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声音杂乱，刚停了一站，站点上候车的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挨挨挤挤的看着让人透不过气。
袁柠的运气还不错，站了不过两站就等到了座位，窗户被推开些缝隙，她将头挨着窗户缓解着胸口的恶心。
她本来是没晕车的，司机在踩了一脚紧急刹车后又踩了脚油门，这么前后一晃不晕也都晕了。
袁柠感觉清醒了点，翻出手机想要看眼时间，意外的发现有来自几分钟前的未读消息，旁边的说话声盖过提示音所以才没听到。
【沈淮也学长：突然想起来，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要带你出来玩儿？】
【沈淮也学长：差点忘了，你明天有没有事？】
在经历上次“闹别扭”的事情后，袁柠偶尔会收到过几次来自沈淮也的微信，时间不定，内容也不一样，她每次看见也都一定会回复。
有来有往，聊天界面总不算那么空了。
其实袁柠是记得的，寒假那次她看着豪豪没能和江肆出去，他走之前顺口说了那么一句，然后一直到寒假他都没再出现过。
开学之后的几次见面也没提过，她以为江肆忘了自己也没再提，却没成想他忽然想了起来。
【不好意思，学长，我明天和同学约好了去图书馆。】
她消息发过去好几分钟，才有新消息回过来，只有一个字——
【行。】
单凭这么一个字，袁柠很难确定沈淮也是不是在生气，只这么看着屏幕上的字，好像透着一股冷嗖嗖的气息。
如果这个消息再早来一点，就比在她和齐书宣说好之前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袁柠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好像怎么解释都很多余，最后她只能礼貌性的回了个表情。
一直到第二天，她都没再收到沈淮也的任何消息，以至于在齐书宣讲题的时候频频走神。
“袁柠，袁柠？”齐书宣叫她。
“嗯？”袁柠回过神，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我刚刚……”
齐书宣坐直身子，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机。”
“没、没有。”袁柠说，“我就是注意力没太集中，我先自己做一做吧。”
齐书宣点头说了声“行”，然后拿过那本笔记慢慢低头抄了起来。
这是他们说好的，袁柠虽然不能让他把笔记带走，但是允许他照着抄下来。
其实拍照会更快，但他觉得抄一遍有助于记忆。
袁柠抬手敲了敲头，顺手拿本书把手机盖上，深呼了口气集中注意在题上。
一整天下来，收效甚微。
—
课间，袁柠正要拿着水杯去接水，刚要出教室门就被赵晓月叫住说要一起去，顺便还问她补课班怎么样，说如果好的话也考虑换过去。
接完水往回走，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有个女生捂着半张脸从上面跑下来，差点就和他们两个撞到一块儿。
袁柠看着远去的身影，忍不住道：“刚才我好像听到她在哭。”
“那个是四班的邱甜甜，被她父母抓到早恋，一早就来学校找老师了。”苏渺见怪不怪的说。
早恋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就像是伊甸园里的苹果，对正处于青春期的学生充满了诱惑。
比起这个，袁柠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来的早，刚好遇上就听到了两句。”赵晓月说，“看这样子，应该是刚从主任那儿回来，学校本来抓的就严，这次她是逃不了全校通报了。”
袁柠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难堪，忍不住说：“真的好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还不是她自己愿意的，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就得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赵晓月淡淡的说。
袁柠诧异的看了赵晓月一眼，似乎是被她的话惊到了，动了动嘴却始终没说出什么。
可能是因为她曾经也承受过别人的议论，知道被那种异样眼光打量的感觉，所以固然知道赵晓月说的话是对的，可还是会忍不住同情邱甜甜。
果不其然，不到中午这件事便在年组传开了，说是邱甜甜的妈妈翻她书包翻出来张纸条，疑似她和男同学早恋，于是今天就风风火火的杀到学校来找人，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个男生是谁。
袁柠没有参与其中不代表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她莫名的觉得烦躁，拿着语文书想去天台上去吹风。
天台上堆了不少破旧的桌椅角落，再加上天台边上的铁栏早已是锈迹斑斑，平时少有同学愿意爬楼梯上来。
袁柠刚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哭泣抽噎声，声音不大但断断续续的，她绕过堆放的桌椅看到了缩在墙角处穿着校服的女孩。
是邱甜甜。
袁柠不难想到她为什么会躲在这儿，连和她毫不相关的一班都在讨论这件事，又何况她所在的四班呢！
这一瞬间，她好像在邱甜甜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擦一擦。”她递过去一张干净的面巾纸。
邱甜甜往里缩了缩，既是防备也是不想理人。
“我不会说你什么，和你一样是上来躲清净的。”袁柠温声说，“我和你同级，我是一班的。”
在她即将要起身时，邱甜甜终于开口：“我…我知道你……你叫袁柠。”
“你认识我？”
“我之前，听说过你的事。”
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们都心知肚明。
“你在这里哭，他们也不会停止对你的议论。”袁柠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动作，“擦擦吧，你听说过我的事，就应该知道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
可能是这一句话打动了邱甜甜，不再像刚才那样抗拒袁柠，拿过纸擦了两下脸，像是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们真的就只是普通同学，我不知道书包里有纸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呜咽着，像是委屈到极致：“我真的没有……”
袁柠缓缓抬起手，犹豫着放到她的肩膀上：“我相信你。”
因为也曾拼命地想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所以也知道这样雪中送炭的信任多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