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决定了要签下伏夜，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和她确定，李复尧自己还要工作，便先离开了。

    我带着伏夜和她弟弟来到我的办公室，示意他们随便坐。

    伏夜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她弟弟则是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我看了眼她弟弟，心想真不知道是谁给谁当助理，然后将目光转向伏夜，正色道：

    “你对于以后的路线有什么规划吗？”

    “规划？”

    她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比如你以后是想要做唱跳还是演戏？先把路线定下来，公司才好继续培养你。”

    我看她还是沉默，又试探道：

    “或者说，你有什么喜好吗？唱歌、跳舞等等都可以说。”

    伏夜咬了咬唇，眼神向她弟弟的方向飘了一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些情绪。

    她微微低头，轻声道：

    “……唱歌。”

    她的声音实在太轻，我犹豫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于是笑着道：

    “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伏夜的身体僵了僵，她和我对上视线，我于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难堪和嘲讽。

    我愣了愣，头一次在她面前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直觉告诉我她误会了什么，但我还没来得及补救，就听到她更加冰冷的声音响起，音量比之前大了许多，却有些磕绊：

    “我说，我、我喜欢唱歌。”

    我咽下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只能继续和她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商议好后，我便示意她和我走，带她去找了公司的声乐老师和表演老师。

    到了表演老师面前，我先介绍了一下，就把发挥的余地给了表演老师。

    公司的表演老师姓郑，是个鼓励派，先啧啧称赞了一下伏夜的容貌，然后挑了几个经典片段来让她演。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伏夜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表演惊住了。

    “这里应该表现的是久别重逢的惊喜和感动。”

    郑老师手舞足蹈，竭力想让伏夜感受到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想象一下，你和亲人分别多年，突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方见到了他们。”

    “是不是非常惊喜？非常感动？”

    老师的引导毫无作用，伏夜站在教室正中央，表情更加僵硬和冰冷了，她咬了咬唇，冷硬道：

    “我感受不到。”

    教室里静了一瞬，郑老师大概是顶不住了，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我。

    我也懵了一下，但是却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伏夜的弟弟刚才在我后面嗤笑了一声。

    我忍下心里的千般疑问，转身：

    “不好意思，你可能有点影响了伏夜的发挥，可以请你出去吗？”

    年轻人被我说的一愣，还在嘴硬：

    “我怎么影响了，她不就是这个实力吗。”

    “如果你以后要靠着你姐姐来我们公司工作的话，我就是你的领导。”

    我皮笑肉不笑：

    “所以请你现在出去。”

    他这才转身出了教室，只是好像还再不服气地嘟囔着什么。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上前，揽住孤零零地站在教室中央的伏夜的肩膀，感觉到Omega的身体僵了一下。

    但她没挣扎，我就当没感受到，揽着她对表演老师笑了笑，像拉家常一样：

    “这还是我签下来的新人呢——才来第一天，太紧张了。”

    郑老师和我关系好，也心领神会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亲切地道：

    “新人确实都会这样，再说了，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嘛。”

    伏夜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我也松了口气，放开了揽着她的手，心想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到声乐教室前时，我有了经验，还是让伏夜的弟弟在外面等着，带着伏夜进了秦英的教室。

    这位秦老师和郑老师又不一样了，她对学生一向很严格，得她一句夸赞可比什么都难。

    当初严奕星跟着她学习时三天两头就要和我哭诉，要我安慰。

    为了这个，我也硬着头皮找过她好多次，竟然也慢慢地和她成了朋友。

    秦英让伏夜开口唱几句，她应该是真的紧张了，声音直发抖。

    秦英听得直皱眉，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最起码比公司前几个月推出的一些所谓的歌手好。

    秦英听完，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道：

    “有点大白嗓，声音还直发抖，在我一个人面前唱歌都那么紧张？”

    伏夜脸都白了，我担心秦英说过头，在后面拼命地眨眼暗示。

    秦英看见我在后面眼睛都要眨抽筋了，只好咳了咳，缓和了脸色，慢慢地又说了她的一些优点。

    伏夜这会儿又一点都不冷漠不记仇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秦英看，眼里满是崇拜。甚至还主动出声问了秦英几个问题。

    见状，我便悄悄离开了教室，让她们两个人在里面好好讨论。

    不过，我差点忘了，外面还有一个被我赶出去的。

    伏夜的弟弟看见我出来，收了手机。应该是因为刚刚才被我说过，他期期艾艾地凑过来，自来熟地想搭我的肩膀：

    “那啥，小姐姐，你说我姐姐刚刚是不是特好笑？”

    我皱了皱眉，避开他的胳膊，他尴尬地收回手：

    “干啥吗，你看咱们以后也要一起工作了，就不能熟悉熟悉。”

    我无语得想笑，但为了更有威慑力一点，还是忍住了上扬的嘴角，淡淡道：

    “不是一起工作，我是你领导。”

    我直视着他：

    “还有，那是你姐姐，以后也是你领导。”

    他可能是被我吓住了，讪讪地住了嘴，甚至还开始有些怀念地小声道：

    “还是李大哥随和，你们这些女人……”

    我听到前半句时还觉得搞笑，听到后面时却有些疑惑。

    原因无他，自从人类进化出ABO三个性别后，似乎就很少会有人说出“你们这些女人”这种话了。

    有思绪闪过，我好像就要抓住那关键之处时，教室门打开的声音却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连忙抬起头，看见伏夜和秦英一起走了出来，伏夜的眼睛还亮晶晶的，带着激动和兴奋。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看向秦英，一向表情严肃的朋友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比你之前带来的那个Beta好，你总算能少烦点我了。”

    我被她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逗笑了：

    “那不能，我们伏夜在你这里，我肯定还是要经常来。”

    伏夜走到我身边，和一开始相比，她已经放松了许多。

    回到办公室后，我告诉伏夜，在正式出道或者有所活动前，她得先接受足够多的训练。

    “因为你基础比较弱，这些训练可能会很难熬。你有信心吗？”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脸上还带着刚刚和声乐老师讨论时激动的红晕，眼睛也亮晶晶的。

    “姜……”她卡了卡壳，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还是叫出了那一声姐，“姜姐，我会努力的。”

    很朴实的话语，脸上满是认真严肃，也没个笑模样，一点也不符合“讨喜”的要求。

    可我却很喜欢这种性格，看着她时，我甚至会想起两年前的严奕星和我自己。

    一个被各大娱乐公司拒绝的怀揣着明星梦的毕业生，一个手下艺人全都跳槽走了正在迷茫的经纪人，我们都不确定究竟能走到那一步。

    那时候的我们也是这样，忐忑、迷茫，又竭尽全力地去抓住那一点希望。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摸了摸她那头银灰的短发，觉得自己这经纪人做的像是养孩子一样：

    “我相信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手下的发丝柔软又顺滑，和本人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我后知后觉地想到会不会太亲密了，犹豫着收回手。

    她却愣愣地盯了我几秒，鸦羽一样的睫毛忽闪几下，低下头轻声道：

    “我，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