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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三年后,杭州城外。

    一辆低调马车驶入杭州城,微风吹拂车帘,露出车内一片玄色衣角,仅凭衣角纹路便知,里头坐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杭州城百姓对此毫无兴趣,原因无他,因着满大街香车宝马左右出行,这般低调的车马实在不足以引起他人瞩目。

    低调马车中所乘正是连安泽一行人,临风听着外头鼎沸人声,感慨道,“娘娘来杭三年,杭州城日渐富庶,听闻今年还当上了新的杭州商会会长。”

    原本还故作姿态的连安泽立刻抬眼看来,“孤怎么不知此事?”

    临风一愣,当即辩解道,“殿下您不是说,娘娘再不回您信,只谈小郡主如何,您就也只顾小郡主不听她消息了。”

    连安泽面色一黑,临风立刻领会其意,话锋一转,详细介绍裴阙音这一年在杭州的丰功伟业,讲她如何在前两年积累下,厚积薄发,是如何因天高任鸟飞,在杭州一展巾帼豪情,搅动商界风云,乐不思京。

    临风眉飞色舞讲着所知故事,越临近杭州,消息网传来的事迹越密,他手头堆积的太子妃传奇也就越多,只可惜自家殿下不让他讲,他只好自己偷偷看民间奇人组织编纂的《裴夫人生意经》。

    讲了半天,临风突然发觉连安泽一言不发,猛然回过神,意识到给自己发薪饷的究竟是谁,屏息道,“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连安泽抿着唇,玉白面上隐隐透着愠怒,临风谨慎探看,莫不是殿下其实不喜娘娘在外抛头露面。

    可分明前两年也未有这个迹象。

    鉴于裴阙音多年通过拜月在临风这边的封赏,临风惶恐自己日后恐怕再难以遇见这般大方的主母了,下意识要为裴阙音开脱。

    却听连安泽阴沉道,“你是说,去年钦点的状元郎,新任的杭州知州,容貌俊俏,常常出入裴夫人府?”

    “他读的四书五经没教会他与太子妃避嫌吗?”连安泽一番话听得临风振聋发聩,他怪异地看了眼自家主子,思考了番,沉默了。

    《生意经》中分明是以此证明裴夫人经商之才,引得当地知州登门拜访。

    临风艰难解释道,“娘娘在第一年还回殿下信时不是提过,自己低调行事,不以东宫名号出行。”

    高调?连安泽内伤,这满街讨论的商会和裴夫人,只怕杭州城已经只知裴商会长而不知有东宫了。

    马车缓缓行驶,逐渐接近老湛王府,裴阙音来杭后,还是住在了翻修后的此处,现在匾额上题着“裴府”二字。

    “停。”连安泽突然出声道。

    临风还未看清时,便见自家主上匆匆翻下了马车,行动矫捷,让人一下想起,浸淫政斗三年的太子殿下,也曾饮马西北,戎装满身。

    临风想要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却被连安泽抬手制止。

    湛王府是杭州城出名的豪奢宅邸,即便方才已经接近正门,还要走上好一段路。

    “娘!马车备好了,你快些来看昭儿筹备得齐不齐全。”一个被奶娘侍女嬷嬷簇拥着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门外指着马车得意道,似是在等她娘亲,周遭仆从一概宠溺地看着孩子。

    连安泽从马车驶入此巷时就注意到了府门处动静,由是驱散了他人,独身走向小娘子。

    他似乎已经听见了那道朝思暮想的声音在回复女儿,只是又好似被什么事情绊住,让小娘子安静等她一会儿。

    “昭儿。”连安泽轻声道。

    三年里头,裴阙音虽是对他爱答不理,女儿的画像却是每月一副,分毫不落的寄往京都,连安泽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的孩子——连元昭。

    “咦?”连元昭似有所感,好奇地向连安泽这边看来。

    仆从们还未注意到,只以为是小娘子年纪小,喜好东张西望。

    连安泽却被这一眼鼓动,再也抑制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连元昭面前。

    奶娘嬷嬷大惊失色,他们原先只注意着孩子,这里哪来了个成年郎君。

    同样在府外等候的喻春自然也注意到动静,霎一回头,瞳孔微缩,马上就要福身行礼,却被连安泽制止。

    然而行礼是一回事,喻春安抚罢奶娘嬷嬷,却也紧紧将连元昭护在身侧,焦急看向府内迟迟未出的裴阙音。

    连元昭梳着双丫髻,也不惧人,一双与裴阙音相似的狐狸目好奇地看着连安泽。

    连安泽克制将孩子揽在怀中的冲动,保持着高位者的骄傲,与喻春吩咐道,“孤……我与昭儿说几句话。”

    他站得稍远,十分有分寸,可落在远处临风眼里,分明是随时准备应对裴阙音质询。

    喻春同样带着仆从们稍微退开了些,将空间留与父女俩。

    连元昭早就忍不住好奇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对这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十分有耐心,愿意稍微好声好气与他说话。

    连安泽心中一片柔软,女儿果真和妻子一般,是个娇艳可爱的娘子。

    他从宫中一些嬷嬷处学到,与这般大的孩子说话应当与之平视,只是若将女儿抱到与他同高,待会儿裴阙音出来许会闹出些误解。

    连安泽几乎没思考几下,便振了振衣袖,蹲坐在连元昭面前,几尽贪婪地看着小娘子,想将她的面容刻在脑中,他缓道,“是,我认识你爹爹,所以知道你的名字,昭儿知道你爹爹吗?”

    连安泽满心期待地看着女儿,却见连元昭皱了皱鼻子,礼貌皮囊下,多少带了些嫌恶,“哦,你居然知道我爹。他现在已经不在我们府做倒插门,我娘休了他。”

    连安泽错愕。

    府内,裴阙音本是听到女儿催促,正要出门。

    府中还小住着来看望外祖江家的侄儿,裴阙音顺道提醒他做完功课才可出门,侄儿裴杭见一拍脑门,想起道,“姑姑,方才还有一事侄儿忘了说,侄儿上回回京,太子姑父将侄儿叫了去,问了一夜的话。”

    裴杭见正是裴阙音初嫁时,江衔霜忙里忙外身子不适方检出的身孕,因此和裴阙音很是亲近,今年将将六岁,提到连安泽便故作夸张,引得裴阙音去轻拍他。

    “问了些什么?”裴阙音挑着眉,眼帘却是低着的,像是在提前猜测一般。

    裴杭见掰着手指,“太子姑父真会车轱辘话,问来问去,其实不过一直问姑姑和小妹妹你们过得可好,姑姑有无哪里缺了什么,府宅是否要再翻新,西湖边上的梅林有没有比香积寺的好……”

    裴阙音听到此句,哼笑了声,她几乎能想到,连安泽犹豫斟酌用词,最后终于想到以梅代人,结果六岁孩童听来只当是问梅。

    “还有呢?”裴阙音问。

    裴杭见想了想,道,“姑父问我,妹妹知不知晓自己还有个爹爹。”

    裴阙音想到自己平日里偷将前世连安泽所为告诉女儿,心中一虚,“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裴杭见每次来杭,都在裴阙音身边耳濡目染,骄傲道,“我跟太子姑父说,姑姑每回与妹妹讲道经算、民生时,会与妹妹计算一番她在京都的田产,妹妹就知这是姑父所赐,所以知晓。”

    裴阙音哑然失笑,难怪上回裴杭见回京后,连安泽一改往日送珠送宝作风,送了许多田产地契来,原是有这番缘由。

    她警告完裴杭见下回再不可这般,娉娉婷婷往外走。

    府外,连安泽奇怪裴杭见分明是说女儿知晓自己身份,怎会如今成了一个“弃夫”?

    他几乎脱口而出,“你娘为何要休弃你爹?”

    临风带着暗卫,本是想离自家主上近些,不想却听到如此震撼之语,连忙又后退许多。

    连元昭小小年纪,站姿身形已是极好,或者说,充斥着天潢贵胄的傲慢,在她想要表露的时候。

    她蔑视了眼空气,还是与这个相貌不错的郎君解释,“因为爹爹是个穷书生,以前带着我娘在安州过清苦日子。灯节游玩,我娘想买个簪子,我爹都要犹豫再三,最后还不给买。就这样,我爹还指手画脚,干涉我娘交友。”

    连元昭对裴阙音所说的簪子印象深刻,两母女在意之处完全一致,气呼呼补充道,“昭儿如今都能给娘买簪子,倒插门的爹爹都不会想想办法给娘买。”

    喻春站的远些,听得零星几句,只以为是连元昭年纪尚小,记错了事,或是自家夫人编故事瞎说一通。

    没想到见到前头太子殿下缓缓屈膝站起,双目猩红,似是明白了什么,极其痛苦。

    喻春作为陪着裴阙音两番成婚的侍女,不由感慨,娘子还是功力深厚。当初在京都时,娘子随意几句便能让时时冷静的太子方寸大乱,如今编点故事,从小娘子口里说出,依旧能让殿下破功。

    “昭儿,走吧。”裴阙音笑着跨出门槛,招呼女儿,心里还在想连安泽被裴杭见算计一事。

    连元昭听到裴阙音的声音,便又是一副小儿痴缠样,跌跌撞撞跑回,奔向裴阙音。

    裴阙音极珍视女儿,也不在乎衣裳是否会出现褶皱,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娘,那边有个叔叔好似快哭了。”连元昭趴在裴阙音肩头,偷偷隐去自己的责任。

    裴阙音第一反应是看向女儿,拍着女儿的背,“那昭儿有没有被吓到?”

    连元昭咯咯笑,这才不好意思说,“他是和昭儿说了话才哭的。”

    裴阙音哑口,走出府门,正要去道歉,却见那道颀长身影,站在宽阔坊巷道中,久等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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