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的感觉逐渐消退，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一般，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比以前更加清晰。
脑海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完全苏醒了过来。此时的流月已经能够理解，之前所谓的「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双眸异样得灼热，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雾霭。她默默地站起了身，黑色的兜帽遮住了她一半的容貌，令人无法看出她此刻的神情。
“你是那个时候的少年吧。”她突然开口，只是想确认。
雨忍明显一愣：“难道说……记忆恢复了么。”
流月没有回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捡起了脚边的平底锅。下一瞬间，她已经冲到了雨忍的面前，狠狠将手中的锅具朝他的头部抡了过去。
后者反应迅速，不慌不忙地双手结印，打算施展最简单的防御忍术——
“水遁·水阵壁！”
地面的积水瞬间聚成了一道难以攻破的水墙壁，阻隔在了他于流月之间。
然而只听到“哗”的一下水声四起，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雨忍脸上的面具破裂开来，刹时碎片飞扬。
雨忍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外，正因防御忍术的失效而面露诧异。
与此同时，流月的兜帽因冲击力而掉落，她那双本是漆黑的眸子，早已染上了血一般的朱红，在灰暗的环境下异常艳丽夺目。
“真是怀念啊，你的这双眼睛，还真是一点没变。”雨忍感慨道。
“你倒是变了不少。”流月语气淡漠，打量着眼前这张五官端正，略带沧桑，看起来快要四十岁左右的脸。
“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
“不过，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放过你了。”流月话音刚落便迅速上前，动作娴熟地绕到雨忍的左侧，一手用平底锅挡下了对方打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立刻朝着他的要害打去。
雨忍向后退闪躲过了流月的攻击，随即拔出苦无再次冲上前。
苦无与平底锅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金属的刺耳声，两人一高一矮杵在原地，相互对峙着。
也就在这时，流月发现她已渐渐使不出力气。
“好像没以前那么厉害了啊。”雨忍冷笑了几下，逐渐施力，“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
说罢，他手中的苦无用力一划，轻而易举地将平底锅从流月手中打飞，并在她肩膀上划了个不小的口子。
痛……流月咬了咬牙，手握伤口，而黏稠的血液却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没事，这种伤口问题不大。她暗自想道，眼神瞥向了不远处掉落的平底锅，毫不犹豫地朝它迈开了脚步。
至少要把武器捡起来。
然而，刚踏出第一步，一阵异样的麻木感如电流一般通往全身，令她很难再迈开步伐。身体很快变得僵硬，变得无法动弹自如，她颤抖着跌倒在地。
“你的苦无……难道说……”
“是啊，药效真是快呢。”看着已经因为无法动弹而坐在了地上的流月，雨忍将手中的苦无收了起来，“之前的针雨也加了同样的毒，谁知道那家伙帮你都挡下了……”
流月带着痛苦的表情低下了头，没有朝绫躺倒的方向看去。
只是被苦无划了这么一下，身体就已经如此难受，那么，那个时候的绫到底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呢？流月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内心像是被刀狠狠刺中，绫已死去这样的现实在她的心底无限放大，令她喘不过气来。五感因为毒的关系变得少许迟钝，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逐渐逼近的脚步，只是，她已经没有继续挣扎的力气了。
绫已经不在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她望着被雨水浸湿的地面，雨忍的双脚很快进入了视线，她知道对方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就这么，结束吧。
......
“嘀嗒——”
恍然间，暗红黏稠的液体映入了她的视线。不知从何处滴落的血液很快被雨水冲淡，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血迹。
流月疑惑地眨了眨眼，却看到更多的鲜血正从上方持续滴落而下。
她费力地抬起了头，引入眼帘的却是她根本无法想到的一幕——
雨忍的胸口已被黑色的利器从背后刺穿，血在他衣服上侵染开来，还有一些正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宇智波鼬正站在他的身后，猩红的双眸寒气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咳咳……”雨忍痛苦地咳了几口血，困惑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这家伙靠近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鼬沉默不语，他察觉到眼前被利器刺穿胸口的人已经难以站稳，只是松开了手，任由对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把晓的人全部引开，在占领雨隐村的同时，另外的目的就是她么。”鼬低沉地开口，只是简单地确认道。
“不……不是的。”雨忍虚弱地开口道，“占领村子只是煽动其它同伙的借口罢了，她……得到她，才是唯一的目的。”
雨忍顿了顿，平视着前方因中毒而同样跪坐在地上的流月，颤抖着向她伸出了手。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隐约看清少女朦胧的脸庞与那双红得醒目的眼瞳。
“为什么呢……”
他手颤抖得愈加厉害，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向流月逼近。
“那个时候也是……无情得拒绝了我呢。为什么，你的能力明明能够做到更加伟大的事才对，只要……和我一起的话……”
他憔悴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而手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流月，便随着他整个身体一起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便和绫一样，只是静静地躺在了地面上，不再动弹。
流月默默地垂下了眼。
无论是忍者也好，普通人也好，在死亡面前，生命都是同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眼前的雨忍流月记得。当年的他，还只是个比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少年，是个内心温柔的，充满正义的孩子。只是，谁会想到，漫漫的岁月，他竟会改变如此之多。又有谁会想到，他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了呢。
流月疲惫地向上望去，眼前的黑发男人巍然屹立，他那双带着黑色玉勾的暗红色眼眸正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她。
红色的眼瞳对上红色的眼瞳。
与最初相遇时一样，两人只是静静地交换目光，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