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才四岁的孩子,能干什么活,再说了,她刚来,还没理出个头绪呢,“去玩吧。”

    汤汤看向孟芫,她长得很好看,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明和鱼鱼同一日出生,站在一起却矮了小半个头,听秦秩说是之前在那边亏了身子,后来补了一段时间才勉强恢复一些。

    至于鱼鱼,他是个什么都吃的,吃得多,肉长得也快,不算胖,但看起来肉乎乎的。

    孟芫看出汤汤心底的不安,略一思忖,开口问她,“汤汤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能回来吗?舅妈没去过食堂,还要麻烦汤汤领舅妈一起去。”

    汤汤用力点了点头,“好。”

    鱼鱼站在门口等姐姐,一听舅妈的话,蹦了老高,“鱼鱼也可以带舅妈去。”

    孟芫莞尔,清脆的声音微微扬起,“谢谢汤汤鱼鱼。”

    听见舅妈连食堂都不知道在哪,汤汤鱼鱼觉得舅妈好可怜,家属院这么大,舅妈说不定走路都会迷路,真是让人担心啊。

    鱼鱼也不着急找小伙伴了,小大人似的叮嘱舅妈,“那舅妈你乖乖在家里等我们。”

    “我们送颗糖就回来了。” 汤汤不放心地补充。

    鱼鱼又忙忙加了一句,“你不要乱跑,我们一会儿就带你去食堂。”

    “好。”

    孟芫一时哭笑不得,她只是找个借口满足孩子们想要帮忙的好意,怎么一不小心成了连小孩子都不放心的存在。

    俩孩子一走,院子空落落的,她也没什么闲心收拾,双手撑着脑袋坐在石阶上,目光一寸一寸打量这个未来要住的地方。

    院子比较大,右侧有一块不小的菜地,光秃秃的,连杂草都没有几根,孟芫心中过了一遍此时种还能活的菜,想了半天,打算顺其自然。

    太阳晒得院里暖洋洋的,她打了个哈欠,大门没有关,她一眼望见秦秩进来,也不想起来。

    “怎么坐在这里?” 秦秩问孟芫,她现在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的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听见人的声音,明亮的眸子一掀,慵懒中透着几分优雅。

    孟芫伸了个懒腰,语气还有几分好笑,“汤汤鱼鱼不让我乱跑,要我乖乖的。”

    她眼眸轻抬,纤细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眼尾不知何时染上一抹绯红,嫣然一笑,艳美绝俗,只听她声音清冽婉转,问他,“我乖吗?”

    秦秩心念一动,低头在她唇角一吻,尝到甜丝丝的味道,他的嗓音低哑,“乖。”

    又乖又甜。

    孟芫白嫩的脸颊微红,她抬手擦去他额间的汗,“跑回来的?”

    “想见你。” 秦秩不假思索道。

    “油嘴滑舌。” 孟芫笑骂。

    秦秩不承认她的话,又在她嘴角亲了亲,“甜的。”

    孟芫伸手轻推他一下,秦秩还想逗逗她,忽听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孟芫也听见了,她下意识起身,不料撞上秦秩的下颌,疼的她眼泪汪汪,秦秩心疼的替她揉了揉,“撞疼了,不哭不哭。”

    这是将她当小孩哄。

    孟芫心下好笑,有心说她没事,谁知一低头,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她,她神情一滞。

    她的形象,啊啊啊啊啊……

    “舅舅,舅妈怎么啦?” 鱼鱼关心舅妈。

    “舅妈不小心撞到头了。”

    鱼鱼瞪大眼睛,撞到头可疼了,他拉拉舅妈的手,孟芫蹲下看他,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揉了揉舅妈的头,“痛痛飞飞,不哭。”

    舅妈可真笨啊,都不会让痛痛飞飞,多疼啊。

    四岁多的孩子,用稚嫩的语气哄她,孟芫心头微软,正要说没事,头上又多出一只小手。

    是汤汤的手,她眼里也是明显的担心。

    好像确实不痛了。

    孟芫握住脑袋上的两只手,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舅妈不疼了,谢谢汤汤鱼鱼。”

    “舅妈下次要小心。” 鱼鱼一脸担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安顿不省心的弟弟妹妹。

    汤汤也用力点点头,舅妈真的好容易受伤啊。

    不让小孩子省心的孟芫:……

    她趁两个孩子不注意,狠狠瞪了站在一旁的秦秩一眼,余光瞥见他微红的下颌,心虚地移开眼。

    不怪她,是他站在那里的。

    “舅妈饿了,好饿。” 孟芫打断两个嘀嘀咕咕的小孩,故作可怜的摸摸肚子。

    她莫名觉着他们在讨论她,而且还不是什么有利于她正面形象的话,她得打个岔,让俩孩子忘掉这件事。

    汤汤鱼鱼一听,哪还记得凑在一起要说什么,“我带舅妈去食堂。”

    “那就麻烦汤汤鱼鱼了。” 计谋得逞,孟芫偷偷抿嘴笑了笑。

    两个孩子瞬间像是被分配了极重要的任务,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小短腿走在最前面,步伐一致,可爱的很。

    孟芫多看了一眼,越看越喜欢两个孩子。

    趁俩孩子不注意,她偷偷摸摸转身,调戏般的摸了摸秦秩的下颌,“疼吗?”

    不疼,但说出口的话莫名变了,“疼。”

    他压低声音,仗着只有他和孟芫听得见,旁若无人的撒娇,“没人亲亲我,还痛。”

    “那……” 孟芫做贼似的左右看看,没瞧见人,凑近他的薄唇,“活该。”

    她说完就跑,生怕让人知道她亲了上去。

    “舅妈,快来。” 鱼鱼隔着老远喊她。

    孟芫跨过门槛,忙忙应了一句,“来了来了。”

    “舅妈饿了吗?” 鱼鱼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住舅妈。

    “饿了。” 孟芫点点头,他们其实在国营饭店还垫了两口,但坐了一路车,她又饿了。

    “食堂的饭菜可好吃了。” 鱼鱼吃过两三顿,还是舅舅带他和姐姐一起吃的。

    “真的吗?”孟芫惊讶,她向来觉得食堂的饭菜都差那么点意思,没想到还能让她碰到一处好吃的食堂。

    鱼鱼圆圆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西红柿炒鸡蛋可好吃了。”

    西红柿炒鸡蛋酸酸甜甜的,鸡蛋可好吃可好吃了。

    “那我也要吃。” 孟芫表示自己对西红柿炒鸡蛋很感兴趣。

    见舅妈和自己一样,鱼鱼喜滋滋开口,“好。”

    “汤汤呢,汤汤喜欢吃什么?” 孟芫问汤汤。

    “我喜欢吃鱼鱼。” 汤汤小声地说。

    鱼鱼眼睛瞪得圆溜溜,肉肉的小脸满是惊恐,姐姐竟然喜欢吃鱼鱼,好可怕啊。

    “酸菜鱼。” 汤汤无奈补充了一句,她的弟弟好傻呀,她又不是坏蛋,怎么会吃鱼鱼。

    只有坏蛋才会捉小孩,吃小孩。

    笨蛋鱼鱼。

    孟芫光是想想都馋,她哈哈一笑,“我也要吃,要鱼肉和酸菜一起放嘴里。”

    她夸张的张开口,“啊唔,把鱼鱼吃光。”

    鱼鱼抖了一下,连忙说:“不吃鱼鱼,吃酸菜鱼。”

    “那好吧。” 孟芫勉为其难同意。

    鱼鱼长长松一口气,紧紧牵着舅妈的手。

    三人说说笑笑,等秦秩拿着饭盒和票追上,听见他们说‘舅舅好慢’,‘舅舅不会迷路了吧’之类的话。

    秦秩:……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如果没有我手里的家伙,你们现在去食堂只能喝西北风。

    “不能这样说舅舅。” 孟芫笑着和两个孩子说。

    还是媳妇儿疼他,秦秩笑容还没扬起,就听她又说,“舅舅不饿。”

    被媳妇造谣的秦秩:……

    他委委屈屈戳了下孟芫的腰,孟芫一激灵,下意识改口,“我们是一家人,要一起吃饭,所以要等等舅舅。”

    “舅舅……” 鱼鱼惊喜喊道。

    “嗯。” 秦秩故作镇定,仿佛刚才戳孟芫腰的不是他。

    鱼鱼空着的手拉住他,笑眯眯的说:“我们去吃饭。”

    “好。” 秦秩轻笑。

    部队食堂很大,他们来的算是早,这会儿没有多少人,孟芫一进来便闻到米饭的香味,一时有几分馋,“我吃米饭。”

    “好。” 秦秩拿出票和饭盒,抽出粮票,“想吃什么菜。”

    孟芫望向今日菜单,没有汤汤喜欢的酸菜鱼,倒是有红烧鱼块,还有鱼鱼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

    来这里的第一顿,孟芫打算吃点好的,说什么也不能含糊,反正她手里有票,秦秩下个月也会发票,不用省着。

    “一份红烧鱼块,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凉拌黄瓜。”孟芫声音一顿,“还有一个辣椒炒肉。”

    秦秩口味比较重,喜欢吃辣一点的菜。

    四个人都有喜欢的菜,谁都不偏袒。

    “好。” 秦秩没有说什么,低头问两个孩子,“你们俩吃什么主食?”

    “鱼鱼要吃馒头。”

    “我和舅妈一样。” 汤汤想吃米饭。

    “知道了。”

    秦秩将粮票和饭盒交给孟芫,让她和两个孩子去买馒头和米饭,自己拿着另外两个饭盒去打菜。

    “秦副团来了?” 打饭的炊事员远远招呼他。

    “嗯。” 秦秩看了一眼今天的菜,吃了这么多年的食堂,他轻易认出今天是刘师傅的手艺,部队食堂几位师父,刘师傅做肉菜最好吃。

    那人也习惯秦秩寡言少语,热情地问,“吃点什么?”

    “一份红烧鱼块,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凉拌黄瓜,再来一份辣椒炒肉。”

    一连串报菜名,打饭的人差些没反应过来。

    主要是每月的票都有份额,很少见有人一次点这么多菜。

    “家里来人了。” 秦秩解释一句。

    “嫂子来了?” 打饭的人也听说了秦秩结婚的事,没想到是真的。

    “对。” 说起孟芫,秦秩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炊事员赶忙多打了几块肉,又加了半勺拌黄瓜,他以前在秦秩手下当过兵,最敬重他们副团了,嫂子来随军,得让嫂子看到他们部队的好。

    以往有嫂子来,他们也是这样,能多打点就多打点,都是自家人,吃不了亏。

    不一会儿,孟芫终于吃到俩孩子推荐的食堂饭菜,红烧鱼肉质鲜嫩,鲜香入味,西红柿炒鸡蛋炒得酸甜,辣椒炒肉更是香辣下饭,孟芫一不留神吃了一小碗米饭,吃得肚子饱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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