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文请了两天假。
她身子骨不算很好,之前若是发烧了,少说要持续个三四天。
这次不知是因着那袋福米,还是这两天休息得好了,好的比从前快了许多。
今日下了大雨,码头没法开工。
贺予文出来街上,打算找找别的生意。
“贺姐姐!”
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贺予文转过身,是康康。
她看着气色好了许多,也有了些活力,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了。
贺予文放下些心,也笑着走了过去。
“康康,好久不见你。”
康康点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可不是!我前两日便想去找你了,但码头的人说你生病了,我也不知道你家里在哪,就一直没见着你。”
贺予文有些好奇,“找我有什么事吗?”
康康点点头,看着很是高兴。
“我现在在当铺做工啦!”
“当铺?是福记大押吗?”
福记大押是镇上唯一一家当铺,老板人好,价钱也公道,在镇上的口碑不错。
只是他们好久没招过人,没想到这次康康倒是进去了。
康康点点头,接着说:
“那天同你来的人介绍我去的,我面试通过了,最近在学着东西。”
裴灿礼?
贺予文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他还会帮人介绍工作,也没听他提过这事。
看着康康现在的样子,她有些担心:
"那你的身子,不要紧吗?"
康康摇了摇头。
“同你一起来那位给我找了医院,我前两日已经做了手术了,休养了两天,身子虽没好全,但也能下来做些事了。”
“何况,”她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贺予文愣了愣,随后心也一松。
她笑笑,“那便好。”
同康康道了别,不知怎的,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裴家门口。
门房的护院见了她,想进去替她喊人。
贺予文摇摇头,转身回家了。
她有些不安了。
裴灿礼似乎,真的是个好人。
那自己之后,还该不该继续接近他呢?
以后都不见他吗?可是……
可是什么呢?
贺予文突然一愣,这个问题一出来,她也有些心慌了。
天有些冷了,风吹过来。
贺予文紧了紧衣服,进去屋子了。
她不能再生病了。
-
“文文。”是裴灿礼的声音。
贺予文转过身,隔着门墙,看不见人。
但她还是抓紧了衣角,看着门,没有动作。
裴灿礼又喊了几声,她没有回应。
“休息了吗?”
裴灿礼的声音有些低,似是自言自语着。
贺予文在原地站了会儿,心里默数着时间,想着他差不多该走远了,才过去打开门。
裴灿礼站在门外,皱眉背着手,看上去正打算离开。
看见她,两人俱都是一愣。
过了会儿,裴灿礼笑着先开了口。
“还以为你休息了,刚想回去。”
“方才听护院说,你在门外站了会儿,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贺予文没回答他的问题,低下头沉默着。
裴灿礼没等到她的回答,也不着急,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会儿,贺予文突然开口。
“裴灿礼,你喜欢我吗?”
裴灿礼看着面前的人,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看得到她头顶处,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的细发,以及紧揪着衣角的小动作。
他点点头,“嗯。”
贺予文还是没抬头,只是朝他伸出手。
“真的喜欢我吗?”
掌心传来阵温热,是裴灿礼握住了她的手。
“喜欢,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种诚恳。
贺予文终于抬起头,看着他。
“那你继续喜欢我吧,我也喜欢你。”
她不想动摇,可是他是个好人。
她想要放弃,他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便继续下去吧,继续坏心,继续哄骗他。
说完,她没等人反应,便转身关了门回屋里了。
她没有动摇,更没有心软,只是有些愧疚。
虽然,愧疚本就是种心软。
屋里,床头柜上的花已经蔫完了。
花瓣全掉在柜子面上,花只剩下枝条。
-
门外,裴灿礼站在原地。
背着的手上拿了束花,是束红色的玫瑰。
良久,他拎着花,走回到巷口,扔在了街角的垃圾桶里。
那束花还是没送出去。
裴灿礼总喜欢观察她。
她说谎的时候,不会看着人。
便是看着人,也会揪紧了衣角,笑得僵硬。
同她刚刚的样子一样。
明明不喜欢人,还非得勉强自己。
就那么讨厌他吗?
他想在她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可现在,他也成了过去的影子。
他以为是重新开始了,可现实却又逼得她不得不走上旧路,他自己也是推手之一。
到最后,那些覆在她身上的影子,也有了他裴灿礼一份。
他寻到垃圾桶,把花丢了进去。
“对不起。”
裴灿礼说得很轻,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稳着克制住。
-
太阳下山了,天暗下来。
贺予文拿来个袋子,把枯掉的花枝扔进去。
花瓣散落在柜子面上,样子还完好着。
她拿了个小碗来,把花瓣收进去。
走到院子里,铺了块小布,花瓣散在上面风干。
做好这些,她抬头,看向对面的高墙。
说起来,今天他都没再过来了。
有点失落啊。
隔壁的院子里亮着灯,看着很是光亮。
贺予文可以想象到,那人站在院子里,就着光散步,佣人在旁边跟着的样子。
毕竟是大少爷啊。
但怎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贺予文收了动作,回到院子里,扔了袋子里的花枝,有些自嘲地想着。
她只是利用人,利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无所谓自己开不开心。
虽然,他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开心的。
在他身边,他总爱自作主张,费心思做些麻烦的事情,还美其名曰是追求人必要的。
说来,明明说好了要再给她拿花来的。
结果花都枯完了,他也没过来。
自己倒是把花瓣拾了起来,还打算做些花饼送给他。
贺予文来了气性,发泄般踩了几下脚底的地,结果这处的地有些不平,她还把自己踩痛了。
门突然被敲了敲。
贺予文走过去,心里莫名地扬起些期待,动作放快了些推着门防。
隔着道门,但似乎都能看见门外的人,闻见他身上的干净皂味,看见他讲话时弯起来的眉眼。
门外,一束红玫瑰出现在眼前。
以及一个穿着西服,捧着玫瑰的高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