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龙耷拉着耳朵，语气消沉。

    它前爪上那道伤口血肉模糊，疼得它忍不住舔了又舔。原本黑亮的毛发已经被彻底打湿，一缕缕结成了块并向外炸起，看起来狼狈不堪。刺伤它的苦无被抹过麻醉，虽没有直接将它放倒，却成功延缓了它去找人求救的时间。

    流月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而紧随其后的一场倾盆大雨，像是敌人特意安排的一样，让剩余的人连追踪都无法做到。

    “这个该死的后遗症！”鬼鲛将拳头在桌上用力一捶，“当初就不该让她在外面乱跑！什么鲷鱼烧，那种破地方怎么可能开鲷鱼烧店？”

    说罢，他看了眼边上始终沉默不语的搭档。对方的侧颜被鬓旁的黑发遮挡着，虽看不出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势不可挡的低气压从他身上四散而开，使得鬼鲛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鼬，乌鸦们有发现什么喵？”

    鼬只是摇了摇头，继续一言不发。

    他在思考。

    从龙口中得知的情报虽寥寥无几，但奇怪的地方倒不少。首先，带走流月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应该是观察了她好几日，才能在她必经之路上，用这样的陷阱将她引诱到无人的巷子里。再来就是，他们了解流月的能力，甚至提前准备了带着麻醉的苦无专门去对付她。

    鼬原以为他们与当时在石之国遇到的男人一样，都是追杀流月的遥之国人。可按龙的描述，他们个个都是忍者，而且，并没有即刻想要流月的命。

    那么，便还有一种可能——

    “鼬先生，我听说这附近有个人贩子集团十分猖獗，临近的几个国家受害者不断，据说他们雇佣了不少叛忍，许多地方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说这丫头会不会被他们给盯上了？”鬼鲛问道。

    想到一块儿去了。

    鼬瞥了眼鬼鲛，这才缓缓开口：“有这个可能。不过，人口买卖这种黑市交易，果然还是需要找「那个人」咨询一下。”

    “的确，黑市交易就他最清楚了。”

    即便鼬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鬼鲛也立刻意会了对方心里所想之人。他很快点头表示赞同，见鼬已经做出了结印的动作，他也立刻双指合并，闭上了眼。

    *

    联系上鼬所说的「那个人」，几乎就是下一瞬间的事。

    “你们俩居然会亲自找我，真少见。”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一个带着面罩的男人口中发出，他那双碧绿的眸子正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两道黑影。

    “还真是许久没见了，角都。你的搭档呢？不会已经被你干掉了吧？”鬼鲛边打招呼边朝四处张望了几番，没见到另一人的身影，便随口调侃了一句。

    “哼，那个半天死不掉的小子还在外面搞仪式呢......刚好，我正打算找你们算笔账。你们组怎么回事？听说就多了一个小丫头，开销居然比以往多了两倍，你们难不成把她当公主伺候着吗？”

    “嘛，你这个比喻倒是——”

    “我们的开销都在合理范围内，你若觉得不妥，可以向首领反应。”鼬少见地打断了鬼鲛，对着角都冷言道。这若是在平时，他只会安静地由着剩余几人扯东扯西。可唯独这一次，他实在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

    “你以为我没向首领反应过么？”

    角都看鼬的眼神很快冷了几分。感受到鼬的话中透着那么一丝不耐烦，他反倒更想继续这个话题：“你猜首领怎么说？他说，随她用吧。这丫头......到底什么情况？”

    “流月可是被现任首领用忍术复活的，晓的初代首领。虽然没什么权，但钱还是可以给她点的。”鬼鲛迫不及待地抢答，他那双小又圆的鱼眼睛正紧盯着角都，很是期待对方的反应。

    角都一时间没有回话。他的绿眸微微睁大，显然是对鬼鲛的话语很是震惊。

    “......你说她叫流月？”他突然问。

    剩余的两人同时一怔，愣是没想到角都的关注点居然只是在流月的名字上。

    “你知道她？”鼬试探性地问道。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从一战就存活到至今的角都，在二十多年前听说过，甚至是遇见过流月都不奇怪。

    “岂止是知道......”

    角都将声音放得很低：“「流月」这个名字在地下市场可是人人皆知，大约在二十多年前，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她的人头。”

    “你说什么？”鬼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为啥啊？”

    “原因很简单，她的人头在黑市被悬赏三亿两，即使是现在也是天价。”

    有那么一瞬间，无人说话。角都最后的那句话如雷灌耳般，震得鼬和鬼鲛一个措手不及，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见面前那两道黑影没说话，角都便继续说道：“奇怪的是，这悬赏通告挂了三年就突然被撤下了。而这三年里，没人能找到这丫头，也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最后发生了什么，不用猜也知道了。

    流月死了，所以通告被撤下了。

    “还有更奇怪的，流月的悬赏通告居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又被重新挂出来了。”角都补充道，他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显然也觉得这事蹊跷的很，“时隔二十多年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么想让这丫头死。这么说来，流月人呢？我倒很想见见她。”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已经被抓走了。我和鼬先生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

    角都冷不防沉默了半晌，连这昏暗的光线也掩盖不住他眼里的惋惜，“既然被抓了，肯定拿她尸体换钱去了，我可帮不了什么。”

    “人还没死呢！”鬼鲛拔高了音量。

    “没死？......活捉的话，可能是想留着还有别的赚钱用途。黑市的交易种类多得去了，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懂的吧？”

    角都说罢，三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黑市交易，大概是什么样的流程？”鼬最终打破了寂静，努力想将语气保持如往常那般平静。可也许就是因为他刻意为之，他的话反而显得生硬。

    “如果是像我这种单干的，一般选择直接将目标杀死，找中介换钱，中介会负责联系雇主善后。但也有那些比较大的集团组织，为了将利益最大化，会提前与雇主沟通好，然后尽可能将目标活捉，之后就是能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流月的情况，估计是第二种......你们俩目前在哪儿？”

    “汤之国的枥木镇。”

    “如果是这里的话，有几个地点你们可以去看看......我建议你们尽快。”

    *

    “轰隆——”

    一声闷雷远远地传来，冬季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密集的冰雨，毫不留情地朝正以急速赶路的男人身上拍打而去。男人那身红云黑衣与乌色的头发早已被浸湿，脸上正被不断袭来的雨滴打得生疼，而他却不敢延缓步伐，反而脚下聚力一蹬，朝林子深处加速而去。

    雷雨天在一月份很少见。

    这糟糕的天，仿佛正映射着他此刻的心情——焦躁，忧虑，愤怒，甚至还有那么点惧怕。他无法将他的情绪自由地表现出来，所以上天便以这样的方式代替他，向这个世界奋力宣泄。

    一道白光突然划过天空，阴暗的林子深处被这强光瞬时点亮，男人那双殷红的眸子恍然间看到了一个人影。

    闪电之后便是雷鸣，依然是远远的一声闷响，似是猛兽发出的低吟。他很快看清了对方那身相同的红云黑衣，与那张显眼的橘色漩涡面具。

    “鼬，等等。”

    在两人只距几米之时，面具底下的人才冷静地开口。他语气冰冷，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命令的口吻。

    鼬很快停在了一根树杆上。

    “流月先别急着去救，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带土解释道，故意挡在了鼬的必经之路上，“你和鬼鲛两人先且待命，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做。”

    “我需要一个解释，宇智波斑。”鼬同样冰冷地开口，他的眼神有多可怕，估计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橘色漩涡面具下的那只单眼仔细观察了一番鼬的反应，他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眯起。

    “行，告诉你也无妨。”

    带土同意得很快，他小心翼翼地盯着鼬，缓缓开口：“就如我之前所说，流月对于达成「晓」的目的是关键。不过，她并不是我真正需要的人......我要找的，其实是那些追杀她的家伙，所以我才让她与你们一起四处行动。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有所察觉了才对......”

    说到这，带土顿了顿，面具洞中的那只写轮眼瞬时散出了一股寒气。

    “流月，便是我抛出的「饵」。而现在，真正的「鱼」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