住的严严实实。

    而他反而被散开的阵光逼的中心不稳,连续倒退好几步,又受到她紧接着连射出的三针,避退的好不狼狈。

    “可恶,”他嫉妒的眼睛发红,“你的命总是那么好。”

    濯涟懒得反驳他,想自己还是速战速决好,思考起身上强力又不容易毁坏周边植物的攻击法器。

    她轻蔑嫌恶的表情就像在苏祀奉扭曲的心上浇了勺油,怨毒愤怒的嫉妒与贪欲之火更为热烈地燃烧。

    这样痛苦的日子他过够了,更别说曾经以为早已死的人过的要比自己好,现今还这样高高在上的嘲讽自己。

    上次第二次施展血咒还让自己损失了一抹分魂,修养了好久在魂魄上至今留有后遗症。

    新仇旧恨相加,他冷笑一声,使用了咒法,把之前花面让他等久一会再用的嘱咐给拋之脑后。

    诡谲的黑色光芒带给人不祥征兆,如水般流动,咒怨环绕沉浮在之中,漫向濯涟的方向。

    濯涟凝眸,这又是什么妖族传承留下的邪法?

    她倒是很有兴趣去研究。

    不过现在不是她能仔细研究的时机。

    手中新取出的可以用灵力控制小范围引爆的攻击法器闪烁着微光,她凝眸,试图找出这个咒法运行的轨迹。

    她研究血咒的时候对近似的咒也有钻研。神魂尝试着牵引灵力构建出化解的反咒法,和那道阴森的黑色不祥光芒撞在一起。

    黑色光芒被破解大半,留下一点向濯涟击去。

    ——

    现在两边表面看着不相上下,但实际上比起鼹鼠妖受的伤,羽涅身上的更重一些。

    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输得只会是羽涅。

    手中握着的匕首动了动,穆择沉下心继续盯着那边打斗的场景,羽涅还没有喊他,那他就会在这边待着,不去破坏她的计划。

    利爪向她直直拍过来,附着着灵力的剑和妖族的前掌爪相撞,羽涅被推的硬生生后移了半步。

    “晏长老”小小的眼睛中眼珠微转,身在剑盟做了那么久的长老,它自然也知道穆择瞬移的天赋,没有掉以轻心过。

    不过它心中也怀着一种不以为意的感觉,羽涅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往已经很出乎他意料了,而那个靠他人庇护、不过筑基期的半妖又能有什么威胁。

    鼹鼠妖并不知道穆择已经升上了金丹期。

    想到穆择的天赋和感应到的强悍血统,它心中很是不岔,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拥有这样强度的血统的。

    注意到羽涅已经有些力气不支的模样,鼹鼠妖决定尽快解决。

    对方现在才不过刚升上金丹期就能和自己打那么久,这样的天才如果继续成长,会对它们造成多大的威胁可想而知,应当尽快扼杀才好;而且对方还是剑盟的下一任盟主,如果能杀了她那自己的功劳就更大了,能得到赏识的可能性也更高。

    它心中打着算盘,发动了天赋,利爪附上一层微亮的灰色能量,向着羽涅狠狠拍去。

    力量型天赋,“破山”。

    利爪带着击破山岳之力,与羽涅挥出的灵剑相撞,在这一下重击里她被击倒在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面前的爪子再一次挥来,羽涅横剑撑住了利爪,握着剑刃的左手掌心被割开了一道血痕,指节泛白,手臂因为承担巨大力量而颤抖。

    “穆择。”羽涅喊道,弯下腰踢出右腿,纤瘦的腿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带着风声呼啸着向对方腿部踢去。

    百余米之距,白驹过隙,匕首反射着一点寒光,准确地扎向鼹鼠妖后心位置,它放弃和羽涅继续较劲,后退避开她踢向膝弯的腿,转身用利爪接住了这道攻击。

    穆择快得几乎只有一道残影,可惜修为相差太多,它偏头避开了上挑的匕首,胸有成竹地认为这场打斗的胜利者已经非自己所属不可了。

    “瞬移”发动,眼看敌人就要重新融入虚无,是要逃跑吗,鼹鼠妖迈步向前,对着穆择胸口挥爪,忍不住要露出残忍的笑容。

    已经可以想象那里被破开血淋淋的样子了。

    一把利剑穿过它胸膛,残暴的剑气将它的内脏搅碎,血从伤口涌出来。

    鼹鼠妖愣怔地缓缓转头,看到羽涅握着剑,腿微屈将身体支起的影象。

    沾了血迹的面容无情冰冷,完全没有之前慌张不支的样子,她把剑从它身体中拔出,剑上滴落的血在狼藉的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羽涅左掌在地面上一推,用剑撑着,勉力站了起来。

    体力不支是装的也是真的,不然没那么好骗过对方,但不代表她就没有动手攻击的能力。

    鼹鼠妖倒在地面上,鲜血从口中吐着流淌出,剑气把它的内脏破坏得很厉害,它眼睛挣得大大的,死死盯着羽涅,嘴里嗬嗬地说不出话来。

    穆择飞速现身,先踢了它一脚,确定已经没得救回天乏术了。

    把碍事的东西从羽涅面前踹开,他默默半蹲在她面前,犹豫了下伸手把她扶着坐下。

    他神色很不好,沉着脸从收纳法器里翻出治疗用的丹药和外伤的绷带膏药,冷着脸把羽涅的剑拿过插回鞘中,挽起她的袖子,低头仔细处理上面狰狞的伤口。

    羽涅坐在地上,任由他处理,目光在穆择头顶上翘起的几根头发上打转。

    战斗的激情过去,那些之前没知觉的伤口也开始疼起来,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

    都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头发在光照里显得毛茸茸的很可爱,她心里有些痒,不过也知道现在不好去惹他,只好压下蠢蠢欲动的手。

    多年生活和一起修炼的默契,让他们在动手的时候没有任何交流就能理解彼此的意思,完成了这一次完美的配合:羽涅负责主要的打斗和吸引一开始的注意力,而穆择在最后关头偷袭给她制造重创对手的机会。

    羽涅知道穆择在怪她太不顾惜自己,明明可以早点让他动作却偏要等打得那么惨烈。她想到穆择最后引导鼹鼠妖去进一步攻击他,给她更好的拿剑背刺的机会。

    要不是她动作快,那道攻击险些就要划到他身上,羽涅想到那一幕仍觉得有一点后怕,她知道那道爪子下的力道有多重。

    这是她第一次彻底地感觉到剑气与自身的共鸣,凝聚出这样完整的剑气。

    它怎么敢对穆择动手的呢,暴虐的、愤怒的剑气与心绪相合,让最后的那一剑无比强大。

    从这一剑开始,羽涅也真正感悟到了,知道要如何驱动剑气,怎么把其运用在战斗中,从此真正踏在了“剑道”上。

    他的瞬移明明可以更快的,羽涅捏了捏指骨,身旁穆择垂眸握着绷带两端,在她右腿上专注地绑蝴蝶结。

    他睫羽轻颤抖落一片光影,显得宁静又美好。

    那双翠色眼眸掀起望她一眼,里面全是疼惜与担心。

    好吧,她也没有什么理由说他,羽涅想起为了逼真自己打的身上也全是伤。

    谁也别说谁了,她看着穆择用心找药的身影,眉目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两人包扎好站起,走到鼹鼠妖面前。

    它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况了,眼前的景象影影绰绰,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动和太阳,有声音隐隐传来。

    “死透了吧?”是羽涅的声音。

    “应该快了。”那只半妖答道。

    身为妖族隐名埋姓在剑盟,其实哪有什么忠心,它们身上都有控制性命的契约。

    要隐瞒妖族身份所使用的秘法十不存一且痛苦不已,它侥幸成为活下来的那几个,今后修为也难以提升。

    作为这次计划的一环改动阵法,它不觉得花面会替他们安排好退路,所以提前设下后手往妖皇封印这跑过来。

    如果失败花面绝对不会让它们这些妖活,成功也很有可能随随便便把它们作为祭品。

    它知道外面那些被捉住的妖会有什么下场,身上都有命契很方便,废物用来血祭给皇增添力量再合适不过。

    它原本打算等妖皇一出来就表忠心,上位者不会喜欢只有一个属下。

    如果能入了复活的妖皇的眼,它就可以活命,还能上位。

    它是嫉妒穆择的,他不过也是一只半妖,还不如妖啊。

    一切终究都化为了乌有。

    ……

    振动从脚下地底传来,山石碎裂的巨响清晰而突兀,羽涅抬头,看到剑盟的主峰裂开一道缝隙,山石碎裂的声音不绝入耳,裂缝蔓延开到脚下的土地。

    景煜握着剑,冷冽地看着这一幕,身后剑气凝聚。

    主峰里埋藏在下面的无数的妖丹部分显露出来,怨气萦绕直冲上天。

    血祭运转,穆择眉头微锁,身上妖族的那一半血脉让他在这样浓稠的怨气中隐隐和那些掺杂了负面情绪的妖气共情,受到部分影响。

    他脸色有些苍白,被羽涅一把扶住。

    穆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低声说道:“我能感应到,里面有很多枉死妖族的妖丹。”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