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又不能明来。

    这仁慈，宽宏，包容，礼贤的皇室代名词还是要继续立着的。

    皇婿的基础标准简单笼络，便是四无一必：

    无父，无母，无根基，无背景，和必须是冰系。

    四无简单，那一必也是为了维护姬皇室所谓的元素正统。元素体系的血脉基因出自于父体，子子相传，母体基因不能影响，所以百年来姬皇室元首都是冰系。只是如今的姬皇室只有一个皇女，那要维护的元素基因就变得微妙起来。

    当年的姬灵是半路招婿，如今的望兮殿下是自母亲去世后不久，皇室便宣称皇婿在位。

    毕竟要做到如此，必定是自幼养至深宫，方信得过。

    恰巧是秋悆测评的前一个月。

    无论是标准，还是时间线，秋悆完美错过。

    只是时局特殊，总有人是不愿放开的。

    譬如姬定，譬如凤忠，譬如……那一脉。

    镜吟起身跪坐在茶桌旁，素手熟练的开始烹茶，调适着壶水温度。

    近几年神力恢复迅速，出去打听这世界的消息已是常事。

    越了解，越觉这般错综复杂，离谱，遗憾，惋惜之事甚多。

    也好，她们的时间是足够的。

    “ 我见过姬望兮，” 镜吟碾磨着，蒸茶，云烟缭绕，“ 是个性子清冷的，背后也另有人物。”

    秋悆挑眉，跪坐到她对面。

    面前的女子温婉，将一杯热茶双手奉于他跟前，笑意吟吟的对视。

    她道：“ 或许，是有缘之人呢。”

    秋悆半敛着眸，笑容温和，手骨节分明，漫不经心轻执杯盏，鼻尖茶香萦绕，朦胧肆溢。

    如今正值早，午膳之时是必被传宴。秋悆没有久留，只是临走时塞了颗糖到她唇间，见她吃下便问味道如何，镜吟无奈倒也乖乖应着，闻言此，少年轻笑，没再多说。

    送走秋悆，矮桌上的杯盏两立，一盈一亏。

    镜吟端坐在前，糖果回甜不显，执杯抿茶，放回却尽满，只唇间沾染水色，光泽一片。

    这里的乾茶历史百年，颇负盛名，自古供皇室贵族赏用，图个雅致闲情。

    只是茶虽上乘，终不代酒。

    镜吟垂眸。

    时间流逝，转眼到了午时。

    佣人上来传话，镜吟换好衣装跟着去了餐厅。

    来时不久，凤裕夫妻和凤辞一一落座，良久，凤忠和凤啸姗姗到来。

    众人神色各异，凤忠示意进宴，整个厅中只有餐具轻响，一旁的佣人们屏息，相互给眼神，不动声色放轻了脚步，上菜时更加谨慎。

    异常沉默。

    镜吟浅尝面前的热汤，余光看着凤忠阴沉的脸。

    等到末宴，凤忠终于有所动作，他抬手一挥，佣人们明显松了口气，唯唯诺诺欠礼，出去，合上门，留下君家几人。

    见状，众人也知有事，齐齐望向上位的人。

    凤忠一脸严肃，他皱着眉，声音沙哑：“ 明早，君家会公布测评结果。”

    一顿，看向凤辞：“ 你是2S雷系，便跟君家那小子一道去璇玑学院，皇女殿下生辰宴后就走。”

    不同于普通学院，璇玑学院是联合国创办，直属管辖，学制9年或13年，位于联合国基地外，专供各国皇室贵族及寻常家庭天赋俱佳的孩子学习元素使用和基础知识之地，享誉全球，乃未来人才培养之地。

    凤辞神色依旧，点点头。

    凤忠眉头未松，又转看向角落里一语未发的身影，半响，哑声道：“ 你也去。”

    镜吟应下。

    余光里宋漫明显一愣，眼神几经转变，一旁的凤裕未言，只淡淡看着女儿。

    可光是这些，怕不足以退散佣人。

    果然，话语落下，一道紫光延伸餐厅，隔绝于外。

    沉默间，凤忠依旧看着她，那双苍老的脸仍显肃穆之意，鹰眼暗沉，目光犀利，落在镜吟身上，搜寻，审视。

    俄久，他缓缓开口：“ 我凤家世代忠良武将，匡扶大义，护姬姓正统百余年。如今皇室凋零，群狼环伺，凤家一鼎亦有心无力，此般危机，你当何解？”

    镜吟差点轻笑出声。

    心知肚明这一行人的用意，也不由感叹他能把意思说成这般正语，不枉几十年在官场的熏陶。表面却是作一副沉思之状，毕竟9岁的年纪，也不当多。

    可其他人不是，尤其是闻此言的宋漫，听的抬眼直直望向上位的凤忠，脸色已然变化，张口欲言，身子微动，已有站立的意思。

    “ 自是清君侧，杀群狼，镇国疆。”

    没有思考太久，镜吟缓缓给出答案，温软的声音波澜不惊。

    此话一出，一众沉默，一直未曾开口的凤啸也略显惊讶朝她看去。

    似乎没料到是这种回答，凤忠盯着她，眼前的孩子不过9岁，女儿身，体弱极，单薄的让其生命消散简直易如反掌。

    “ 凤家不看言语，只讲功绩。”凤忠沉默半响，看了一眼宋漫，显然不信这是一个小孩能说出的话，他沉沉对视，一字一句缓道。

    “ 你能做的功绩，便是凤君联姻，把君衍…”

    “ 祖父！”

    一道急语，重叠两人的声。

    凤裕将站起的宋漫挡在身后，直视那鹰眼。

    “ 祖父，” 凤裕冷声开口，“ 您要当着一个九岁孩子的面说这些吗。”

    端坐上位的凤忠皱眉，沉默蔓延。

    “ A级草系，调节者。”

    一道低沉的声音徐徐，始终未言的凤啸抬眼，看了一眼双眸发红的宋漫，转向镜吟 ，对上。

    “ 凤君联姻，对你有利无害。”

    这俯瞰的神色，冰冷的话语，极致的权衡利弊，不容反抗的大家长权威，是凤家这种世家大族的标配。

    镜吟没开口，微垂着头，耳边几缕青丝遮掩了大半神色，静静坐着。

    一旁身影动作，凤辞起身，挡住视线，对着他们行礼。

    “ 眠眠年幼体弱，刚经历测评还未恢复元气，容许小辈带她去休息。”

    9岁的孩子稚气未脱，甚至算不上少年。如今，他站在镜吟之前，眉眼清冷，言语平稳，动作间礼雅之至，不见半分适龄的慌张和无措，在一众沉默间，也不等回答，拉着她走出了餐厅。

    厅外，两人未曾言语，腕间的触感温热，镜吟抬眼看着身前的少年，许久。

    直到走到镜吟的卧室门前，凤辞才松开手，微低着头，看着她，半响，缓缓开口：“ 不要在意。”

    啊。

    镜吟淡淡一笑，抬眼与之对视，眉眼间都是温软。她神色温柔的摇摇头，道：“ 没关系的。”

    一顿，“ 谢谢。”

    说罢，朝凤辞微微行礼，进了屋门。

    门前，凤辞站立，望着紧闭的门，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小小的女孩安安静静垂着头，妥协懂事的模样，乖巧脆弱得让人心里一紧。

    他阅历有限，还不太懂大人们在干什么，但他感觉到了那些气氛，想起长辈们毫不顾忌她的在场，犹如谈论商品般谈及她的用处，轻而易举定下的她一生的价值，像傀儡一般。

    想着，双手缓缓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