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步

    “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默默陪着她的王姨听到声音,自觉退了下去。

    田思思扭过头看他,年轻俊朗的男人沐浴在夕阳的斜光里,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晦暗。

    “刚把这块地空出来。”田思思很快平复情绪,“我哥要用。”

    “怎么偏偏是这块地。”江月白看一眼她身后凌乱的泥地,再看看她满身的泥土,不由感到惊讶。

    “谁知道呢?”田思思耸了耸肩,“对了,你怎么会过来?”

    “当然是担心你啊!”江月白无奈地笑。

    田思思疑惑地看着他。

    “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跟成简斗法结果都没赢?”江月白一本正经,“转眼大好的工作机会又泡了汤,我现在很担心你的精神状况。”

    田思思定定看着他,接着低头失笑,嗔道:“神经!”

    “还能笑得出来,证明情况还不至于太遭。”江月白松了口气,“话说,签约漫画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

    “一天不到,我根本就没来得及考虑。”田思思忍不住吐槽,“你怎么比我还急?”

    “因为我着急证明自己的眼光!”江月白实话实说。

    “哈?”田思思眼睛一亮。

    江月白拉着她到旁边的石椅上坐着聊。

    田思思掸了掸身上的泥,未免弄脏他的衣服,特意跟他拉开点距离。

    江月白看一眼她的动作,继续刚才的话题,“说真的,我觉得你会红。”

    “到时就算是被我一手捧红的了,我的漫画社也可以借此打响名头。”

    “嘁!”田思思鄙夷地看着他,“原来搞半天你是为了自己。”

    “合作共赢嘛,何乐而不为呢?”江月白眼神一片坦荡,“再说了,你要是红了,以后想做什么不能做?”

    他认真看着她,眼底有着隐隐的期许。

    “你真的看好我?”田思思不确定地问。

    她晓得,他之所以会提出跟她签约,更多的是想帮她一把,他出于好心,她不能跟着意气用事。

    “当然是真的!”江月白不由提高了分贝,信誓旦旦地说道,“你都知道在商言商,我要是那么感性,工作室能开到现在?”

    田思思“噗嗤”一笑,歪头想了想,说:“好吧,你回头发一份合同给我,我晚上再整理整理草稿,有哪些需要改进的,你都可以提出来。”

    “还确实有。”江月白煞有介事道,“那个男二,也被你画得太丑了点!”

    “也没有很丑吧!”田思思认真回想了下,“也就是不够惊艳而已。”

    “所以呢?为什么要厚此薄彼?”江月白不懂。

    田思思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是后妈!”

    江月白朝天翻了个白眼。

    “开玩笑啦!”田思思乐得直笑,然后正色道,“因为我已经为他赋予近乎完美的人设,再画得帅一点,我怕自己会爱上他!”

    “那就让他做男主呗!”江月白脱口而出。

    田思思抿唇笑了笑,“要是成为男主,那反而就不完美了。”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江月白却若有所思。他盯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忽然就走了神。

    此时此刻,游成简就站在一棵大石榴树下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推辞了晚上的饭局,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路上他试着拨通了陈东为她新换的号码,毫不意外地没有打通。她看起来顺从,在自己的事情上却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她不喜欢他,他给她的,于她而言都是强迫。

    只要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她就是轻松愉悦的。

    “他们两个关系一直很要好,大家都刻意疏远思思,只有月白对她友善,大概是出于回报,思思特意种了许多月白喜欢的花,两人常常一起在后花园里嬉闹玩耍,如果不是隔着这样一层关系,他们两个应该会很般配吧!”

    李蔓曾经刻意在他面前提起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彻响。

    游成简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终于看不下去,转身走了。

    这一晚,田思思又做噩梦了。

    比昨晚更加撕心裂肺的尖叫,游成简在房间都听到了,他推开田思思房间的门冲过去,田思思面色发白满头是汗,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口中呓语不断。

    这一次,游成简没有丝毫犹豫地抱她入怀,她不断地抽泣,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他胸前的衬衣迅速被眼泪打湿一片。

    “别怕,我在。”他拨开她湿黏的刘海,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然后轻握她的手,像是要牵引她走出恐惧的梦境。

    田思思双目紧闭,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过了很久很久,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又是一晚,游成简与她相拥而眠。

    “她以前经常做噩梦吗?”

    一大清早,游成简忽然出现在厨房,正在准备早餐的王姨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差点没切着自己的手,回头一看是他,愣了一下,随即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眼中一片了然。

    她放下手上的菜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回转身面向他,迟疑地说道:“也不是经常,只有受了刺激时才会这样。”

    “受刺激?”游成简不太理解。

    “昨天下午,李小姐特意送了两只据说是自己亲手缝制的白布娃娃过来,她特意当着思思的面打开了盒子,那娃娃看起来很诡异,思思当场吓得打掉了她手上的盒子……”

    游成简依旧不懂,两个娃娃何至于让她吓成这样。

    王姨看他一眼,小声地说道:“思思小时候亲眼目睹父母的尸体躺在自己面前,一直不哭不闹也不肯走,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从此心里就留下了阴影,所以,任何恐惧相的东西,她都不能看。”

    一向沉稳如山的游成简震顿时震惊不已。

    他不知道,原来她的内心一直存留着如此悲惨恐怖的记忆。

    他所见到她的每一天,她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冷静得甚至令他愤怒。

    他一时难以说出话来,好半天才道:“通常她每受一回刺激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时间说不准,有时候睡一觉就好了有时候可能需要长达数月。”王姨眼中充满了担忧,“老先生很久之前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也带她去治疗过,那位心理医生给她催眠治疗,思思醒来后发现自己丢失了部分记忆,非常的伤心和恐慌,从那以后,思思就拒绝做任何心理治疗……”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游成简的眉头越皱越深。

    田思思醒来得很晚,新换的手机,她忘记开闹钟,换好衣服匆匆下楼,游成简居然又坐在沙发上办公。

    她记得昨天他也是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办公,他一直很不喜欢自己工作的时候有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打扰他,所以一直都是在楼上或者楼下的书房处理工作。

    事情有一点点反常。

    更反常的是,他居然在她试图悄悄从他面前走过时,主动从屏幕前抬起头来叫她。

    “思思。”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和。

    田思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回头,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哥。”她定了定神,转身面向他。

    游成简目光闪烁,心中似有矛盾,踟蹰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略显局促地低下头去继续盯着眼前的屏幕。

    田思思奇怪地看了看他。

    王姨的表情也透着古怪,看她的眼神充满怜爱。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的田思思只觉得古怪,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没睡好脸色很差。

    吃完早餐出来,游成简还在客厅工作。

    她一直都不太习惯跟他相处,所以,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今天也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周一,她知道很多公司周一通常都要举行例会的。

    游成简抬头看着她,“怎么,你很不希望我在家里吗?”

    “不,不是。”田思思连连否认,可飘忽的视线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游成简的脸色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田思思吓得连忙低头,想要在他生气挑刺之前匆匆跑开,刚走到楼梯口,游成简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李蔓脾气不好,希望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却犹如一记重重的巴掌狠狠打在田思思的脸上。她目光一凛,蓦地停下脚步,内心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情顷刻间消失殆尽。

    “你的意思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她回转身去,眼底有着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惊痛。

    游成简默默看着她,后知后觉自己的措辞有歧义,无奈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我的意思是和她计较、争论没有意义。”

    他越描越黑,田思思目光越来越冷,“是啊,的确没有意义。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所以想要主动远离,如果你肯早点放我走,我何至于到现在还要被她羞辱?”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和李蔓。”游成简黑了脸,她脑子里现在就只剩下“要走”这件事吗?

    他的提醒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先声夺人的回避,她深深地看着他,那一瞬间,她彻底清醒。

    在他面前,永远没有道理可讲。

    她转身就走。

    游成简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李蔓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略有些波动的语气,隐隐透着焦急,田思思脚步骤然一停,回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他也在看她,线条分明的侧脸凌厉又笃定,可他的眼神却不似方才那么尖锐。

    让步。

    她脑中瞬间浮现出这两个字。

    他在向她让步吗?在她和李蔓之间,他选择了她?

    不,怎么可能?她很快就否认了这种不切实际想法。他只是不喜欢有人争吵。他曾经说过,自己之所以选择住小西楼只是因为这里更安静。

    迷茫的眼睛再一次恢复平静,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清醒,她淡淡扫视着他,言语不由得多了几分犀利,“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游成简目光顿住。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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