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流月最终是从尸体上站了起来。

    看着她深吸了口气,努力整理好情绪并刻意摆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走过来时,鼬却无法对此感到丝毫释然。即使心情再差也依然会强颜欢笑这一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越来越擅长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不起。”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没有必要道歉,这本就是你的事,我没有异议。”沉默了片刻后,鼬开了口。

    “我并不是为杀掉了这个人而道歉,他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流月摇头,视线在尸体上停留了片刻,“我只是很抱歉,把你卷进这样的事来。虽然这家伙已经死了,但他的同伙一定会四处调查,以后我们必须小心提防了。”

    多一份危险,总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对于流月的顾虑,鼬倒并不担心。被通缉了那么多年,再多被几个人盯上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对方实在是太弱了。想到了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很快问道:“这些人,都不是忍者么?”

    “当然不是。他和我一样,无法凝聚查克拉。”流月双手插兜,难得认真地诉说了起来,“我们出生的国家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体质,将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融合这种事,我们做不到。”

    “但不仅仅是无法提炼查克拉,对么?”鼬很快继续发问。

    流月微微一愣,然后轻声笑了笑。

    “不愧是鼬。”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没错,我们虽然无法使用查克拉,但身体却能很好的控制自然力量......不过这也是要靠修行的,我就完全不会啊,目前一直都在依赖这双眼睛。”

    她指了指她那殷红的双眸。

    “这双眼睛,似乎在平日里会凝聚自然力量,然后在开眼的时候释放到全身,所以我才可以拥有这般力量。不过啊,没有融入查克拉的话,多样化的仙术还是使用不了呢。”

    自然力量,仙术......鼬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世上能掌握这些的人寥寥无几,他目前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被称为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和早已逝世的四代目火影了。

    “虽说自然力量很便利,但和你们忍者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一般能够做到击碎岩石的,都去做他这行了。”

    流月说这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我们国家的暗部,工资不错福利也很好,但如你所见,一般都是杀杀自己人,很可笑吧?一个没人听说的国家,根本不会敌人。他们只要把逃出国的人杀光,不让世人知道这个国家的存在就好了。我想鼬也一定没有听说过吧,关于遥之国。”

    遥之国。

    鼬细细咀嚼着她的话。就如流月所说,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有关这个国家的任何印象。

    书籍也好,传言也好。

    没有,一点印象都没有。

    “其实,就算有人听说了也找不到。这个国家是一个小岛,根本不在地图上面,四周是一片极度危险的海域,村子还被雪山包围,别说是入侵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除了这些暗部成员。他们是唯一知道出入方法和路线的人。”

    “既然出不去,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面对流月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些惊天骇人的国家秘密,鼬却在这时发问。为什么只抓住了这个重点,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流月古怪地看着鼬,对于他的关注点略感惊讶。她微微呼了口气,妥协般地开了口:“是志和帮了我。他偷到了路线图,带着我和一些其他的同伴离开了那个国家。所以……我活下来了……但——”

    她突然哽咽了一下,没有马上说下去。即使在鼬面前努力保持着平常状态,但一旦提到志和,她的神情还是不自觉地黯淡了下来。

    “结果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了。”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转眼看向另一边的那片血泊,脑海中那个勇敢可靠,不惜一切拯救同伴的男子,却很快被视线中那具冰冷的尸体取代。这些年来,独自活下来的志和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痛苦活到今日,她似乎是明白了。

    被独自抛下的那份孤独,和没有保护好身边之人那种无力和悔恨,会像是毒药一般慢慢侵蚀着一个人的内心。

    这下,是不是轮到我了呢……流月有些凄凉地笑了笑。她自己是不是也会在之后的岁月中,逐渐变成今日的志和呢?

    “只剩下我了啊,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可怕。”流月喃喃道,内心的不安让她索性站起了身走到了房间中央。她突然别过头,仍带沮丧的双眼看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鼬,“这么说来,鼬在[那个时候]是否也曾这样想过呢?”

    听到此言的鼬一怔。[那个时候],他知道流月指的是什么。

    “在你意识到以后只能独自一人往前走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呢?”

    鼬漆黑的双眸不自觉地一颤。灭族那晚的种种画面,族人凄惨的呼喊,还有血的腥气都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他当时所感受到的,所承受过的,不管过了多少年任然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口处。要问害怕,当然会害怕。

    但流月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完全没有。”他别开眼冷言道,像是突然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冰墙,此时的鼬散发出了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冷气息。

    流月对于鼬突然的疏远并不意外,她不该去提那些敏感的话题。灭族之夜的秘密知道的只有木叶高层,他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真相。他可是木叶的间谍,这是他必须执行到底的任务。

    该退一步了,一个声音在流月的脑内响起。是时候撇开话题了。

    然而,她却突然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鼬的手臂。很显然,心比大脑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决定。

    “刚才那个家伙说你一夜间灭了整个家族。”话就这么从她嘴里脱口而出,些许紧张的情绪让她的话语显得有些虚,但她知道,鼬听得很清楚。

    鼬无言地看向她,没有躲开流月突然的触碰。

    “他说的没错。”

    “但他对你的评价,我不信。”流月语气坚定。她能够看到鼬渐渐蹙起的双眉,但憋在她内心许久的话语,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

    “那你相信的是什么?”鼬的语调更是冷淡了几分。

    “我相信的自然是真相。”流月继续回应着,面对鼬阴沉下来的模样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真相么。

    鼬在内心重复。流月那双穿透人心的双眸一下子让他有些不安起来。回想起之前她对着金发男人嘶吼的话语,他总感觉,眼前的少女,一定知道些什么。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相]?”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保持平缓的语调继续试探。他仔细地打量着流月,想要从她的反应中捕捉丝毫值得可疑的地方——毕竟,流月并不擅长说谎。

    “我只是认为,你并不是像那个家伙所说,单纯为了力量去抹杀了一族……我猜,一定有什么隐情让你不得不这么做。”流月没有躲开鼬的视线,只是一脸坦然地给出了她那所谓的[猜想]。

    “你为何会这么认为?”鼬神情复杂地继续问道,他挪了挪手臂,很快从流月手中挣脱开。

    “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话音刚落,鼬突然有了想笑的冲动。流月冷不防的一句回答对他来说简直像是个笑话,当然,他并没有真的笑出来。他只是不明白她是如何得到这样不可思议的结论,却也已经不想去明白了。无法继续直视着她的双眸,鼬莫名有些恼火地别开了眼,将身子转向了门口。

    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在晓这种地方……

    “你的这份天真,只会成为再一次将你葬送的祸端。”背朝着流月,鼬淡淡地抛下了这样的警告,适时地终结了这场他不愿再继续下去的谈话。他微微吐了口气,没有再去理睬身后的少女,只是立刻朝着出口的方向迈开的步伐。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流月从身后死死地拉住了。

    “我是说真的。”

    身后传来流月些许急切的话语。她这番不依不饶的样子让鼬着实有些意外。他回过头,冷不防撞上了流月不知何时已经变回原状的双眸。她任然有些湿漉漉的双眼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晶莹闪烁着,漆黑的颜色,却散发着明亮且温和的感觉。

    “不管别人怎么说,但至少我能感觉得到......鼬的内心,是温暖的。”

    流月抓着鼬衣服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的语气轻柔却坚韧。

    “以前你做过什么不重要,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我相信你,这就足够了。啊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你想谈谈这些事的话,我会一直在这里,在你身边好好聆听……这一点,我向你承诺。”

    内心突如其来一股强烈的涌动,鼬抿成一线的嘴张开了些许,唇瓣颤动了一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四年的叛忍生涯后听到了这样的话,他实在无法去衡量其对他的意义究竟有多大,但最起码,现在的他是心怀感激的。

    流月的这番话让他禁不住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挚友——他唯一的挚友。那个就如亲兄弟一般的挚友,似乎也说过了十分类似的话语。信任着他,也同样被他信任着的存在,自那个人死去后就不再遇见。而如今,能让他恍然间将曾经友人的身影与其重叠的家伙,居然就这样站在他眼前。

    “哦对了,前提是我能够活到那一天……我的存活率的确不怎么高。”鼬持续的沉默让流月莫名尴尬起来,她也只能继续不要脸地说了下去。

    “但是觉得我天真就咒我死,鼬也很过分哦?”

    恍然间听到了鼬轻笑了一声。流月仍有些不确定地望着鼬,便看到他突然有些无奈的眼神。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诅咒的意思。”鼬终于是开了口,语气平淡如常,却没了之前那番冷冰冰的感觉,虽然他说的话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啊我好想收回之前的那番话刚才一定是我脑子坏了才——”

    “不过,”听着流月鼓起腮帮滔滔不绝起来,鼬自顾自轻声开口。他转过身重新面对流月,墨色的双眸直视着她有些疑惑的双眼。

    “也许这样也不坏。”

    他低沉轻缓带着磁性的话语蕴藏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说罢,他嘴角微微弯起,呈现出一个好看柔和的轻弧。他那从未见过的浅笑直击流月的内心,更是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流月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上去很累。”见流月半天都没什么反应,鼬得出这样的结论。

    “啊……抱歉。”流月这才回过了神,有些尴尬地摆起了手,见鼬再次开始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便也乖乖地跟了上去。

    在她踏出房间前,她转过了身,视线从金发男人的尸体缓缓向一边移去,最终落在了志和的尸体上。一整天的经历在脑海中开始回放,她叹了口气,身体有些站不住地摇晃了些许。

    “志和的尸体,你有何打算?”

    “烧了吧,麻烦你了,鼬。”

    流月抛下这句话,便转过身不再去看那片血腥,她一脚踏出了情报店的大门,而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

    微凉的空气让流月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抬起头,有些疲惫地望着云下那轮若隐若现的圆月。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缓缓地吐了出来。

    如此漫长的一天,终于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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