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

    九嶷山是观星的绝佳之地,帝王谷内的星空亦更不用说。幽蓝幕布上缀满繁星,抬头一望只觉岁月悠长、宇宙广袤。

    邬柳平日总是喜欢夜晚的湖边独身一人待着,在星辰下耗上一整晚。

    只是今日她却没甚么闲情。她点燃窗下桌案上的烛火,坐在案前。桌案上一本有些残破的古籍摆着,她手指轻轻点在封皮上,一下又一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从窗隙里看去,可见重明的屋子漆黑一片,时影的屋子还亮着灯。重明自然不会这么早歇下,估计又是去哪里找乐子了。

    她收回目光。

    良久,她闭了眼,双手合十放在额前,对着满天的星星,似是在提前乞求宽恕。

    窗外传来木门的“吱呀”声,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时影从房内烛光中走出,踏入满地的月光。

    公子玉面,白衣胜月。

    “殿下这么晚了,是要前往何处?”她推开木窗,在吱呀作响声中仿若不经意地问。

    “刚刚听到了些声响,我怕出什么事,打算去看看。”

    “我同你一道。”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站在庭院中等她。

    帝王谷,繁星湖。

    朱颜为了帮好友白雪莺找到掉入谷中的舞裙,今夜潜入禁地帝王谷。此刻刚刚在繁星湖边找到舞裙。

    她心念一动,正想穿上舞裙于湖上起舞,却突然间听得一道声音。

    “何人擅闯我帝王谷禁地?”

    她心下一惊,不敢耽搁,匆匆离去。

    “不对劲。”邬柳轻声道,“她应该并未发出多大声响。所以你听到的动静——”

    “另有其人。”时影道。

    二人对视一眼,藏匿起来静待不速之客。

    虚空之中,空气撕裂之声传来。时影抬手,凌厉的掌风击向那处,两个黑袍人的身影便显露出来。

    他们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多掩藏,出招袭来。

    邬柳抬手,一只白鸟便幻化在她掌心。她低语几句,白鸟便飞向空中,飞往大司命的住处。她见信息发出,便不再多耽搁,手中现出她的佩剑——茫。

    二人脊背相靠,无需多言。

    “冰族。”又打退一圈黑衣人,二人背靠着对方时,邬柳道。

    时影颔首,目光凝重几分。

    黑衣人数量不知凡几,一轮轮围上来像是像是想用车轮战耗死两人。

    一名黑衣人向时影身后袭去,手背上的利爪在月光下泛起寒光。邬柳这厢打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瞧见了那幕便抽身而去。

    她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灵鸟在靠近自己。

    于是她手上剑势微收,任由利刃陷入自己的肩头。短短数秒之内,黑衣人若有所感,纷纷退去。

    时影回身搀扶着她,眉头紧皱,面上忧色浮现。

    大司命领着几名精锐弟子到了,重明在最前面,整整甩开他们十几米。

    他见邬柳面色难看,肩头血迹渗出,哇地一声叫出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有大碍吗?不行不行你不能有碍。你要是有事,以后谁来帮老夫美容养颜啊!”

    “闭嘴。”邬柳只觉得他聒噪。

    她和时影纷纷向赶来的大司命道:“尊上。”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大司命看向她,担忧道,“此乃冰族术法,这事交由我即可。阿影,你快带阿柳下去疗伤,只怕这刃上有毒。”

    “是。”时影答了一声,扶着她转身离开。

    三日后。

    邬柳肩上的伤口要较三日前好多了,只是还是不能大幅度动作。

    此刻她半躺在榻上看书,听得木门被人敲响。

    “进。”

    是时影。

    他端着汤药,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近。他垂着眸,将汤药放在她身旁的木几上,开口道:“药刚熬好,还有些烫。过几分钟就可以喝了。”

    邬柳点点头,嗯了一声:“殿下先坐会?”

    他点点头,搬来木椅,坐在离榻不近不远处。

    邬柳先开了口:“此番冰族来犯,纷争再起不可避免。”

    “他们挑的是帝王谷守备最薄弱之时,怕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内应。”他抬眸,看着她。

    “空桑内有豺狼,外有虎豹。”她眸中墨色沉沉,“殿下,待您十八岁回嘉兰皇宫,时局必定大变。”

    “我能做的,只有让这动乱最快平定下来。”他神色坚定,认真地道。

    邬柳盯着他,神色难辨。

    良久,她突然“嘶”了一声:“肩膀不由得使了力撑着,牵到伤口了。”

    时影闻言不由得好笑,弯弯唇道:“阿姊还是快快坐好养伤吧,早日好起来。药刚好能喝了,趁热喝。”言罢,起身走到木几旁,将药碗递予她。

    她几口喝完,将碗顺手放在木几上,问:“重明呢?今日没见着他。”

    “他去药神峰上采药去了,待会就回来。”

    她点点头,表示了然。

    时影见她喝完了药,便弯身从木几上拿起药碗,准备告辞。却不料弯下身时,听得耳畔带着笑意的一句——

    “殿下,多谢。”

    “无事,阿姊更助我良多。”

    他挤出这么一句,而后颇有些慌乱地关门离去。

    他的身后,倚在榻上的女子眸色幽深,望着他离去,终是收回了目光。

    入夜,邬柳未曾点灯,静坐于榻上,闭着眼等待着。

    风吹动悬挂于木架上的毛笔,黑暗中女子睁眼——她等待的人来了。

    “你知我要来?”来者一袭青衣,法力高强到竟能在九嶷山来去自如。

    他皱了皱眉,心底惊疑。

    “周叔,好久没见了。”她弯唇含笑道。

    “你动用了密法?!”

    良久的静默之后,他才又开口:“那你应当是见过我的,自然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何事。”

    “知道啊,可是我不信邬家的神。”她淡淡道,“我只信我自己。”

    黑暗中,他神色不明:“若是以前,我应该随你。但是如今你已用了密法,便与邬家有了因果。”

    “不,你以前也没随我。”

    “为何?”

    “那时你来找我,道邬家族中混乱,族长重病,邬源遇害。”

    “原来如此。是你这一世背了密法的因果,加之受了伤,我才能比原先早许久找到你。”

    黑暗之中,两人对望。

    邬柳定定地看着他,道:“周叔,你说这次我该当如何?”

    “我不知。”默了半晌,青衣人摇摇头道,“但是我希望你跟我回去。况且你身上背有因果,不回对你大有害处。不若跟我回去,了了这因果。”

    “可是邬家值得吗。”她幽幽叹道。

    “你父亲总认为是值得的。”周寻阳道。

    “周叔你忘了吗?我甚至没见过他一面。”

    “你见过的,只是你年龄尚小,记不住他。”他摇摇头,话锋一转,“你解了密法没?”

    “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再见分晓。”

    “好。”

    月色之下,一袭青衣乘风而去,恰如他乘风而来,了无痕迹。

    邬家信神,可是她不信啊,她闭上眼笑笑。

    她生来便不属于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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