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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更衣的情分!

    苏勒神色复杂:“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只身前来鬼域探查。”

    他早说过,这个大皇子行为神秘莫测,根本难以预料。

    “看来你是找到了新的主君了。乌日木的大儿子?”

    桑榆见苏勒并没有反驳,轻笑道:“果真是父子同心,记不住教训,还是惦记着旧城王宫的宝藏。”

    乌日木的大儿子早已在乌日木迎娶大汗妃之时被放逐到草原深处。这些年居然也混了个不大不小的部落。乱世一起,他从中也分了一杯羹,渐渐有做大的趋势。苏勒既然忠于乌日木,他能有自己选择,倒也不意外。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瞒的。若不是那毒妇下手,那问题就是出在宝物上面。大汗当初派人取宝物的确是犯了禁忌,可是左右汗王皆是野心勃勃,其他部落也渐渐有了不逊之相。大汗甚至发现了右王越过了自己和你们大魏的高官联系,如果不是大妃那毒妇下手,那问题就是出在了宝物上面。”

    “你们为什么不向大祭司求救呢?据我所知。大祭司的族人部落虽然避世,但是并不是找不到,右王还曾派人骚扰,若当时能派人接回大祭司。大约可能找到破解之法,毕节一族先前便是巫医,未尝不可一试。”

    “大汗不可能跟大祭司一族有所牵扯的。”

    苏勒冷静道,仿佛说的不是他最忠心的主君。

    “毕节一族,雪鹤一族,都是拥护大祭司,雪鹤更是大祭司的母族,历代祭司皆诞生于此。

    “我们信奉雪山神女,可是大汗违背了对神女的誓言,大汗当年自立为王的时候,没有保护雪鹤一族,他不是正统王室出身。如果雪鹤一族公然反对,那么草原上没有人会支持他。”

    “不是已经没有大祭司了吗?”大皇子面无表情道。

    “有的。只不过大祭司不在庇护北漠的子民而已。

    北漠各部分裂,可是信仰却是一样的,如果雪鹤一族拥立了某个人作为主君。也就代表着大祭司选择了北漠的主人,那是大汗所不能容忍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雪鹤一族的承认。”

    这是很分裂的一方面,大祭司便是雪山神女的化身,受到北漠万民敬仰,可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北漠旧王室不堪,让大祭司死去引发了诅咒。以至于北漠差点灭国!所以各部族都对雪鹤一族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雪鹤一族大多心情平和,并不喜与人其争端。跟屡屡被人骚扰的毕节一组相比,没有人敢去打扰雪鹤一族。

    大汗出于敬畏之心,不可能对雪鹤一族动手。不过是后来阴差阳错,有一个年轻人献了一计。以至于雪鹤内部乱起。整个部族离散。所有的女人全部充作奴隶送到了大魏。

    大皇子冷冷道:“他怕诅咒,所以祸水东引。大魏国朝没有如你们当初想象那般和北漠一样很失望吧?”

    大皇子抛下手中的玉佩流苏不再说话,只是眸子中隐隐闪着耀金之色。在黑夜中显得愈发妖孽,好像有一团金色的火在烧似的。

    吴忧忍不住去看他。怕他当真生气了。大皇子缓缓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示意她去红鹭那边好生休息。

    桑榆将手伸入到已经冷掉的开水浸透。

    “你们这会儿还是惦记着宝藏,难道就不怕和乌日木一个下场?”

    “所以要先找到圣珠才行。”

    桑榆这方静的很。只有树枝燃烧时的声响。

    半晌桑榆挑眉:“圣珠?”

    苏勒看了这个过分好看的年轻人一眼:“只是猜测,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连你们都觉得既然当时的诅咒是因为大祭司的死引起的,那破解之法自然也在祭司一族。雪鹤一族非常神秘,即使是在王朝时期,都不能轻易谈论,不得亵渎,如果还有王朝旧时的贵族还能知晓一二,但是……”

    他话虽没有说尽,但是大皇子和桑榆都明白,北漠如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贵族了,当年的贵族都居于王城,随着王城封死,也都成了那诅咒的一部分了。

    简宁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你们把人都弄灭族了,毕节一族不会出手对诅咒无可奈何,可是你们又哪来的脸,却让雪鹤一族寻求破解之法呢?”

    苏勒的脸颊抽了抽,如今一个侍卫也敢怼他了。他没有搭理简宁,而是接着道:“大汗当日寻找圣珠,是因为圣珠历来为大祭司所有,当年雪鹤灭族之时,族中的圣珠被大汗当做朝贡之礼,送到了大魏的国都。想要偷出来却是难上加难,可是密探久寻不到,后来也是京中来人说发现可能有第二颗圣珠传世,才命我去找,可能是雪鹤一族又出了第二个大祭司。所以我们才尽全力去找的。”

    北漠的皇宫之中虽然险峻,可是圣女的居所也在那里。最危险的圣女居所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宝藏。

    只是他们也对王成就多知之甚少,只能从家中仅存的长辈当中切之一二信息。因为当年能活下来的。大都是些普通的将领而并非贵族。

    吴忧凝神细细的听着,知道乌日木所说的那个第二颗的圣珠,便是自己身体里那颗了可是第一颗圣珠不是应该在皇宫宝库之中么?

    难怪麒麟卫通天本领也查不出来这圣珠到底应该是如何取出,北漠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看来他们来这一趟当真是宿命所指。

    苏勒抬起眼皮子,嘴上却也是不饶人:“我们如何混打皆是北漠自家国事。可你们异邦之人,觊觎我北陌国朝旧都的宝藏,是不是过分了?

    这话吴忧听着都暗自摇头。忍不住露出脑袋来反驳:“你们自己都说这是鬼域,不敢轻易踏足,那便是无主之地,无主之地,能者取之!

    再说了,北漠虽是他国,可是一直以来却一直觊觎我大魏疆土,这惦不惦记的,放到台面上说合适吗?更何况你还是那个攻城掠池的将军,弱肉强食的道理你不懂啊?”

    她一冒头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连给对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简宁悄悄的竖了个大拇指,赞赏的看着她。显然,吴忧方才的一番嘴炮十分合心意。

    桑榆轻轻笑了起来:“我们对宝藏不感兴趣。不过巧了,我们也要去大祭司所在宫殿一观。”

    苏勒警惕的看着他。

    “你们去圣女的寝殿做什么?”

    吴忧把头又冒出来,隔着桑榆的半拉身子冲苏勒喊:“你管我们干什么!不知道中原有句话叫做来都来了吗!”

    苏勒气结。

    总之初步意向达成。双方均无为难之意,一时之间安静了起来。只有桑榆将手巾放入铜盆中清洗的水声。

    吴忧又要翻身,被桑榆居高临下的一把按住额头。

    “别乱动,一会儿又要掉。”

    她额头上搭着的是浸了冷水的帕子。那是上好的丝绸,触手冰凉。浸了冷水更是丝滑。只不过一会儿便没了凉意。恰如杯水车薪,洒在烧红的烙铁上,扑哧一下冒了白气就不见了。

    “公子你去休息吧,不必管我。”吴忧躺着,就势抬高手臂,摸了摸桑榆的额头。他知道苏勒那方听得见,所以将心底的疑虑也没问出来。

    桑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确认吴忧的额头当真没有那么烫了之后,方才起身。

    窗户边那有规律的撞击声,嘟嘟嘟的敲着门窗像是鬼敲门一般。吴忧只听见自己耳边潺潺的血流。竟然也顾不上害怕了。

    一时寂静无声。

    大约烧是当真退了。最直接的证据是她之前咕嘟咕嘟的那些水全都化成了尿液,将膀胱憋的胀满。吴忧睁着眼忍了半天。用手指头戳了戳红鹭的后背。

    “你又干嘛?”

    “请你一起去更衣,”吴忧镇定自若道。

    红鹭嗤笑:“咱俩是这交情?”

    吴忧反问:“难道不是?”

    红鹭想到先前和吴忧勾肩搭背邀请她一起去撒尿的场景,脸登时绿了。吴忧厚着脸皮,锲而不舍地道:“我就把你当姐妹。”

    ……

    苏勒那边的人可是一直警惕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这话自然也没逃过他们的耳朵,尤其是先前那个编了辫子的大汉,眼神尤为奇怪。

    红鹭起身,见吴忧仍旧躺着。不满的踹了踹她的小腿。

    “还不起来?”

    吴忧睁着眼十分痛苦。不想起,当真是十分为难

    红鹭:“……那就憋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自己都起来了,便抬手把她滴溜起来,吴忧等地等的就是这一下。身上没劲儿,想到还要去院子里解决个人问题,冷风嗖嗖的,更是不想出去了。

    两人的动静不算小。刚才那人更是直勾勾的盯着红鹭。那个矮个小子是个丫头片子,他们都知道这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儿。那大汉的眼神忍不住一道红鹭的腰间。

    红鹭冷冷地朝苏乐勒那边的方向瞥了一眼,柔声道:“眼睛不想要就挖了吧。”

    像毒蛇钻进了袖中。让人脊背发寒十足的威胁之一。

    吴忧吸了吸鼻子咳嗽两声,像个老太太一样佝偻着背。慢吞吞的走在后头,被红鹭二声恶气的催促道,还不快点儿。

    跟看犯人的监工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坐着休息的地方是一处铁匠铺,里边乃是一处作坊。所以里面空间够大,里面也宽敞。

    作坊后面是一个小院。围墙比别处高了许多,想来是特意加固过。院中有一口井。便是简宁先前打水的地方。再往前面走不远。角落里一处小小的水井,在这样的晚上。只要是暴露的空地,都没有绝对的安全,因而红鹭十分警戒。

    吴忧还没进去就跑了过来。红鹭瞪大了眼,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去?”

    吴忧拉着他的袖子哆哆嗦嗦:“不是,黑黢黢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有蛇怎么办?连个火都没有!”

    “这么个空荡荡的院子加上一点火光,你是想把怪物引来吗?上个茅厕而已,还打光!”红鹭不可置信:“你是不是还要丝绸的和绿豆粉净手啊?”

    “可以吗?“吴忧满含期待期望着红鹭能像大变活人一样给她变出来。

    “你想的美,快去。”

    红鹭毫不客气地推着她。

    吴忧往黑黢黢的小棚子里探了探头,没有什么味道,可还是吓得闭了眼。这会儿她是真急了,一方面尿意澎湃,可是另一方面却紧张的哆嗦。

    “不行不行,万一真的有蛇怎么办?”

    红鹭都要气笑了:“那不正好正好抓了烤来吃。我正愁没加餐呢。”

    月辉明朗,红鹭清晰的在吴忧的脸上看到了毫无掩饰的嫌弃,一张脸简直皱成了苦瓜。

    “你去不去?你再不去我走了啊。”

    “别,别,”吴忧已经带上了哭腔,紧紧的拽着红鹭的袖子:“你可别走远啊。”

    “那里面真的有蛇。”

    红鹭仰天长叹一声。认命的率先进了小棚查看了一番:“都说了没有,快去。”

    吴忧含着泪,依依不舍的拽着红鹭的袖子,仿佛要唱出一曲十八相送。

    吴忧扭头依然决绝了往那小棚子里跨去的那一瞬间,不知道的还以为还是荆轲去刺秦王,背水一战呢。

    红鹭抱着手臂倚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他堂堂红鹭大约什么时候沦落到跟一个废柴当姐妹陪着她一起更衣的交情了。

    自己一心想提拔的小弟,居然是个丫头片子,这是什么孽缘?

    红鹭愤愤不平地从喉咙里哼了一声,这事儿没算完。连一心一意不闻窗外事,只干份内活的简宁都知道,合着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个傻蛋。都怪这厮实在是太能装了,听他们讲黄段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嘻嘻哈哈的,哪里像个丫头。

    结果还真的是个丫头。

    那小棚里突然传来异样的声音,红鹭面色一变,低声道:“怎么了?”

    “没,没事,是一根棍子倒了。”红鹭带着哭腔,吱吱呜呜。

    “不是,你快点别磨蹭。”

    “你骗人,这里没蛇,可是还会有其他东西的,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就对了,不是你想看什么?你就解个手,你想看什么?”

    “……我总觉得有什么虫子?”

    红鹭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手上戴着赤蛟,我保证什么毒物都离你八丈远,不过说来也怪哈,你说赤蛟是毒,怎么公子摸得,你摸得,大皇子也能摸得?”

    红鹭自言自语了一番,催促道:“我说你好了没?”

    “没!你别催!”

    “……下次你别想让我跟你出来。”

    后方半晌没有声音。难道真的伤到她了,红鹭有些担忧,咳了两声:“你怎么了?”

    里边久久没有声音。红鹭心中发急,再差一刻便要进去查看了,听到吴忧哭丧着脸哼哼唧唧:“我……我憋得慌,但……但尿不出来……”

    “……要不我吹个口哨?”

    吴忧当真是快急哭了。脸面什么的在生死攸关面前根本就不重要。别说跟她一起来的是红鹭,就是来的是苏勒那一帮人。如今膀胱都憋得胀满。在屎尿屁面前面子尊严什么的都不算什么。

    只是她当真害怕。这里黑黢黢的四面围墙只有一个出口。棚顶矮小进去的时候也只能矮着伸进去。可是偏偏有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吹过来吹的股下生凉。当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既害怕有什么虫子蹦出来。这一紧张加上之前又憋的太久,不过她懒得起身,所以便是想解也解不出来了。

    红鹭当真是个磨得没脾气了:“祖宗,我不催你了。但我得跟你说,若是一会儿公子或者大皇子再出来找你,你到时候岂不是更……”

    他这么一说,吴忧都是更紧张了。十分警惕:“他们没出来吧?!”

    “没!”红鹭没好生气道。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可是谁让红鹭大也是出了名的仗义心善呢?

    过了好一会儿,吴忧才如释重负地从小棚子里面出来。见到红鹭等在一旁,颠颠的跑了过去,一把攥住红鹭的手臂。

    “谢谢你!”

    红鹭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却蓦然变了脸色。这死丫头没洗手!

    北漠王帐之中。

    雪白的裘皮之下。涂着鲜红丹蔻的小巧圆润的赤足露在了外边。连带着纤细的脚腕和一截雪白的小腿。

    将来汇报军情的部下并不敢抬眼。

    “大汗,全都布置好了。”

    北漠右汗王只披了一件外袍,胸怀大敞。赤着脚大咧咧的坐在床边。大手探进被子中抚弄着什么,依旧是意犹未尽。

    “前线兵马可齐备?”

    “ 回汗王均已齐备,咱们的骑兵早已在前阵埋伏,不怕魏军突然袭击。还有,”他迟疑了下:“大巫身旁的一个童子求见。说是他先前遵照汗王吩咐,所提炼的毒药已经练成了。只是量不多,如果要大量用的话,恐怕我们还需要捉到更多的活死人。”

    右汗眯着眼沉吟了半响:“好,你告诉他,只要能提炼出更多的毒素,本汗派人为他解决后顾之忧。”他挑了挑眉:“看来大巫的位置倒是后继有人了。”

    “还有一事,”眼见着右汗今日心情不错。部下趁机会报道:“ 今日新可汗的帐篷又着火了。”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享受着抚摸着被褥之中舞姬的大手微微一顿。当下不耐烦道:“这些天第几次了?”

    下属低着头不敢吭声。

    “告诉他,让他消停一下,若他乖乖听话,等娶了大魏的郡主完成联姻。本汗还可以考虑让他见他母亲一面。”

    “是。”

    属下应声欲去,右汗还似乎想到了什么,耐性尽失叫住了他。

    “等等。”

    “要是他还不乖乖听话。就砍一根大汗妃的手指给他送过去。”

    右汗冷哼了声,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居然敢挑衅他。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没有他的庇护。他早就被那些叔伯兄弟给吞了,还有今日能够继位的荣耀吗?

    心里的怒气一现,手劲儿便加大了。被褥中传来温柔的娇娘声。

    “我的乖乖,弄疼你了?”

    被褥掀开,却见里面两片蝴蝶骨振翅欲飞,中间的一道深凹引人遐思。右汗王

    手背上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身下的人转过头来。胸前平平,却原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右汗忍不住用手钳了他的脸,仔细的端详。明明算不上多么绝色的脸。勉强看看,称个清秀干净。偏偏这张脸。喜悦含笑之时,承欢之时,总会让他欲罢不能,癫狂不已。

    那青年头颈一转,顺势叼著有韩王钳住他下巴的食指。舌尖轻轻磨蹭,只吃吃的笑着并不说话。邀请之意不言而喻。

    右汗还笑着,压下来时他却一挡躲开了,看的人心中愈发冒火,却并不生气。

    右汗一把钳住他的腰:“我的乖乖,你躲个什么?”

    “我是怕了汗王了,您和大汗妃先前交颈鸳鸯一般。先前怕也是耳鬓厮磨亲密的紧。

    这会儿又是砍人,又是见血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哪天我若是不得汗王的意了。不也是会对我半分怜惜之情也无吗?”

    “他哪能跟你比。”右汗王江碍事的辫子向后一甩,年轻炽热的身体压下来。

    “自然是你最好。”

    修长的手指在宽阔的脊背上,脊柱的位置若有似无的划了片刻。在紧要处停了,狠狠一拧。

    右汗有些吃痛的拧了眉。

    “那好,我可要记得。”

    二十八日。

    乃是和北漠大巫推测出来的有利两国联姻的好日子。

    被封为北宁郡主的王梦雪一身披挂红装。像颤颤枝头一朵娇艳无比的花儿一般。莲步轻移,在嬷嬷的搀扶下。表情木然的登上了被迫迎亲的马车。

    随车的四个侍女都擦了红红的胭脂。盛荣装扮,皆是面色沉重,最后其中一位较年长些的女子笑道。

    “郡主出嫁,娘们儿都哭丧个脸又算个什么?自然是该高兴起来的,如今被选出来随着郡主和亲。无论是家里父母,兄长都得了赏赐,后半辈子是不用愁了。”

    “可是姐姐,”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宫女怯生生道:“我听说北漠吃人。”

    “那是他们胡说的。又没有长三头六臂,往年来朝贡的北漠不是也都见过吗?都是人,就那个样儿。”

    “我家也是这样,因为我来和亲。老家给了赏银,还免了赋税。我哥哥原是军中的一个军户,还升了一级呢。”

    王梦雪原本一言不发。闻言突然冷笑道。“靠卖女儿得来的荣华富贵,他们倒是享受的心安理得。倒是你们舍了自己来和亲,到头来却是便宜了旁人,这好处又没落到你们自己身上,又得意个什么劲儿。”

    “郡主……”那怯生生的小宫女听见王梦雪如此直说。求助似的看上那年长的宫女。仿佛希望他可以辩驳一二。

    宫女察觉出王梦雪心情不佳,忙告罪行礼:“郡主若不喜欢,婢子们不说话便是了。莫要惹了郡主不快。”

    只是马车还没有出关口。便有一个将士打扮的人前来指挥。让四个跟车的宫人全部下车。

    偌大的车厢只留了他一个人。

    王梦雪盖着红盖头。捏紧了手中的团扇。这是要在路上来一场意外。倒是正好给了两国可以开战的借口吗?当真是绝妙。

    草原的马匹彪悍非常。豪华的八角宫车一路颠簸摇晃。可是路上却是出奇的顺利。终于在日暮时分到达了王帐。

    篝火齐备,杀牛宰羊,一片热闹景象。

    礼官提醒她:“郡主,汗王亲迎了。”

    红盖头下嘴唇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汗王亲迎,指的是她那个十二岁的,名义上的小夫君吗?”

    她盖着盖头。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了她的。牵引着一路到了帐篷。

    红绸覆面看不清路。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自然晓得身边的一切皆是陌生的。陌生的气味,陌生的布置,连坐下的坐垫都是陌生的质感。

    不过先前有嬷嬷教导过。北漠婚俗她只是需要安坐在帐篷中便可。

    她和那位未曾谋面的夫婿,在方才走向帐篷的时候便已经接受了大巫的祝祷。

    等到她的夫婿回来。完成周公之礼后,她成为了真正的大汗妃。二人才会出帐篷接受众人的祝福。

    那才是这场婚礼真正的开场。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头上的帕子被掀开。

    并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或青面獠牙的脸。

    相反,他太过平凡与普通,以至于没有一点威慑之力。

    王梦雪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只是个孩子。

    面前的少年看起来比他还紧张,不过强制镇定。

    “婚仪的流程有改动。大巫和你们国的司礼官商量过,喝完羊奶酒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去接受众人的祝福了。”

    王梦雪咬了咬唇。心中的毒液无可蔓延,终于化成话语吐了出来。

    “你当真愿意娶一个异族的郡主吗?”

    “我不愿意。”少年十分坦诚。“但是我并不想和大卫开战。如果娶你做大汗妃,可以带来两国平和。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你撒谎。”王梦雪捂着脸,端坐在床榻旁。并不打算为他的夫君奉上羊奶酒。

    “我没撒谎。我并不喜欢你。可能我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汗妃。可是如果今天的婚礼没有礼成的话。我就无法成为真正的汗王。你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大汗妃。

    至少在我们的婚姻完成之后,我便有足够的理由去接受我的父亲,为我留下来的精英军队。还有我母亲部落的士兵。只有这样你在这里才可以轻松的生活。”

    王梦雪的睫毛微微一动。

    第一次睁眼看像这个名义上被她称之为夫君的孩子。

    “所以,为我斟上这杯羊奶酒吧。这是我母亲身边常年跟随的嬷嬷酿的。对新人有祝福的意思。”

    牛油大蜡将整个帐篷照得一览无余。细嫩的未曾经历过风沙的手指直起了金樽玉壶。在镶嵌着宝石的金杯中倒了满满两杯羊奶酒。即便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动作,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做出来有一股说不出的动人的优雅。

    二人身上皆是穿着沉重的礼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各自饮下杯中酒。带到蜡烛燃尽便可以带着新娘子出帐篷去接受众人的祝福了。

    似乎是为了找些话题,小汗王安慰道:

    “你不用紧张。只需要跟着本王走一圈就行。日后你是大妃,有自己的帐篷。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我们这儿没有你们大魏规矩那么多。”

    他有些害羞,飞快的看了王梦雪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不过,你不能管着我找宠妾。”

    王梦雪端坐在帐篷里沉默不语。

    “我说我要找宠妾,难道你不生气?我父王多看哪个宠妾两眼,我母妃便气恼非常。少年汗王很是高兴。看来当真是如大巫所说,大魏来的女子果然是贤惠知礼,端庄大方的。”

    见王梦雪不说话,少年的兴致更高了,喋喋不休自顾自的说个不停。王梦雪则是盯着那个象征着吉祥的蜡烛。这时光与她早晚都没有什么区别,既然这样的话,倒是更盼着一些笃定的时刻的来临,也省得这样煎熬。

    “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少年不乐意了。

    王梦雪转过头。刚要说些什么,看到少年汗王的脸忍不住瞪大了眼。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

    少年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角留下了细小的血迹。自己却毫无察觉,少年刚要叫人却没料到眼双目刺痛,心口一热。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少年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喉咙,跌跌撞撞上打翻了烛台。

    “救……救救我!”

    王梦雪颤抖着捂着嘴,身体僵的像冬日里浇过冷水的冰素。

    属于她的噩梦这朝来了吗?

    “噗嗤!”

    是灯芯被熔断的声音。守候在帐外的礼仪官迎接两位新人,却冷不防看到他们的新国主被毒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

    王梦雪身上依旧是那身厚重的甚至是绣满了繁复的祝福经文的厚重礼服,她眼睁睁的看着帐篷里变得一片嘈杂,所有人都是惊恐质问。大账外开始传来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刀兵相撞的声音,不过这一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谁那里,她都是那一盘鱼肉而已。

    昭平郡主婚礼当夜毒杀北漠汗王。举世哗然。

    北漠当即撕毁两国定力的盟约。将送亲使臣斩杀干净。并于边境沿线一带打着为汗王报仇的旗号,愤然出兵。

    双方在试探中有小股战斗。

    婚礼十二日后,大魏皇帝向世人宣告,北漠撕毁盟约,双方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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