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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秋日萧索,然而今年的京都却热闹得很。

    原因无他,是那位身世传奇的太子殿下要大婚了。

    平民百姓只知太子妃是同样军功出身的宣宁侯府裴氏女,却不知裴氏有几个女儿,在有心人有意传扬下,便成了裴二娘子本就与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林国公夫人?许是还有位裴大娘子。

    达官显贵知晓内情分得清人,当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圣上亲手写的圣旨,秦相为其背书,更不提西北还未收回的军权,无人置喙这桩婚事。

    在曲氏拿出放妻书之后,少数还有意见的,例如太后等人,也销声匿迹了。

    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三个月足够胎儿坐稳,冬日吉服宽大能够遮掩尚未显怀的身子,最重要的是,有人暗搓搓想将小娘子留在自己身边过年。

    唯独苦了礼部,礼部在三个月内须赶出一场太子正婚,连安泽还时常前来视察有无偷工减料欺下瞒上。

    三月里几乎整个六部都在供礼部借调,连着大理寺牢狱的看守也松上不少。

    故而,在十一月初时,京都发生了桩不大不小的事,狱里的林国公死了。

    有心人将其与准太子妃的关系联系起来,猜测是太子看不惯他。也有说是皇帝早有准备,这些年被清算的世家哪一家是像林国公一般,还巴巴留了爵位与命。

    只是这些话都没能传到裴阙音耳中,事发时她正在看连安泽研究扦插梅枝,两人准备种一棵梅树,与未出世的孩子一同长大。

    临风匆匆走至后院,一见裴阙音也在,匆忙避过。

    片刻后,连安泽出了去。

    裴阙音本是未觉有何不对,只是恰值风起,外头顺风将声音传了进来,她零零碎碎听到了句“打死了”。

    裴阙音指节发白,她无来由地心慌,却不好让婢女看见异样,直到连安泽重新回来后,她才好奇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觉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值得临风这般匆忙。

    连安泽面无异样,安抚道,“无事,前头一个做错事的侍卫领罚时自寻短见,让行刑人背了人命。一般像临风去领罚,就不会把自己送了命。”

    临风走去查案的路上,忽觉背后有些许微凉。

    裴阙音听了这说辞,倒和前头对上了,狐疑地看了连安泽一眼,没有多话。

    连安泽眼神极为诚挚,屏退了婢女,将裴阙音往寝殿中揽。

    裴阙音还沉浸在方才,见此人忽而毛手毛脚,下意识推他,娇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做些什么?!”

    连安泽奇怪看她一眼,从袖中微微漏了佛签一角,“孤托怀明大师请了一签,今日临风刚去接来。”

    他上下打量小娘子,良久故作恍然大悟,用眼神控诉其龌龊。

    裴阙音面上羞红,快步走了几步就将连安泽关至殿外。

    连安泽在推门之前,神色冷了一刻。

    临风方才所报,在林巍庭身亡后,当初看守他的侍卫扶宿,在领罚时自寻死路,罚堂的人来不及收手,扶宿就已触杖身亡,尸检结果告知,扶宿身上还有好几种先行服下的混毒。

    在此前,扶宿和任何一个办事不力的侍卫毫无差别。

    诚然,他对林巍庭是颇有意见,希望他早些暴毙,可赶在大婚前让他出事,还能指示扶宿自行了断,是送上门的挑衅。

    连安泽眼若寒冰,然而在殿门重新打开那刻,看到还在羞恼的小娘子,眼底不自觉泛起温柔。

    “不许笑,签快拿出来。”裴阙音挑着柳眉,抱着臂,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模样。

    两位准父母满心期待坐在案边,小心翼翼拆着佛签。

    怀明大师做好了解签,就与签语放在一处。

    “万国来朝,四海臣服。”

    “王霸之象。”

    裴阙音:……

    两人沉默了片刻,默默将佛签收起,裴阙音想丢在床底,连安泽则考虑放在房梁,最终两人商议着去给怀明去信,这佛签烧了会不会算做大不敬,如果算大不敬,让连安泽亲自烧能不能免责。

    此签太过张扬,裴阙音再是混不吝也知,一个佛寺没有资格评判未来皇孙“王霸”与否,这是钦天监的权责。

    这番意外闹曲,倒让裴阙音一时忘了原先要计较之事。

    又过一月,太子大婚。

    女郎出嫁应当从娘家出发,裴阙音在婚前回到了宣宁侯府。

    连着几天,裴阙音都在祖母、继母、长嫂处打转,直到新婚前夜,几位长辈警告她次日还要早起,才不情不愿回了房。

    “外头是何声音?”裴阙音本就不困,听到外头动静立刻来了精神。

    走进来的是拜月,她如前世一般被派到裴阙音身边,裴阙音也用的顺手。

    她笑道,“有不长眼的夜莺撞了门上,娘子继续睡吧。”

    裴阙音只得可惜,继续斜靠床头。

    拜月转头出门,来拜访的原是裴语棉。

    拜月的脸色说不得好看,她冷漠与裴语棉说清,裴阙音已经睡下,就是与裴阙音素来关系亲近的裴大夫人江衔霜,也知晓今日需让裴阙音早睡,可裴语棉却不管不顾深夜拜访。

    拜月更加不喜裴语棉,再添上她先前所作所为,拜月将院子拦了个严实,不让裴语棉往里凑。

    裴语棉紧咬下唇,面色惨白,楚楚可怜说自己不过是思念嫡姐,上回说错了话,想与嫡姐道歉罢了。

    只是拜月此人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裴语棉是知在前世此人是真正刀口舔血的狠人之辈,她不言不语往那一站,裴语棉登时小了声,说到后头话音一转,说自己知道来得不是时候,逃也似的离开了。

    拜月冷哼一声,未将裴语棉放在心上,可她到底低估了后宅女眷的弯绕,也没想到裴语棉竟是真正害得林巍庭之人。

    次日,东方既白,裴阙音早起梳妆。

    考虑到腹中胎儿,可能操劳到新妇的步骤已经极尽精简,裴阙音半阖着眼,任由各路长辈、喜婆、妆娘、侍女折腾。

    比起上一回嫁往林国公府,太子大婚许多细节都不大相同,但都是成婚,流程上大差不差。

    卯时三刻,裴阙音将将清醒,与嫂嫂江衔霜咬耳朵。

    “我有一句话,今日与他一说,他定会气急败坏。”裴阙音目露狡黠道。

    江衔霜不解年轻夫妇的恶趣味,裴阙音的长兄裴阔业是个稳重的,他们夫妻二人从来未有这样玩笑过,倒也新奇,凑到小姑身边听她掰扯。

    裴阙音笑眼弯弯,“今日大婚,连安泽必然紧张,我届时与他安慰,说我熟悉流程,岂不是能将他气倒。”

    江衔霜怔忡片刻,哑然失笑,“这般笑话也太过缺德。”

    可是看着自家小姑乐不可支,江衔霜方知太子对裴阙音有多宽限,就是寻常人家的二嫁妇人,大多也对过往讳莫如深,自家小姑却能玩笑般提起。

    当然,当晚裴阔业被自家媳妇说道,自己当日与他定亲时,丝毫不紧张,因着与他人定过亲,过程都已熟稔时,裴阔业气急败坏立刻指认是裴阙音所教。

    江衔霜满目好奇裴阔业是如何知晓,裴阔业咬牙切齿,解释裴阙音也就是嘴上张扬,若真到了殿下面前,哪舍得这般醋他。

    随着前头传太子殿下已到,闺房中一下子紧张起来,江衔霜与楚氏仔细清点着各样物什,裴老夫人抑着泪殷殷嘱咐孙女,直到喜婆宣布吉时已到,房中诸人才依依不舍退开,前去外头迎新郎。

    房中一下空旷开来,即便是最为贴身的婢女也只在外头守着,裴阙音轻车熟路拿出一个糕点,准备用着垫腹。

    然而,本应当打开的房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隙,裴阙音警觉看去。

    裴语棉从门后挤了进来,笑得莫测,“二姐姐,是我呀。”

    两姐妹自从上次宫宴一别,已经许久再未说话,即便是这几日在侯府中遇见,二人也不过是点头而过。

    看到裴阙音衣着华丽,容光焕发,裴语棉眼底划过丝嫉妒,可待她想起今日所为,又满面春风道,“姐姐如今是过上好日子了,却不知昔日与姐姐同床共枕之人如今身首何处。”

    裴阙音凝视着裴语棉,轻笑了声,“三妹妹谎话连篇,以为现在说的话还有人信吗?”

    裴阙音张口就要唤婢女进来,裴语棉暗恼,长话短说,阴沉道,“姐姐是真不知道?我那前姐夫林国公在狱里被人害死了去,啧,新姐夫当真心狠手辣。”

    话毕,裴语棉听到前头渐近的热闹声,自知即便婢女们不过来,迎亲的人也要来了,只来得放下一句,“姐姐若是不信,随便找人一问便知。”

    迎亲的人已经跨过二门,裴语棉咬牙匆匆离开。

    裴阙音眉间微蹙,她当然不信裴语棉一面之辞,更何况裴语棉偏生今日来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显而易见是想让她过得不痛快,裴阙疑自然不会上当。

    婚礼盛大浩然,秦相作为主婚人,皇帝御驾亲临,给尽了荣华尊贵。

    裴阙音坐在新房中,还有分不真实之感,从那日她选择留在东宫起,一直有着隐隐的心慌,只是连安泽一直在身边。

    如今一人在此,周围红帐红烛,那股慌意再次笼罩上来。

    裴阙音手中捻着衣袖,忽而殿门推开,那人背光而立,将所有意欲闹洞房的闲人都阻在外头,留了黄之焕与他们应付,自己则不管不顾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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