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玖玖读高中时，程汨和她同桌，酷爱看推理小说，最喜欢阿加莎，安静，同时也有些孤僻。

    她以为这样的女孩子是与这幼稚的情爱无缘的，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程汨的秘密，原来程汨喜欢她们班上一个男孩子，那男生成绩很好，几乎每次都是稳稳的全班第一。

    两人座位并不近，所以平时也是根本没什么交流。实在很难看出其间踪迹。

    她到了高中，性格已然开朗很多。

    反而相比下来同桌程汨的性格其实比较内敛，心思很细腻，平时话也不多，倒是很喜欢发呆和看悬疑小说。再后来些，这些居然都变成了埋头学习，那些小说也只留下了一本她最喜爱的《消失的爱人 - Gone Girl》，英文原版。

    当时作为同桌的宋玖玖只是惊讶于对方突然这么励志的奋进学习以及其成绩居然真的以可见的惊异速度提升。

    但是并没好奇背后原因。

    只是，还是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同桌有天反常地特意去复印了最新的一份成绩排名表，其实这个行为在当时而言是很普通的，只是，同桌倒是第一次加入了这个行列。然后在自习课时对着那张排名表默默发呆了许久。

    她用着极好的视力瞟了瞟，第一仍旧是那个男孩子的名字，第二个写着程汨，是她的同桌。宋玖玖以为她是因为没考第一伤神，十分懂事的温柔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没事没事，下次再努力点就是第一了。”

    岂料女孩摇了摇头，细心地把表单折好，又夹进平日最爱的小说里。

    对她微笑着说：“这样就够了。”

    那种神态，真的很难忘记，珍惜又珍重。

    不过那以后，她成绩就一直很好的保持下去了，在前五里面波动，也当过几次第一。

    后来，高三接近考试那段时间，大家都复习的天昏地暗的，体育课本来都换成了自习，但班上男生鼓捣了个篮球赛，一群雄性生物吼了句：“女生们都来看我们打球啊~”

    然后就兴高采烈的奔向了体育场，教室里纹丝不动。

    隔了许久，宋玖玖正在这边绞尽脑汁专心翻译文言文，隔壁的人停下了转笔偏过头微皱着眉用着清脆的嗓音叫她：“玖玖，下去买水不？”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桌上半满的水杯。

    之间程汨用手扇了扇空气，解释道，“太热了，我想喝些冰的，你要去么？”

    其实做题的时候她倒是不太热，现在却觉得确实有些躁热，于是自然心甘情愿的合上练习册点了头。

    去小卖部会路过篮球场，盛夏的绿叶下，班上那一群人在里面打得正激烈，宋玖玖确实没什么兴趣的，倒是一旁的替补，坐她们后桌的男生看到路过的两人很是激动的招手：“宋玖玖，程汨，你们来看我们打球？”

    宋玖玖沉默，程汨也沉默。

    却是程汨先晃过这个无言期，柔柔的笑了笑，回复了：“我们先去买水，一会再过来。”

    顿了顿又问了句：“你们要么？”

    “不用不用，班长刚提了两大箱脉动，哎哎，你们也别去买了，过来，给……”

    说着一人递了一瓶。

    不算冰凉，但不好拒绝。

    于是百无聊赖的开始看球赛。一侧头，看着程汨专注的样子，她不知怎么的那一刻忽然地就灵光一现，顺着程汨的视线看见了她眼中的那个男孩。

    就好像是任督六脉一下被打通。

    那个带着温柔细心把折叠好的成绩单夹在自己最宝贵的书里的动作，缓缓回放在宋玖玖脑海，也触碰到了她自己心中最深最柔软的存在。

    她那时不懂，直到亲身经历的此刻，才懂得那种隐忍的自我成全。

    仅仅是，靠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宋玖玖想起这件事，立刻给程汨发了个消息，“你还记得杨轲吗？”

    程汨回了一个疑问的表情，“嗯？”

    宋玖玖：“杨轲，我们班第一名，你还记得高中你喜欢过他吗？”

    隔了好一会，程汨：“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笑着，道：“往事不堪回首”。

    这些年她身边花花草草单薄，此时想起当年的稚嫩情史，不由地笑了出来，“我当年以为，我一定会从始而终喜欢一个人一辈子。如今回首，才明白那时候真好。”

    “是啊，是真的好。”当时未曾觉得，但日渐长大，那些岁月还时常入她梦里。

    程汨感叹，“初恋如此美好，我又想恋爱了。”

    青春年少，她与他不过是插肩而过的缘分。

    离得最近的也许是在一起上补习班的那些日子，她作为艺考生，在学业上花费的精力不足，老师名气很高，实力也强，所以汪月屏托了关系，也花了大价钱，将她送来这个补习班。

    所以高三那年，她和季楼恰好一起补课。

    人的相处和靠近莫不是带着试探的，尤其对于她这样敏感的人来说，别人突然的示好或者靠近，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并且只会让她想逃离的负担。

    这是种，无论在心理或者生理上都难以产生的认同感。

    因为认识，补课时他自然选了她身边的座位，一开始也是让她有些尴尬的。

    身体有些僵硬不习惯和别人坐得太近，偏偏身边两个都是男生。当然，还好的是，他和她是认识的。

    遇到笔记没记或者没听清时侧着头小心翼翼的相互问了问，台上老师讲了个笑话，一侧脸发现两个人都在笑还觉得有些默契。

    她在熟悉的人面前是格外爱讲笑话的，但是不熟的人不太会懂笑点在哪。

    或者说，人一旦熟悉了，笑点就特别低。

    渐渐地偶尔吐吐槽，直到发现彼此的笑话都听得懂时候的，也只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她对他没有太多的戒备。

    同班两年多，没有特意的套近乎，也没有特意的说要接近对方搞好关系。她没有任何必要怀疑对方的初心。

    这是极为难得的同时真的对彼此没有半点别的什么意思。不是荷尔蒙，不是异性相吸。

    只是单纯的在相处里，建立起来的熟悉和信任。

    他很爱喝水，每次补课的时候都带着一大个水杯，随时随刻就拿出来喝上一口。她听着他咕噜咕噜的吞咽声，真的很想笑，又默默的埋头做题，把咧的不成样的笑容隐藏在低头的那一瞬间。

    上次留的作业是用两种方法解一道题，可是她算来算去结果都不一样，到了教室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她边放下书包边问他有没有做出来，他放低了声音对她眨了眨眼睛说，我没做，忘了。

    眼神细微闪着光芒，她脸染上了微微的薄红，扭过头作出无语状，没好气的啧啧了两声，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然后安安静静的听课。

    隔了好一会，对方突然说了句，“我好渴。”

    她抬头对着他侧包里的水杯挑了挑眉，“杯子里没了？”

    他有些可怜的回了一句，“没了。”

    说着就在她的注视中把空空的水杯取了出来，拧开盖子，仰头把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倒了出来，在唇瓣上舔了舔。

    那副求而不得的可怜劲让她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了半天。

    “真是的……你说你……”

    她真的觉得自己被萌出了一脸血。

    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充满魅力，她适可而止。

    哪怕到现在，心意早明，但她自己仍不确定是不是当初的自己便有着那些或多或少的小心绪。

    情之一窍不通，年少不知心动难得。

    不过是，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