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沉的夜,白晃晃的灯笼,风干的人肉。
无方境台处处透着说不出的阴气森森。
灯笼亮起后,两侧街道的屋面出来了二十几号人,前前后后地将她们围住了,领头缠着头巾的男子手里盘玩着花蛇拖着瘸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视线在她们中来回打量。
“你们是外来客,到我们这无方境台有何指教啊?”头巾男子笑眯眯地抚摸着蛇头问道。
华韶右手压着剑柄问道:“前几日我宗门有弟子为探查失踪的村民来了信幽城,结果死在了信幽城,尸体还被丢弃在了山门脚下,问了这里的一位朋友,那些村民大抵是死在了你们手里,那我们那两位弟子和诸位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男子怪笑了声,“和这里的人是朋友,那该知晓我们信幽城的规则,那就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啊,你说的那两个年轻人我有印象,老五是你杀的吧?”
后面的粗壮汉子扛着铁锤走了出来大笑道:“是啊,那两个悟道初天境谁知道这么不经打,三两下就被我锤死了,怎么?找上门来,是要报仇不成?”
“你可知你杀的是谁?那是宁星楼的弟子!你,你还杀了这么多无辜的村民,简直可杀!”
“就是,华长老下令吧让我们杀了他们报仇!”
华韶压住了后面要冲上去报仇的弟子,原先是想要探查一番再作打算,现在这伙人一口应承,那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她带的这群人修为也不低,就此除掉这群人也不是不行。
“离莫光死了,不代表这里就没了法则,我们宁星楼殒命的两个弟子,必须要一个公道。”华韶出剑迎了上去,后面的弟子也一拥而上,和那群人战到了一起。
施年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她没有跟着冲过去,而是找了个地方慢慢地坐下来,冷眼地瞧着那些人你死我活,血肉飞溅。
眼见林漫漫也按捺不住要冲过去,施年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拉扯她逃离了混乱的现场,找到了个空屋子藏了进去。
“施年!华长老和同门还有大师姐在门外给死去的师兄们报仇!我们怎么可以偷生!”林漫漫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施年缓了缓气息道:“漫漫,你冷静一些,我们陷入了幻境,这些都是假的,要是再待下去,我们就会彻底迷失在这构织的一场大梦里面,那时,就真的死了。”
“假的......”林漫漫眼泪也止住了。
施年揉了揉额角呢喃道:“好强的幻术,连我都中招了,要不是你抓着我不放,这会儿你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我扇耳光醒来成不成?”林漫漫作势就要给自己一耳光,没想到施年笑出了声。
她脸一下红了羞恼道:“做梦想要醒来都是这样啊。”
施年没有笑了,“这可不是你平常做的梦,走吧,我们去找找这里面的玄机,把困住我们的命门破了,就能出去了。”
“那大师姐还有华长老她们呢?会不会也在幻境?我们出去后是不是去救她们?”林漫漫六神无主地呢喃着。
施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幻术很强,但悟道境以上无效,华长老就更加不要说,至于其他弟子估计和我们一样,哎,多想无益,先找这幻术的命门给它破了再说。”
一出屋子,就是浓重的血腥味飘来。
林漫漫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下来,她颤声道:“施年,华长老她死了......还有大师姐......”
“都是假的,走不走,不走我可不管你了。”施年无奈地拉着暗自神伤的林漫漫往街道的深处走去。
这街道像是走不到头,两侧的白灯笼一直延伸下去。
施年眉头微皱停了下来,“林漫漫你有笔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别说,我真的带了。”林漫漫在自己的白色布包里面找了找,翻出一支笔来给了施年。
施年接过笔笑了声,“我就随口一问,你怎么真的有?”
林漫漫苦着脸,“头回出门也不知道带什么,就胡乱抓了一通,你要做什么?!”
剑锋划破手指,殷红的血滴落在毛笔上。
施年提起笔在沿路的灯笼上开始涂画,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鼻翼下散开,她朝后面的林漫漫道:“闭着眼,拉着我的剑,跟紧我,不要睁眼,听到没有。”
林漫漫茫然地听着然后乖乖地闭上了眼,右手握住她的剑身,施年庆幸这些破灯笼都挂得低,要再高点,她怕是也没办法了。
画完第一个灯笼后,她开始摸索着往下一个去。
好在最开始没有入幻境见到这条街灯笼不过十三个,不然她真的放血都放死在这里。
画到十二个时,林漫漫惊叫出了声。
施年不敢睁眼,一咬牙还是接着往下面走,摸到灯笼的边缘,准备涂画时,一道剑气袭来。
她想也没想拔剑就迎面斩去,同时手里的蛊和毒也一起招呼了过去,听到对面传来的闷哼声,她缓缓睁开了眼。
守在幻境命门的男子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在原地刚歇息了会,远处又隐隐约约传来声响。
“前面有动静,跟着我。”施年叫着后面受惊的林漫漫。
转过街角,就见到了另一条街道上被困住的几名弟子,还有那些摇曳的白灯笼。
那些弟子都在互相残杀,要再不阻止,都会死在这里。
施年心里正恼火,直接搞了个火把,将那些灯笼全给烧了,连着那些屋子也一起点燃了。
“施年!怎么回事......”
“别问了,去救其他人。”
大火蔓延的很快,四面都是呐喊声厮杀声。
施年带着这些弟子还有林漫漫一路上到处去找失联的弟子,没多时已经找齐了十来个弟子。
“大师姐呢?有没有见到大师姐?”
“还有华长老呢?”
“别找了,在这里。”玩着花蛇的男子出现在火光尽头。
他的身后押着受了伤的平素月,正往她们这里来。
施年拦住要冲动的弟子,“华长老呢?”
玩花蛇的男子笑嘻嘻道:“不知道啊,可能已经死了,你说说你们非要来这里,死了两个普通弟子而已,这么紧张。”
平素月虚弱地抬起头,“你们不要管我,先离开这里。”
“我是不会放任大师姐不管的。”施年慢慢地拔出剑。
玩花蛇的男子也不急笑道:“老五,陪这位小姑娘玩玩,你要是赢了,人你带走,你要是输了,那就陪着你大师姐一起死。”
施年垂着头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冷笑,抬起脸时,神情只有焦急担忧,“好!”
那老五使的大铁锤,境界和她还差不多。
施年的剑法恰好就是克制这种重兵器的。
剑法轻盈飘逸,飘渺恍若云雾重重,闲适间唯有杀机骤然显现,转瞬间,是出其不意的剑气横亘在大铁锤落下之时,逼迫得那老五好几次大铁锤险些丢开了手。
老无吃了亏越发憋闷疯狂,手里的大铁锤不住抡来,施年要的就是这效果,趁其不意,一剑割了他的手腕。
“啊——”老五捂着流血的手腕退到了后面去。
他手里的大铁锤也滚落到了施年这里。
玩花蛇的男子脸色一下很是难看,“老五你怎么输了!”
老无嗫嚅地说不出话狠狠地瞪着施年。
林漫漫兴奋地走近,“你们输了!快点给我放了大师姐,听到没有!施年,你和他们——”
她的话在施年的剑锋刺入她腹部时戛然而止。
“柳羽黎!玩够了没有!”
眼前的大火伴随着这一剑消散的一干二净。
再睁眼时,施年见到了幽暗的屋子,粗糙的烛台。
以及制造这场幻境的苗疆少年郎。
柳羽黎。
“池曳姐姐,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