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面对他。”
林恩宁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声音消沉，“我倒是希望他真心烦了我。”
“你俩之间还有什么无法面对的？”陈雅惠道：“魏文华判了十几年，黄明海都跟她申请离婚了，你们之间还能有什么阻碍？”
林恩宁不说话。
陈雅惠又猜，“难道你是怕他爸妈不乐意？这有什么的，日久见人心，等你俩生了孩子...”
“也不是因为这些。”林恩宁打断她，“可能我对他来说，就是个灾星吧。从念书的时候起，因为我，他人生的道路一次次改变方向，充满波折。有些苦难本不是他该经历的，却总是因为我，无端遭受着这些...”
林恩宁仰头看了会儿树叶间斑驳的阳光，微微眯起眼，“所以，就这样吧。”
“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
陈雅惠瘪着嘴，咬碎了嘴里的冰块，恨恨道：“矫情。”
电话忽然响起来，陈雅惠掏出手机见是韩恒的电话，不禁笑起来，“哟，鸡王讨债来了。”
“谁？”林恩宁好奇道。
“韩恒。”
陈雅惠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挂掉，笑着对林恩宁说：“对了，你猜猜韩恒现在在干嘛？”
林恩宁摇头。
陈雅惠一个字一个字、郑重道：“养！鸡！”
“韩恒养鸡？”林恩宁睁大眼。
“想不到吧？刚才打电话找我拉赞助呢，净给我戴高帽，说什么投资扶贫产业是积德行善，为社会作贡献，说白了就是他鸡养的不错，想扩大养鸡场规模。”
林恩宁难以置信道：“他养鸡？还养得不错？”
陈雅惠放下咖啡杯，摊手，“昂，真的养得不错。”
韩恒挂了电话还觉得不放心，又给李立冬打了电话。
“喂李总啊，这个溪台村养鸡场项目上半年收益非常可观啊！咱们这个正宗芦花走地鸡一只能卖到150呢~现在咱们的溪台跑山鸡蛋也供不用求，端午节提前一个周就卖断货了，所以呢。前一阵说好的那个二期养鸡场的投资，我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等韩恒说完，李立冬就道：“放心，所有扶贫项目明海集团都很重视，我会亲自对接，你放心。”
“那行，那先这么说定了~回头咱们见面聊~”韩恒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哎~陈雅惠下个月结婚你去不去啊~我给你捎两只鸡再弄箱鸡蛋啊！”
李立冬顿了顿，问：“陈雅惠她.....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8号，你不知道啊？”韩恒奇怪道：“不能啊，她都给我下请帖了，不能不给你啊？你是不是太忙忘了啊，要不你找你秘书问问，看看是不是有啥请帖没给你？”
“知道了。谢谢。”
李立冬挂了电话，有一瞬失神。
陈雅惠的婚礼，她一定会出现吧？所以才没有给他请帖。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封信，那是他醒过来以后，林恩宁留下的离婚协议书，里面还有那只镯子。
那只他花100万赎回来的翡翠镯子。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在哪里，他每次去越南都会悄悄去看她。
可见的面越多，他越不敢开口。
越是怕失去，越不敢接近。
秘书敲门进来，说今年的公益画展开幕仪式定在下午三点，出席者名单请他再定一下。
李立冬扫了一眼，将文件夹递了回去，“可以。”
自从魏文华判了刑，黄明海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集团所有公开活动他都不再参加，日常他只接送女儿上下学。
偶尔在院子里种菜，养些鱼，就连集团的董事会也鲜少参加。
李立冬想了想还是叫住秘书，“把请柬给董事长也送一份。”
秘书为难道：“董事长还能去吗？”
“该送送，他去不去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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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画展高珊珊募集了很多自闭症儿童的作品，以关爱社会助力儿童健康成长的名义，募集了100多万资金，筹建了一处“星星之家”专业康复中心，帮助滨北众多自闭症儿童家庭。
李立冬代表明海集团用五十万买走了50副作品，集团照例会将这些画作挂在全球各地的工厂中，引导员工在日常生活中多关照爱护自闭症儿童及家庭。
现场掌声雷动，媒体争相拍照，有人提出要求，希望李立冬和高珊珊一起合个影。
李立冬站在场地中间，向远处的高珊珊礼貌一笑。
高珊珊却拒绝了，“我是单身，我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有记者笑起来，“那你们两位为何不考虑发展一下呢？”
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李立冬也淡淡笑着，“我已经结婚了。”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高珊珊看了眼李立冬，另起话题道：“今天展出的还有我个人的新作，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我创作这幅画的心路历程呢？”
“好啊！”
高珊珊带着记者们去了展厅，直到三轮记者都答复完，她才疲惫地回到休息室。
李立冬也在那里。
“你在等我？”高珊珊蹬了高跟鞋坐下，光脚踩在地板上，慵懒地舒了一口气。
李立冬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个人向画展捐赠的。”
高珊珊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后继续躺在沙发上闭起眼，“你想谢我为你妻子出庭作证？用不着以这种方式。”
李立冬一愣，见她不接，想把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高珊珊没有睁眼，却想看见了一样，“别乱放东西，让保洁扫走可别怪我。”
李立冬手一顿，无奈笑了笑。
高珊珊懒懒道：“别以为我去公安局作证是因为你，我只是当时回去捡发卡，无意间撞见魏文涛推人。我高珊珊永远无条件站在公理正义这一面，跟你没关系。”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正儿八经地做点公益，关心一下滨北的自闭症儿童。” 她忽然睁开眼坐直上半身，“还有，我早就对你没兴趣了，李立冬。”
高珊珊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拎着高跟鞋仰头蔑了李立冬一眼，赤脚走了出去。
她背影潇洒，李立冬垂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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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一个太平洋岸边冉冉升起的新兴经济体、东南亚的经济引擎、一个越来越摩登和时尚的国度、一个东南亚网红集中地....."
主持人热情地讲解着，李立冬坐在展馆的嘉宾席第一排，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越南人口9500万，但平均年龄只有29岁，70%的越南人在35岁以下，这是一个年轻人主宰的国家......”
这些词儿他早就听烂了，若不是陈雅惠极力推荐他来，他绝不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划馆浪费时间。
所以项目推荐进行到一半，他便起身走了出来。
按理说东南亚气候炎热，夏天更潮湿，但李立冬总觉得胡志明的8月反倒不如国内热。
或许是因为连日下雨的原因，这里不见太阳，少了暴晒的烦恼。
他松了松衬衫领口，去旁边的咖啡馆买了杯冰咖啡。
陈雅惠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咖啡好喝吗？”
李立冬立刻抬起头四处看着，“你在哪儿？”
“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隔壁。”陈雅惠嘿嘿一声挂断了电话。
李立冬抬眼向隔壁看去。
咖啡馆隔壁正在装修，看门口的LOGO，应该是要开一家国内比较有名气的奶茶店。
李立冬不禁感慨，中国企业出海俨然是一种潮流了，当然，这也是历史必然选择。无数优秀的企业都在向外发展，在未来世界，相信中国会在越来越多的行业拥有话语权。
他好奇地走到这家奶茶店前，装修工人正抬着涂料桶往外走。
李立冬回过神，急忙向后退了一步，白色的涂料还是溅到他的鞋上。
李立冬手上拿着咖啡，正想找个地方放下杯子蹲下擦鞋。
一个熟悉身影拿着纸巾蹲在他面前，“sorry！”
大片白色涂料被她迅速抹去，女人站起来冲他一笑，却突然愣住。
李立冬也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出差？”林恩宁笑得有些涩。
"嗯。"李立冬想了好半天措辞，才指着奶茶店的招牌，问：“你的新项目？”
“嗯。”林恩宁回避他的目光，“是雅惠的店，我帮她盯一下装修。”
“嗯。”
两人一时无话，林恩宁指了指装了一半的大门，道：“我还有工作....我先回去了。”
李立冬便道：“你先忙。”
他隔着玻璃遥遥望着林恩宁，看着她在里面指挥工人操作，时而自己亲自动手，时而拿着图纸核对什么。
李立冬索性坐去隔壁咖啡馆，给陈陈雅惠的微信发了一句“谢谢”。
陈雅惠秒回：【初心不改，双向奔赴！】
李立冬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在咖啡馆坐到所有装修工人下了班，林恩宁关掉店里的灯，锁好了大门。
然后她转身时碰巧对上了李立冬目光。
“一起吃个饭？”
林恩宁沉默地捏着手里的钥匙。
“只是吃个饭而已。”
林恩宁转头看着路灯，没有回答。
“异国他乡偶遇故交，不该喝酒庆祝一番吗？”李立冬缓缓走到她面前，“你这个表情，让我容易误会啊。”
林恩宁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你想多了吧？”
“那为什么不愿赏脸吃个饭？我有这么可怕？”
李立冬挡住她的去路，颇有要跟她纠缠到底的架势。
“那就吃呗。”林恩宁垂眼道。
她背起挎包大步走在前面，冷声问："你想吃什么？"
李立冬跟在她身后，“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恩宁回头，“那就.....”
一辆摩托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司机突然抢了林恩宁的挎包。
林恩宁还未反应过来，李立冬立刻追了上去。
他抓住包带想拽回来，不料摩托车司机突然掏出一截短棍朝李立冬打过去。
本以为李立冬会松手，没想到这人根本不怕，死拽着包带险些把车拉停。
司机只能一个急转弯将他晃倒在地，随后拐到巷子不见踪影。
摩托车扬长而去，李立冬躺倒地上。
林恩宁紧张地冲过去，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你傻啊！不就一个包吗！抢就抢了哪有命重要？！”
她扶李立冬起来，仔细查看，“有没有受伤？”
李立冬说，“有。”
“哪里？”
“这里。”
他捂着胸口，眉头紧锁，“这里，我的心。”
林恩宁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黑着脸转过身去，“我看你没受伤倒是脑子有病。”
“反正你都能治。”
他捂着手臂站到林恩宁面前，“就是这一次治好，你别再走了。”
他的手臂一片红肿，俨然伤得不轻。
林恩宁最终还是无法视而不见，担忧道：“你的手....找个诊所看看吧。”
“那你带我去。”
李立冬突然像孩子一样撒起了娇，“我是为你才受伤的，你要是不管我，就是没良心。”
林恩宁十分无语，把包挎在肩头，环视一圈朝对面道：“管！一会儿看完医生我还管饭，满意了吗？”
“这还差不多。”李立冬笑着跟在她身后。
两人过了马路，诊所就在前面。
李立冬忽然追了上来，将林恩宁挤到里面。
“刚被人抢了包怎么还不长记性？走里面一点！”
林恩宁忍不住反击，“你不是能帮我抢回来吗？我怕什么？”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李立冬点头道：“我确实有这个本事。”
林恩宁笑了，“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李立冬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林恩宁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了脚步，李立冬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保持着平行，时而快时而慢地走在这不太熟悉的异国街边。
晚风微凉，沁过发丝，带走了白日的燥热，留下些许清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