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裴灿礼?

    想要喊人名字的话压着在喉咙里,没有开口。

    虽猜到了外面的人是他,但真正见到了,心里还是多了些喜悦,脸上也多出些笑容来。

    裴灿礼还是那副淡淡笑着的样子,和她心情变化了半天的情况完全相反。

    贺予文有些紧张,还是先开了口。

    “你有什么事吗?”

    裴灿礼没着急解释,把手里的那束红玫瑰往前一递,贺予文下意识接进怀里。

    “文文,谢谢你。”

    “谢谢我?”

    贺予文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事情是好让他道谢的。

    “谢谢你喜欢我。”

    裴灿礼说着,语气淡了些。

    他这话实在突然,听着像是要拒绝人似的。

    贺予文心里一紧。

    裴灿礼没在这件事上解释太多,换了个话题,接着开口。

    “所以,同我一起去散散步吧,好吗?”

    贺予文捧着花,应了声“好”。

    走到屋里,把怀里的花摆在原先的床头柜上。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花。

    但,今晚的花,似乎更好看一些。

    放好了花,准备出门。

    临走前,贺予文到柜子里取了那枚红色发夹出来,别到了头发上。

    照了照镜子,嗯,不错。

    贺予文在心里点点头,转身出门了。

    天暗下来,街边的路灯亮起来。

    街上的不远处,有人拉着二胡,另一搭档的在旁边咿呀咿呀地唱着歌。

    拉的曲调很是轻快,贺予文听得心情更好了些,不自觉地便盯着看了会儿。

    裴灿礼看着,突然牵着她走过去。

    “诶?”

    贺予文有些疑惑,还是跟着他走过来。

    离得近了,听得更清楚了些。

    周围三三两两地围了些人,都在一旁听着。

    一曲作罢,大家自觉鼓掌。

    裴灿礼突然开口。

    “文文,你喜欢听二胡吗?”

    贺予文点点头,反问他:

    “你喜欢听吗?”

    裴灿礼点点头,贺予文有些意外。

    “你留过洋,不该是喜欢钢琴之类的吗?”

    裴灿礼笑了笑,点点头。

    “我是喜欢钢琴这些西洋乐器,但二胡这些我也很喜欢。”

    说着,他面上显出怀念神色,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小时候在家乡,也常常听着这些。”

    贺予文听着,有些好奇。

    “你家乡那边,很流行二胡吗?”

    “倒不是。”

    裴灿礼摇摇头,开口解释着:

    “我们那喜欢戏曲的人多,常常有这些乐器搭在一起奏着,我家里附近还组了个私伙局。”

    贺予文点点头,心里想象了下。

    大少爷穿着西装听二胡,挺搭的。

    她记得街头的陆伯,就常常穿着正装去街口,和那里的老友一起拉二胡。

    美其名曰,老年人也要有娱乐。

    贺予文想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裴灿礼看着她,眼里透了些疑惑,看着更好笑了。

    他也没细究,只是反问她。

    “文文有喜欢的乐器吗?”

    贺予文摇摇头,“没有。”

    她小时候,爹娘还在,会带着她一起上街去玩,那会儿常常能见到拉二胡和吹口琴的。

    她觉得新鲜,但喜欢也谈不上。

    “那要不要来听我弹琴?”

    “弹琴?”

    贺予文有些好奇,大少爷是打算弹钢琴表现一下吗?虽然她听不懂,但也是可以配合他一下的。

    她开口问,“是弹钢琴吗?”

    裴灿礼摇摇头,语气淡淡。

    “拉二胡。”

    贺予文说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方才的想象化为了现实,着实叫人吃惊。

    何况,拉二胡和弹琴有什么关联?

    这样想着,她也直接问出来。

    “我儿时在家乡,祖父喜欢听二胡,常常叫了人来家里奏。我那时候好奇,加上想讨祖父欢心,便也跟着偷偷学了些。”

    “不过后来,被祖父发现了,把我骂了一顿,又砸光了家伙什儿,就再没试过了。”

    裴灿礼语气淡淡,话说得好笑,她听着却有些心疼。

    对富裕人家来说,这是不入流的事情。

    可小小的孩童,想讨人欢心,偷偷学了奏曲来,却被痛骂一顿,他心里该是不好受的。

    这样想着,贺予文连忙点头答应了他。

    生怕勾起了他的伤心情绪,心里又要不好受起来了。

    裴灿礼看出她脸上的情绪,安抚性笑笑,按了按牵着的手。

    “来听听我拉琴,好不好?”

    贺予文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她仰着头,路灯的光闪烁在她眼里。

    夜晚的风很凉,但此刻,相握着的手很暖和。

    天上的月亮是弯着的,像裴灿礼现在的眼睛一样。

    弯月被出来的云雾遮住了,他还是笑眼弯弯的样子。

    贺予文突然有些不解。

    为什么他总是笑着,特别是对着她的时候。

    她不讨厌笑,但也不经常笑。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就连方才提起不开心的事,也是笑着的。

    裴灿礼还在说着最近的趣事,贺予文抬着眼,悄悄地打量起他来。

    得体的举止,恰到好处的话。

    崭新平整的西装,端正的面容,以及正盈盈弯着看向她的眉眼。

    心里多出些情愫,说不清是什么。

    贺予文将这归结为好奇。

    她很少对别人感到好奇,因为没必要,因为浪费时间,也因为不感兴趣。

    但这一刻,她对面前的人多出些好奇。

    裴灿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裴灿礼侧过头,见她走路的速度慢下来,正看着自己有些出神。

    他捏了捏她手心,她很快回过神来,掩饰般别过头,没有说话。

    裴灿礼接着说方才的话题。

    贺予文又侧过头去,悄悄打量他。

    到了家门,裴灿礼停下来。

    贺予文一看,已经到家了。

    她想挥手同人道别,发现对方还没有放开她的手,抬头看着他。

    裴灿礼低着头,对她笑笑。

    “文文,明天见。”

    贺予文没搭腔。

    明天是码头休工的日子,她不用去上工,当然不可能见到他。

    裴灿礼捏了捏她手心。

    “明天,来听我拉琴吧。”

    分明是拉二胡,还得说成拉琴。

    大少爷有些好面子,贺予文想着。

    贺予文看向他弯着的眉眼,点点头。

    “好。”

    在裴灿礼放开她手的一瞬,她握住他手,捏了捏他掌心。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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