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了哪里，吃了什么，有什么景点。辛蓝完全不知道。连续几晚的无法入睡让她对于睡眠的渴求在这一天集中爆发。

    今天的位置轮到她坐在司机后面靠窗的位置。她旁边是厉昊，厉昊旁是鱼鱼，本来按照轮着坐的顺序，今天应该是鱼鱼坐在副驾驶。天晴趁其他几人没来之前，爬上副驾驶位。鱼鱼试图跟她讲道理，她却一直强调，我今天就要坐在副驾驶，明天轮到你都行。

    鱼鱼终于放弃，认命地坐到厉昊旁边。

    高原的路况很差，辛蓝随着车的颠簸左右前后晃着身体。后座并不宽敞，鱼鱼又有点胖，三个人坐着其实有点挤，无可避免的会碰到对方的腿和胳膊。辛蓝一开始拼命让自己往车窗边坐，也努力让自己不要倒向厉昊，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

    她一直试图闭眼睡会，其实无法入睡，只是整个人昏昏沉沉，渴睡得不行。厉昊看着辛蓝的头在车窗玻璃上磕了很多次，就怕哪一次磕重了。终于车倒向厉昊这一边，辛蓝的头倒在了厉昊的手臂上，厉昊长的高，辛蓝的头只能到他上手臂。辛蓝就这样靠在厉昊的手臂上睡了会，厉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靠上去有些柔软。辛蓝喜欢这种柔软。

    10分钟后辛蓝的头又被甩向了车窗玻璃。厉昊觉得自己无法无动于衷看着辛蓝这样来回，他有些无奈的坐低，对迷糊中的辛蓝说，你靠着我睡吧。辛蓝将自己的头放在了厉昊肩上。

    中途到达景点，辛蓝也不愿意下去，她蜷缩在后座继续补眠。今晚在马康住，没有三人间。热水让三个女孩子自己分配，有一个人单独住，费用大家平分，辛蓝想到自己实在是需要好好睡一晚。

    问天晴和雪莉，“今晚能让我一个人睡一晚吗？我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事与愿违，越是想要早点睡，越是想要睡着，越是无法入睡。

    早起整个人还是萎靡不振，今天轮到辛蓝坐后座中间。厉昊问辛蓝，“昨晚睡得怎么样？”

    辛蓝叹息，“不行，好像都没有深度睡眠。”

    鱼鱼说她：“你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

    “应该是有一点的。”辛蓝说，“但是今天应该不会像昨天那样整天昏睡。”

    天晴问今天的路线，辛蓝说我不知道。

    鱼鱼笑她们两个，“你们出来玩都不打印行程的吗？”他今天坐在副驾驶，从包里掏出行程单递给辛蓝。

    辛蓝看了眼，递给天晴，“我看了还是会忘记的，并且我不喜欢写游记之类的。”

    阿里最大的特色应该是各种湖，藏语叫措。这一路上会遇到各种措，知名的不知名的。每个措各有特色，有些映衬着远着的雪山，有些看上去只是单独的存在于此。有些是蓝色，有些是绿色，有些深蓝，浅蓝，深绿，浅绿同时存在。这一天经过的湖让辛蓝很惊艳。之后十几天看多了，看到都懒得下车。

    厉昊与鱼鱼保持了最大的热情和好奇，前车停车他们必然下车拍照。

    厉昊来时有些咳嗽，这一路都在买药吃，却始终不见好。辛蓝问他要不要紧，他不太在意，说回到平原就好了。

    辛蓝每天也吃好多药，板蓝根，高原安，额头伤口的消炎药。厉昊笑话她，吃药多过吃饭。

    除了辛蓝，所有人都期待着到珠峰大本营。辛蓝并不觉得珠峰大本营有特别吸引她的东西，她只是觉得珠峰的风景不是她最喜欢看的，其他人之所以那么的向往，除了去看珠峰和环绕期间的几座神山，更多的是作为自己的谈资告诉别人自己去了珠峰。

    珠峰大本营的住宿，只有大帐篷的通铺。9月虽然算不上旺季，但是帐篷里也并没有空铺位可供随意挑选，住宿老板给他们划了挨着的八个铺位。

    天晴选择最靠里侧的铺位，辛蓝拿了自己行李放在挨着天晴的位置。男孩子为表示自己的绅士风度，等着女孩子选择完之后再安排自己的位置。雪莉站在帐篷的中间对辛蓝招手，辛蓝过去，她说：“你和我一起睡中间吧。”

    辛蓝看向中间，一共8个位置，如果她们睡在中间，势必两边都挨着男队友，辛蓝倒无所谓，只是怕男孩子不方便。她问雪莉：“为什么要睡中间？我都将行李放过去了。”

    “天晴睡觉打呼。”雪莉说。

    “不用在意了，一个帐篷睡20个人，大部分是男的，睡哪里都能听到打呼声，睡中间搞不好打呼声更大。”辛蓝说。

    雪莉仍是坚持，“你就陪我一起睡中间吧。”

    辛蓝无所谓，回她：“好啊。”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

    雪莉招呼齐仔帮自己拿行李，齐仔帮她拿上背包，拖着行李箱过来，顺便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雪莉旁边。

    辛蓝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雪莉另一边的床铺上。厉昊将自己行李放在辛蓝旁边。鱼鱼选择天晴和厉昊中间的位置。

    天暗下来之后，风越刮越大，气温降低到零下。大家都躲进帐篷，这里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有队伍开始玩杀人游戏。热水问大家要不要玩？几个男的积极响应，热情的叫天晴，雪莉和辛蓝一起玩。辛蓝将拿出来的Kindle放回去，与大家围成一个圈坐下。

    雪莉说自己只想要做法官，否则就不玩了。每个人性格不一样，辛蓝想，做法官那么累，注意力要集中，还要记东西，我才不想要做法官呢。没有人要和雪莉争做法官，雪莉如愿以偿地做法官。

    最开始的几轮辛蓝就是平民，基本上都是在第二轮或者第三轮就被误杀了。她并不投入，被杀后知道了杀手和警察，再去看大家的发言，反而让她觉得更有意思。然后她就变成最先被杀死的人了，不是天亮前直接被杀，就是在第一轮的投票的时候被冤死。五轮过后大家才反应过来，问辛蓝，“你怎么了？为什么你每一次都死得那么快？”

    辛蓝也觉得奇怪，开玩笑道：“是谁啊，这么想我死？”

    游戏继续，这种情况仍然继续。辛蓝发现，自己被冤死的时候，全是厉昊带节奏说怀疑她是杀手。如果大家对谁是杀手没线索时，习惯性地先把她干掉。

    她盯住厉昊，用眼神示意他，我发现了，你想干嘛？

    厉昊对她微笑，眨下眼。眨眼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挑衅？

    厉昊记性好，每次轮到他发言，他能记得在他之前发言的所有人说过的话，然后找出其中的漏洞干掉他想干掉的人。他做平民能带着所有人找到杀手，他做警察能在三轮内找到杀手结束游戏，他做杀手，就一定是杀手赢。

    最后大家发现这个问题，说他作弊，问他是不是偷偷睁眼了。他也不生气，只是笑说，“我记得你们所有的发言。”大家不信，他就说要不我不玩了。热水和恒沙玩性正浓，不肯结束，叫他做法官。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厉昊推辞，“做法官那么累，我不喜欢做法官。我退出了，你们7个人一样可以玩。”热水不再坚持，厉昊顺势走出帐篷去打水。厉昊退出后大家都觉得有些无趣，玩了两把就结束了。

    辛蓝看下时间，已经晚上10点，她打算睡觉了。上完厕所，钻进睡袋，闭上眼睛培养睡意。帐篷里渐渐安静，大家都躺下了。仍是没有睡着，睁眼看向雪莉，似乎睡着了。转头看向厉昊，他还没睡，靠着自己睡袋盯着笔记本电脑打字。奇特的是他虽然手指在动，辛蓝离得这么近，却听不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厉昊问她，“睡不着？”

    “嗯。睡不着。”辛蓝说。

    “那看会书吧，等下再睡。”厉昊建议她。

    “好。”辛蓝伸手去掏头顶的登山包，她临睡前将Kindle放进了登山包。

    “你别动了，我帮你拿，是在外层还是里层？”厉昊说。

    “里层。”

    厉昊帮她拿出来递给她。辛蓝有些不好意思将自己的脸对着厉昊，拿着Kindle转身对着雪莉。

    厉昊看向辛蓝，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辛蓝，黑色的毛线帽遮挡住两片傻傻的纱布，帽檐下的脸庞在Kindle的白光下显得细腻而温和。在他看来，与在办公楼看到的那些精致的女孩相比，辛蓝真算不上爱美而讲究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话不多，可是自己总是能发现第一时间看到她，然后发现她的一些小秘密，看她不舒适，看她需要帮助就会忍不住出手。我可不算一个热心助人的人。他想。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五天。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出发，本轮到辛蓝坐副驾驶，临出发天晴直接占了副驾驶，辛蓝敲了副驾驶的车窗，问她：“今天好像轮到我坐前面了？”

    “我今天还想看看珠峰，前面视野好，明天让你坐前面吧。”天晴说。

    “明天应该是鱼鱼坐前面，也轮不到你让我坐前面啊。”辛蓝有些不客气，她并不是一定要坐前面，她只是不太想忍天晴的行为。

    “那下次轮到我坐前面的时候让给你，可以了吧。”天晴说。

    “你的意思是你今天一定要坐前面，是吧？”辛蓝又问。

    “是的。”天晴转头不再看辛蓝。

    鱼鱼看不过去，试图和天晴讲道理，“轮着坐副驾驶，是户外约伴的规矩，大家出发第一天就说好了的。”

    “我又不是不遵守，我都说了就今天换一下，让我再拍一下珠峰。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帮辛蓝呢？”天晴情绪开始变得激动。

    “什么叫我们都帮辛蓝？我只是讲道理。”鱼鱼仍然试图讲道理。

    辛蓝已经放弃争辩主动坐到后座中间，她喊鱼鱼，“算了，准备出发了。”

    鱼鱼问她：“你坐中间？”

    “我坐中间吧。你们俩要拍照。”

    厉昊在帮司机师傅装行李，除了各自带的行李，有些公共物质也在他们车上，空间小，每天装车都需要规划好。

    两个女孩子的对话他和司机都听到了，司机是不想管。20天的行程，他并不想才第5天的时候就发生不必要的争吵。他相信辛蓝的那声算了也是这个意思。

    今天的目的地是吉隆镇，与尼泊尔相邻的一个口岸。从珠峰大本营下来，一路下坡。车在大山间行走，道路经常只容一台车经过，转弯却经常让人感觉豁然开朗，最壮丽的风景突然就呈现在眼前。远山绵延，与海拔低的地区相比，山上没什么植被，但会有常年不化的积雪。

    跨过大山，进入峡谷后一路伴随着他们的是一条不知道名字的河流。空气开始变得湿润，气温升高。鱼鱼和厉昊在午餐时就只穿了抓绒，辛蓝问他们：“不冷吗？”

    “不冷。”

    辛蓝早上穿得鼓鼓囊囊的，脱了冲锋衣，然后是羽绒，又脱了抓绒，只剩下一件紧身的黑色高领毛衣。厉昊看她像是变戏法一样，红色的冲锋衣里面是黑色的羽绒，羽绒脱了以后是红色的抓绒衣，抓绒脱了之后变成黑色高领毛衣。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是穿着什么睡的？没看到这么多衣服啊。今早他出去洗漱前辛蓝还没有起，回到帐篷的时候，辛蓝已经起床收拾好行李了。

    车里狭窄，辛蓝将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在自己的腿上，三件厚衣服放在那里将她上半身挡了一半。厉昊将他和鱼鱼放在车后备箱的衣服清开，帮辛蓝将衣服放在后面。

    峡谷两侧山石高耸，有僧侣在陡峭的岩石上修建修行场所。峡谷里植被并不茂盛，两侧山挨得近，不过三四十米宽，阳光直射也有限。辛蓝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僧人要在这么一个危险而又条件不好的地方修行。她对厉昊说：“如果我要找一个地方修行，一定找一个山清水秀满眼绿色的地方修行。”

    厉昊笑她：“修行？家人男朋友不要了？”

    “没有男朋友这种东西，再说我只是打个比喻，我太贪图享乐了，不可能去修行的。”

    “对于他们来说，你所在乎的，他们认为只是身外之物。”厉昊说。“可是也有很多境界是修行之人是做不到的，所以才需要修行，而修行根本不需要舒适的环境。”

    “是啊，人其实需要的真的不多。”辛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