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天界这边润玉正在披甲挂率——九孔山人兽族叛乱,杀了镇守那里的兵将,夺了十八位上仙的洞府,将那里的仙人并仙僮全缚了,只逃了一个小仙僮到天庭报信,天帝连即点了润玉带三万天兵前去平叛。

    荼姚未来得及反驳,天帝已赐了赤宵神剑与兵符,又亲赐通玄战甲,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邝露已换好了盔甲,一脸雀跃欲试,润玉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守好璇玑宫和布星台”,邝露的肩顿时垮了下来。

    “另外去花界一趟,和黛儿说我这几日有事去不成,让她好生养着。”润玉又道,邝露的肩又往下垮了一垮。

    “还不快去?”润玉扣好通玄战甲的披风,眼风又扫了邝露一眼。

    黛儿的屋内空空如也,邝露找了左右找了一通,正急着要去找锦觅询问之际,黛儿自琼花林的花荫里走出来,一袭冷月色白衫衬着身形窈窕婀娜,面上白白的像是透明,衬着那一汪含露目,像从清泉烟霞里幻化出来的人物,漂渺若虚,却又夺尽天下秀色。

    她暗叹了口气,理解了大殿下的那般牵挂,走上去拉出她的手笑道“黛儿竟已经能下地了,若殿下见你这样还不知会高兴成怎样呢”

    神色浅淡地笑了笑“他今日不来么?”

    “九孔山叛乱,殿下被点去领兵平叛去了。”邝露道

    黛儿怔了怔,这是天帝首次单独委以重任,九孔山占据着人间与天界的通道的第一重要塞处,原为人兽族世代居住的所在,后被仙界征收,委任仙官管理,在天界颇受重视,历来是荼姚的管辖地。

    天帝却让润玉领了这个任,这是什么信号?朝中发生了何事?

    黛儿凝眉问“严重吗?殿下要去多久? ”

    “事情来得急,具体情形尚不可知,陛下派了三方天兵,应无虞”

    邝露微笑 “殿下临行前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在此地好生休养。”

    黛儿勉强笑了笑“我已经好许多了,只想回璇玑宫”

    “万万不可”邝露拦她“天后此刻正不自在呢”

    黛儿脸灰了下来“难不成要一直困在这花界里。”

    “待殿下回来后再做商议吧”邝露和黛儿说起那日她被天后罚后,殿下的种种情状“你是殿下心上第一人,莫要再让他担心。”

    黛儿苦笑道“不过是自幼在璇玑宫里,比别人多了一分相伴的情谊罢了”。

    邝露拍拍她的手安慰“你如今养伤,最忌胡思乱想”又嘱咐了一番,方回了花界值夜去了。

    黛儿在谢红阁的院中化了场飘雪,对着那雪花发了一夜的呆,反复痛了好几场,冷静了下来,翌日去了锦觅处,锦觅方损了灵脉,水神日夜守护,以水灵之气滋养,气色好了许多,见到黛儿,一双葡萄大眼熠熠生辉。

    “黛儿,我有父亲了”她托着黛儿的手兴致冲冲地分享,

    黛儿朝一旁的水神行了行礼笑道“恭喜水神与锦觅父女重逢”

    锦觅接着欣喜道“爹爹,黛儿是我顶顶要好的姐妹,也是璇玑宫的人,往后,我便可与黛儿朝夕相处了”

    “不知道小鱼仙倌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想?”锦觅摇摇她的手“你说,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黛儿苦意更甚,勉强笑道“黛儿不敢揣度殿下所想,锦觅若想知道,亲自问过他方是”

    锦觅朝门的方向看了看,面上露出失望的颜色“可惜他有两日没来了”

    “夜神殿下现下正在九孔山收复叛乱,自是没空过来的。”水神温言细语地哄着锦觅 “觅儿仔细养伤,待伤好了,为父再带你去天界”。

    “嗯嗯”锦觅乖巧地点点头,又道自己已好了很多,让水神回去休息,水神思及这两日落下了些洛湘府的要务,便托长芳主仔细照顾,出了花界。

    凯旋的润玉去天帝那里复了命,天帝自是连连称赞,他有意压制荼姚,故此次收缴九孔山本特地派给润玉去做,但他没料到润玉完成得如此漂亮,不仅没有损得一兵一卒,十八仙人亦毫发无伤地救了出来,更生擒了人兽族叛匪首领交由天帝审问。

    天帝称赞了一番又道“我儿此番劳顿许久,方听到此消息未必缓得过神,先回宫休息,诸事明日再议”

    邝露在九霄云殿外等着润玉,满脸喜色道着恭喜,润玉淡淡点点头,边问“她如何了?”

    邝露滞了一下,领悟过来润玉在问黛儿,笑着道

    “昨儿还去看了,恢复了许多,正闹着要回璇玑宫”

    润玉意外愣了下,匆匆去了璇玑宫,换了常服去了花界,水境的院中静悄悄,冰裂紋窗下,黛儿正在临华阳真人的《瘗鹤铭》贴,还是她上次在禹城淘到,黛儿喜其用笔奇峭飞逸,但带回了璇玑宫,回来后,却诸事生非,横生波折,一搁到现在,昨日才烦了邝露送来。

    润玉隔着院子凝视窗下那一抹侧影许久,黛儿终于觉察,抬起头看见润玉,胸间海潮涌动,好容易压平了这些情绪,搁下笔,站起身,迎出来“殿下”。

    润玉凝视着她比前番沉静许多的眉眼,执起她的手查看灵脉“伤势如何了?”“好了许多”黛儿道

    “可是又伤心了?”润玉不由联想她那些古怪体质,便问道。

    “不曾”黛儿笑“许是水境里的气息适合我罢”

    润玉欣慰地笑,低头看她临的贴她收起了临贴,称赞道“瞧这笔力,应是恢复得不错了。”

    “只是,你养病之中,临这等悲伤之贴,对身体不利,还是换了别的字贴的好”

    “我喜欢这个”黛儿拿了字贴看“殿下觉得悲伤,我却只觉得诚挚感动,那鹤得了华阳真人这番惦念,也不枉与真人相依为命数十载。”

    她笑了笑“六界聚散原为常事,看不透的才悲伤,殿下,我看得透。”

    “黛儿”润玉握住她的肩,认真看着那双烟笼雾罩的眉眼“发生了何事?可是在这水境里闷坏了?”

    黛儿避开了话题,转问他九孔山的事情,润玉言简意赅地道了,黛儿眉开眼笑,歪着头道“如此看来,殿下是要双喜临门了”

    “什么双喜临门?”润玉不明所以

    黛儿方要作答,但听见外间传来锦觅雀跃的声音“小鱼仙倌,小鱼仙倌”,黛儿眼波朝门口的方向转了转 “瞧,来了。”

    锦觅着了一身粉紫色纱衣,轻轻灵灵地跑了进来,不由分说挽住了润玉的手臂“都是病人养伤,你来了花界,却只管黛儿姐姐不管我,偏心”

    黛儿倒了两杯茶递给二人,解释道“殿下刚从九孔山归来,还不知锦觅仙子生病的事呢。”

    润玉点点头,温声向锦觅道“不知锦觅染恙,抱歉抱歉”

    锦觅挥挥手“好说好说,现在也好得差不离,爹爹说,再过两日就可如常走动了”

    “爹爹?你认了父亲?”润玉疑惑地看了黛儿一眼,想从她那儿得到答案,黛儿不出声,只等锦觅自己道出,谁知锦觅却卖了个关子,扬着小下巴“过两日我去了天界,你就知道了。”

    润玉却误以为她与天帝相认,当她小孩心性,笑着指了指她“顽皮”

    黛儿不知就里,这几日在花界中见润玉与锦觅互动亲呢,原就猜想润玉也是有些喜欢锦觅的,只是碍于旭凤罢了,今日见他这般宠溺模样,更是笃定了这个猜测。

    两情相悦,甚好!她压下那些苦涩,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拾那些文房四宝。

    如此沉沉默默地,等到润玉要回天界时,才开口请回璇玑宫,润玉思忖了一番拒绝了,九孔山牵涉诸多,有大片事情要善后,他与天后间必有一场拉扯,他恐天后再牵连黛儿,他不肯再受一次那样的恐惧。

    偏不想黛儿为自己担心,也不说理由,只让黛儿再等等。

    黛儿待要争辩,想了想还是咬着唇忍下了,

    九孔山叛乱的审问乃由天帝亲自主理,结果令他大加震怒,原来九孔山近三千年来乃由鸟族荼姚一位刚晋仙的子侄管理,谁知这位子侄斯羽无德无能,暴恣无纲,下御十八洞仙众,碍于荼姚之威,敢怒不敢言,少不得还有些同流合污之辈,那人兽族苦于□□许久,早积压了许多愤懑,近日那鸟族子侄竟将人兽族族长的掌上明珠剥食丹元,人兽族族长忍无可忍,遂愤起反抗,引至九孔山一场大祸。

    天帝立命润玉去提了那掌司斯羽并十八洞仙众前来对质,那斯羽是个蠢的,仗着荼姚是她堂姑的威势,拒不认罪,十八洞仙众多数亦唯其马首是瞻,天帝气得七窍生烟,召润玉来去协商,润玉点了十八洞仙中的三个人名,言此三人皆乃人界仙真修上来的,在人界素有忠直中正之名,或许本性未全将泯灭。天帝乃派润玉前去游说审问,三日后终于撕了一个口子,不仅把斯羽残虐人兽族的种种罪行一一抖出,更和盘托出了斯羽借把守天人间第一重关口,收受贿赂,党同伐异,另有私养重兵、贪墨灵食等诸多罪名,证据确凿,历历在目。残虐人兽族的罪名天帝尚可忍受,后面那一串,直接犯了君权,触了太微的龙鳞,立即下令把斯羽与同流合污的仙众打入毗娑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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