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啊,鼬,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觉得无聊就自己回去了呢。”

    手中抱着一大堆商品的流月再次与鼬在店里汇合时,已是半个小时后了。

    “我只是去逛了逛,顺便拿些东西。”鼬简单地回答道,垂眼用视线示意着购物篮中多出的几卷卷轴,随即看了眼流月抱在手中马上就要掉落的商品,眼疾手快地上前帮她接住。

    “谢谢。”流月道着谢,朝鼬的方向靠了些,弯下腰顺势将手中的物品全部小心地放入了购物篮中。还未抬起身,她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一个熟悉的气味令她身体微微一颤,在额前刘海的遮掩下,她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疑虑。

    有点不对劲。

    她很快平复神色,抬眼小心地打量着鼬,努力不让语气夹杂着丝毫怀疑:“杂货商店里卖的卷轴,就算是我也知道质量可能不太好。”

    “……这不需要你来担心。”鼬回答道,以他最擅长的方式言简意核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也是。”流月微笑着,随手拿起了货架上的一包膨化零食挡在鼬的面前轻轻一晃,只是为了掩盖住已经逐渐焦虑起来的内心,“芥末味的薯片,是新款呢,买一包我们尝尝看怎么样?”

    “我拒绝。”他默默推开了眼前的薯片,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流月将这包一听就没什么食欲的零食扔进了购物篮里。

    所以说刚才的那句问话意义何在。

    鼬默不作声地回过头,原本还站在眼前的流月已经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要买的都拿好了?”鼬确认般地问道。

    “嗯……”走在前头的流月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走吧。”

    望着流月快步离去的背影,鼬一时间有些疑惑。方才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和现在莫名就想离开的决定明显有些牵强,提着满满一篮子商品的鼬自觉得奇怪,却也不打算多问,独自滞立了片刻也很快紧跟其后。

    毕竟,能早些回去总是好的。

    只是,事情并没有向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当他站在收营台前将购物篮递给店老板的那刻,流月却突然毫无缘由地跑开了。原以为她就像之前那样只是站在外面等待,可她的气息却消失地及为迅速。很明显的,她是故意等着他无法立刻离开的那刻独自溜走。

    回想起几分钟前开始就略微有些反常的流月,鼬顿时眉头紧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难道说……

    *

    “你打算去哪里?”

    将影分-身留在商店后,鼬便刻不容缓地纵身一跃,毫不费力地在几分钟内追上了那个正独自穿梭在一条阴暗小巷的黑发少女,并成功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有东西丢在志和那里了。”看清挡路之人后,流月只能咬了咬牙,有些心虚地开口。对于在她急速穿梭于房屋之间却还是被鼬轻而易举逮到这一件事,她在惊讶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丝不快。

    “是什么?”

    回应她的是鼬简短的问句,但流月知道这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才不会关心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东西,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估计是[我知道你在撒谎有本事就继续编啊说说丢在那里的东西是什么]而鼬只是省略了前面的一大半罢了。拙劣的谎言被鼬一眼看穿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而且——

    说谎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和你无关。” 本想冰冷地回应鼬,但话从流月口中说却不自觉地带着些颤抖,一听就没什么底气。她就有些恼火地紧握住了双拳,“所以……请你不要挡路。”

    鼬却一言不发,那双墨眸深不见底,神情令人捉摸不透。流月猜不出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总感觉,他看上去就是在等待自己下一步动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流月心一横,小心翼翼地向他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从慢走到小跑,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然后在离鼬只有一步之距时,她别开视线,与他擦身而过。

    “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背后传来了鼬的声音,冷清的语气中却莫名夹杂了些许的无奈。离他几步开外的流月停下了脚步,两人背对背站着,不知不觉已是傍晚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混凝土的路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在商店那时,鼬去拿卷轴回来后却有着比之前更重的烟草味……志和那里的烟草可不是到处都有的。”流月望着地面,缓缓开口,“在我不注意间,鼬果然是又去了那里吧?”

    “是又如何?”面对流月的质问,他的语气却依然平静。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流月停顿了片刻,“志和所吸的烟草,会被用在医院或是屠宰场这类地方。只是点燃的话能有安神作用,还可以用来去除血的腥味。”

    鼬没有回话。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流月十分突然的科普一定是有着它的意义。

    “这个烟草的气味一旦与血腥味混合,血的气味会被完全覆盖掉,但烟草的气味会稍微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想,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些的吧?”流月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更没有给鼬任何回话的空隙,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开口,“血……总会让我想到不好的事,既然鼬什么也不说,那我就——”

    “没必要去了。”鼬打断了她的话。他微微闭眼,像是妥协了一般默默吐了口气,对于小瞧了流月的洞擦力这样的疏忽他已无时自责。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在这里都解释清楚了。

    “志和已经死了。”

    志和已经死了。

    从鼬口中脱出的虽只有六个字,而流月却花了所有的力气去理解其中的含义。

    虽说本就有了最遭的心理准备,但内心那所剩无几的希望也在这一刻被这六个字击得支离破碎。之前通过鼬衣服上的烟草味其实本并不能说明什么,可鼬只字不提故意拿[买卷轴]来敷衍她才是最让她担忧的。但这并不能怨鼬,她理解他这样的做法。不管是为了防止她像绫死时那样崩溃掉,还是不让她在什么都没弄清楚前就擅自行动,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事隐瞒掉。毕竟,石之国不会常来,志和的生死在离开后也就无从得知了。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瞪视着前方无人的小巷尽头,绷紧着全身,只是为了不让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落下——但结果还是不争气的落下了。悲伤也好,愤怒也罢,但更多的却是无力。无力拯救,无力改变。

    双眼变得异常温热,流月微微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时间,地点,死因,还有凶手的身份,可以告诉我吗?”

    传入鼬双耳的,是流月带着些许哽咽却异常平静的问话。他一怔,默默转过了身,正巧看到了流月背对着他摸泪的动作。他的心稍稍一沉,终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抱歉的神情。

    “是在情报店内,利器所伤,对方身份不明,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我过去的途中。”鼬带着惋惜的口吻说道。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不打算再做详细描述。

    以侦察为目的放在外的乌鸦分-身,是在意识到可疑之人正在打探他与流月的身份才自动解除以来通知本体,而在鼬打算过去处理的间隙,志和却已经惨死,敌人也已经撤离。虽然不了解志和,但他能感觉到此人与流月之间的羁绊。这样的结局,是他不愿看到的。

    流月听罢吸了吸鼻子,依然保持着平缓的语调开了口:“现在想想我似乎是明白了……在我们从情报店出来时,鼬就已经注意到了吧?但对方身份与企图都不明,所以只是用了侦察忍术关注对方的动向,然后跟着我去购物也是为了防备,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我们,直接回去可能会把据点暴露,呵……我明明应该更早发现的。”

    她突然间转过了身,眼眶微红地望着鼬,带着些许悔恨的双眸倒映出了天边晚霞那火红艳丽的色彩。

    “看来我们被盯上呢,已经有人开始干涉我们的任务了么。”她很快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得到了情报后晓根本没有理由再去管志和的生死,既然鼬赶了过去,就说明对方的目的不只是杀掉志和吧?

    听着流月一点点将整件事情推论出来,鼬不得不再次对她另眼相看。只凭借他给出的短短几句回答,之前还一无所知的她居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全部。

    可有一点,她却说错了。

    “不,这件事和任务应该没有联系。虽然只是猜测,但能确定的是,他在找一件物品......一件已经在你手中的物品。”

    流月一怔,下意识地隔着衣物碰触了一下口袋里那块坚硬的金属物件。

    不会吧……

    流月本还困惑的双眸黯了下来,她垂下手,转身望向那通往情报所的无人小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埋没在房屋倒影之中的小巷更是比之前阴暗了许多,但在这片阴晦之中,流月的双眸却依然保留着晚霞那般耀眼的红色,灼热的色调,却散发着阵阵寒意。

    “有一件事,我必须去确认。”

    风起云飞,枯叶簌簌。流月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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