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裴家刚刚搬到远山镇,管家考虑的周到,想着按着惯例,该做些糕点分送给周围人家。

    列好了单子,在询问过裴灿礼之后,才选定了糕点的品类。

    一一分装包好之后,又安排人一份份送去给周围的人家。

    有爽快收下后道谢的,有腼腆着推脱后客气收下的,也有理直气壮地拿了之后还向人多讨一份的。

    贺予文住在裴家隔壁,两户离得近,管家便叫人多备了份糕点。

    负责送糕点的下人提了食盒,准备送去的时候,刚刚好遇见少爷走过来,便打了声招呼,裴灿礼却突然向他问起糕点的事来。

    “是厨房新做的芋泥甜糕,管家差我给隔壁家的贺姑娘送份过去。”

    芋泥甜糕,是她会喜欢的。

    裴灿礼点点头,又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刚好想出门逛逛,便和你一起过去罢。”

    下人没想太多,低头应了声“是”,便跟在裴灿礼背后出了门。

    “叩”、“叩”

    院子外面传来几声敲门的动静,贺予文停下来手里的活计,走出来院子卸了门防。

    推开门,便看见前几日那位一口气买完她所有粽子的大少爷正站在门前。

    身后还跟着位他家的下人,正拎着个小盒子一起站在这。

    她有些不解,便开了口:

    “裴先生,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裴灿礼笑了笑,接过来后面下人手里的盒子,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初初来到远山镇,恰好这新年也快到了,想着邻里之间的相处很是重要,便送些新年礼送来。”

    说完,又补充道:“每户都有份的。”

    贺予文点点头,虽有些突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可是位会因为一时兴起,就买完她一整筐粽子的人。

    大少爷,果然是财大气粗。

    贺予文看了眼那木头盒子,试探着问:

    “是很贵重的东西吗?那我不能收的。”

    裴灿礼摇摇头,将手里的食盒提高了些,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家厨娘做的芋泥甜糕,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便叫人多备了份送过来。”

    贺予文闻言,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脸上的表情也冷淡了些。

    点点头,便伸手接过来盒子,客气道:“谢谢裴先生。”

    裴灿礼见她接过了盒子,扬起笑。

    “不打紧的。我家厨娘做了许多,分也分不完,你若是不够吃,我回头再取几份送过来。”

    贺予文没有接话,手里头端着那个木头盒子,目光向一旁的空地看去。

    裴灿礼看出来她不想继续聊天,便找了个理由,识相地道了别,叫上小厮一起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贺予文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手攥紧了些,转过身进门了。

    桌上放着的木头盒子里,盛着份花朵样式的甜糕,透着些淡淡的紫,卖相很是精致。

    应该是新做好的,空气里隐隐约约地还能闻到些甜腻的气味。

    回到家,看着这收到的新年礼,贺予文颇有些头疼。

    这位大少爷前几日才买下来一大筐她的粽子,现下又亲自送来了新年礼。

    看着这几块甜糕,她总觉得有些负担。

    她不喜欢亏欠着别人。

    先前裴灿礼买下她那一筐粽子,尚且还可以说是摊主和客人之间正常的买卖。

    但近来,她总收到裴家送来的东西。

    有时是裴家厨娘做多了拿来送给她的酥饼,有时是裴家的绣娘裁衣服之后剩了些布头,便拿了来送给她绣手帕。

    还有次,裴家的少爷甚至在路上直接就递了个盛着三条草鱼的木桶给她,说是他今日新钓上来的,懒得再去放生,刚好又遇见了她,便干脆送给她吃。

    这让她很是烦恼。

    她总觉得,裴家人对自己太过好了,尤其是那位总在她面前晃悠的裴先生。

    贺予文不大明白,关于这位裴先生,她总感觉他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次数太多了些,而且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十分巧合。

    但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原因来,只得暂时归作为大少爷初来乍到的找不到什么乐子,便拿她来寻开心。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例子,但主角不是她,是镇上另一户人家的女儿。

    有位从大城市短暂来到远山镇养病的少爷,没有裴灿礼这般富裕,但也算得上是温饱不愁。

    那位少爷和卢家离得近,两家时不时地会有些来往。卢家女儿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少爷仔,因着好奇便常常去拜访。

    一来二去的,两人生了情愫,那少爷还同她说好了,一回家乡,便差人来这下聘礼娶她回家。

    卢家女儿本以为自己和那位少爷姻事是板上钉钉了的,但那位少爷回去家乡的时候没带上她,也没像原先说好的那样,请人来远山镇下聘礼娶她。

    那姑娘不死心,在家里哭闹了几天,非说他是一时出了事才没能回来娶她。

    卢家父母心疼女儿,也担心那位少爷是像女儿说的那样,出了些什么情况一时耽搁了。

    便由卢家阿妈在家安抚着女儿,卢家阿爸坐着船去城里寻人打听消息。

    约莫过了一周,卢家阿爸便回来了,黑着脸将消息告诉了在家苦等的女儿,以及来周围好奇询问的其他邻居。

    原来那位少爷在来远山镇之前,便已经有了未婚妻,之前提早了时间回去家那边,也是为了和他现在那位妻子成婚。

    卢家阿爸去到城里的时候,正好是他们大婚当日。

    他在人群里看得清清楚楚,那穿着崭新西装的新郎官笑得春风得意,没半点不情愿。

    周围同样来看场面凑热闹的人都说,那位新娘和新郎还是青梅竹马,感情十分的好呢。

    卢家女儿听了,彻底死了心,嫁给了隔壁一起长大的邻家少年。

    那人一直喜欢着她,后来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但她出嫁那天,还是少了从前那股鲜活劲儿。

    那时候贺予文才十四岁,她娘还在世。

    听闻了这件事的时候,便告诫着她,不要同人一样识人不清,耽误了自己。

    她一直记得当时娘的话,以及她脸上的厌意。

    但现在,她却有些别的想法。

    若是裴灿礼和那人一样,是个坏了心拿人寻开心的主儿,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他的这一点呢?

    心术不正的家伙,配她这样存着目的算计人的,倒正正是好。

    只要在达到了目的之后,再顺着对方的心思分开就好。

    反正这些大少爷,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可能会真的对人有真心。

    她从没说过她爱吃芋泥甜糕,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吃过这个。

    她只在在裴家刚搬来那天,吃过一次西洋的奶油糕点,。

    再上一次吃的糕点,则是最最普通的汤圆团子,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谁爱吃芋泥甜糕呢,她不知道。

    或许是大少爷搭讪人的话术吧,又或者是另一个被他诓骗的人。

    但她不在乎。

    不管他是因着什么,都是个心术不正的人,这样的人,她并不想要和他接近太多。

    只是现在她有不得不接近讨好他的理由,便也罢了吧。

    她必须要在这三个多月里,买到去沪市的船票。

    他有想戏弄人的心,而她正好也有想得到的东西。

    由她陪着他作这一场戏,换来张去沪市的船票,倒也划的来。

    贺予文的视线又移回桌上。

    他今日正好送了甜糕来,说是给她的新年礼。

    要不,就给他送份回礼好了。

    这个想法一划过脑袋,贺予文便定了主意。

    便当作是次试探吧。

    是正人君子,还是心怀鬼胎,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他真的心怀鬼胎呢?

    那这几块甜糕,便当做是她接近他的第一个楔子吧。

    毕竟要陪着大少爷作戏,也总得有个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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