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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予文今日才下工回家,便开始收拾。

    还有一刻钟,裴灿礼就要过来接她了。

    临出门的时候,她扑了扑身上的衣服,好让纹路平整些,却在口袋里摸出一小把糖。

    这是今早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给她的。

    今日清早她正好得了空,便做了些糕点,到福记大押去送给康康。

    才刚出门,那小女孩便叫住了她。

    “姐姐,你认识康康姐吗?”

    贺予文点点头,那小女孩的笑变得更深。

    “那能不能拜托姐姐,平日里替我多照顾些康康姐。”

    “这个,”她从口袋里拿出把糖,笑得纯真。

    “就当作是我给姐姐的报酬,可以吗?”

    如今的糖金贵,而这类小孩吃的、样式简单的糖,倒很是容易买。

    贺予文不太爱吃这些,但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她还是接过来那一小把糖,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会照顾好康康的,你放心。”

    想得有些远了。

    贺予文把手上的糖放进柜子里,只拿了两颗放进口袋,准备待会儿给裴灿礼试一试。

    虽不知他这样的大少爷会不会喜欢吃糖,但她主动给了,他便能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份心意,同她的关系必然会更好些的。

    临出门前,贺予文又照了次镜子。

    整齐干净的样子,只是这会儿她向下一瞥,却看见脖子上多了条浅浅的疤痕。

    贺予文有些疑惑,她并不记得自己脖颈这儿有受过伤,更何况这道疤痕看着像是留了段时间的,按理说,她不该到现在才发现。

    可要让她回想着这道疤的由来,她也是真记不清了。

    看了眼外边的天,算着时间该差不多了,贺予文才放下镜子,走出外边开门。

    -

    “文文,你瞧。”

    才刚同裴灿礼见面,他就递过来支药膏。

    药膏上面印着外文字样,一看便不便宜。

    贺予文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裴灿礼拉过她的手,把药膏放进了她手心里,才开始解释。

    “这是外国生产的祛疤膏,你每日把这往脖颈那儿擦一擦,上边的疤就会淡了去了。”

    贺予文心里直觉不对头,但她还是维持着原先自然的神色,故作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块疤的?”

    裴灿礼看着她,很是自然地开口:

    “我每日里都同你在一起,这几日天气又热了,你穿得凉快,我不经意就瞥见了。”

    说着,他语气里还有些心疼。

    “留着这样道疤,当时该很痛吧。”

    贺予文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她自己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这道疤。

    但看着面前人不掩关切的神色,她还是睁着双眼睛注视着他,适时地流露些脆弱,轻声开口:

    “嗯,很疼。”

    裴灿礼下意识地便皱紧了眉,不自觉同她凑近了些。

    他伸手靠近她的脖颈,但没触碰,贺予文就没躲开,偷偷打量着他的反应。

    他突然开口,“文文。”

    贺予文应了声,“嗯。”

    他似乎没听见,又重复了遍 “文文。”

    贺予文正想应他,他却又重复了遍“文文”。

    她不明所以,带着些疑惑看他。

    但裴灿礼很快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对着她温柔地笑笑。

    “走吧,我们去练字。”

    大少爷这会儿又变得奇怪了。

    贺予文没多想,毕竟他反复惯了,只把这当作是他对自己的担心就好。

    她侧了侧头,佯装着不自在。

    实际上,是因为那道疤痕生在侧边的位置,这个角度能让对方将它看得更清楚些。

    裴灿礼不说话了,贺予文扭回头看他,他还是那副笑意弯弯的样子,看着没什么多余反应。

    似乎方才流露的那丝担心,只是她多想了。

    不知怎的,贺予文突然有些气馁。

    明明都和自己在一起了,但对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她,就连面上的担心也不肯多显现些出来。

    她凑近些,握住对方的手,声音却有些闷闷的。

    “走吧。”

    说完,她低着头,也没看他的神色。

    但对方就定定地站在原地,她拖着他几下手,他都没有反应。

    “不走了。”

    “啊?”

    贺予文抬起头,讶异得下意识出了声。

    “我们不是要去识字念书吗?”

    裴灿礼表情淡淡,同方才的笑脸形成对比。

    贺予文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变了心情。

    “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还是不想去了?

    后面这句,贺予文没问出口。

    她同裴灿礼的关系,两人都心知肚明。

    虽说是名义上的情侣,但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的相处同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自然的,感情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若说他是突然腻了,贺予文也是相信的。

    她不是太有趣的人,也没什么好的条件,除了长相还算讨人喜欢,并没有什么突出的。

    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裴灿礼会看上她,就算是作为玩乐游戏的对象,她也不够配才对。

    贺予文低下头,手下意识攥紧了。

    她的指甲很短,但攥紧了手的时候,掌心还是有些痛,会留下些浅浅的月牙印子。

    攥紧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贺予文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眼神里有些突兀的锐利,说话却带着柔意。

    他说,“文文,不要再受伤了。”

    “无论是什么,哪怕是掌心最浅最浅的印子,也不要留。”

    这分明是关心的话语,可看着他此刻的眼神,贺予文无端感到些寒意。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说出来了个“好”。

    “好乖,文文。”

    裴灿礼又笑起来,贺予文跟着他笑。

    她下意识地又想攥紧手,可想起他方才的话,手还是垂下来。

    这件事突然对她起了警示。

    裴灿礼,哪怕平日里的样子再温和,对她再好,也是像这道疤痕一样。

    虽浅,但也会留下痕迹。

    贺予文心里想起来之前的猜测,裴灿礼,或许真的是个爱寻人开心的主儿。

    就像人对待爱惜之物一样,可以珍藏,可以宝贝,但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便会感到不满,连带着将气泄到原先的心爱之物上。

    可偏偏这人是裴灿礼,是她唯一能寻到的出路,在远山镇和沪市之间唯一的那根浮木。

    于是最后,她还是握紧了他的手。

    “我知道了。”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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