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小可爱

    穿上衣服后,两人被女仆带到另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个戴手套的中年女人,她漫不经心地跟女仆问好,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向她们走过来。

    这是印章?

    女人走到尤莱亚身边,轻柔地把他的头向下压,然后在他雪白的后颈上一按。

    “啊……”

    尤莱亚痛呼一声,陆安歌能闻到淡淡的焦味,再看,他的脖子上已经印上了一个盘踞的黑蛇。

    就像是猪出栏需要合格证,在这个世界奴隶身上也要刻印隶属于家族的印记。

    陆安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身旁的女仆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别怕,只是疼一下而已,很快就好了。”

    陆安歌央求地看向她,女仆不忍再看她的眼神,把她推到女人怀里。

    女人拂去陆安歌因为彷徨流下的眼泪,轻声说:“好孩子,别害怕,我们都是戴里克家族的人,是属于主人的财产,很快,你也会成为我们的家人。”

    确实很快,这个世界科技点点得很高,被烙印的痛感还不如皮试,但这种被人标记的耻辱感让陆安歌无法接受。

    如果说之前她还以局外人的眼光看这个世界,那么在这个印记刻在她身上的那刻起,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穿越到异世界,这里混乱、压抑,甚至使用奴隶制。

    为什么星际文明还会使用这种制度?

    陆安歌心情沉郁,连女人为她佩戴上带着狗链的项圈她都没有在意,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着她们走向会客室。

    到达后,女仆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等待。她怜惜地看着陆安歌,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开口。

    刚被烧灼过的肌肤格外敏感,又被项圈内部粗糙的设计摩擦,很快便红肿发痒,尤莱亚不适地抓了好几次,白皙的脖子上布满了红色的划痕。

    “人类的东西真奇怪。”

    陆安歌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是啊,真奇怪。”

    这狗屎一样的世界赶快毁灭吧。

    过了一会,清脆的铃声响起,女仆打开房门,示意二人进去,在陆安歌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句话轻得像根羽毛,仅仅过了一瞬,它便随风消散,再也追寻不到踪迹。

    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一位略显肥胖的男人坐在主位,西里尔先生低头恭敬地站在他身边,另一侧坐着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金发男人,他表情冷峻,不假辞色,碧绿的眼眸就像是一汪深潭。

    戴里克家族的主人笑眯眯地说:“洛维拉先生别急着走,我特意安排了两个仆人来侍奉您,这可是我们庄园里精养出来的玫瑰,还没有绽放,只是两个花骨朵。”

    洛维拉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他连头都没抬,就直接拒绝道:“不必了,多谢您的好意,希望明天傍晚前戴里克家族能帮我解决麻烦,不然的话,我只能将事情原委上报中央星了。”

    戴里克笑容僵硬了几秒,又接着说:“大人说不用,你们两个觉得呢。”

    一旁的西里尔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求饶,取悦这位大人。”

    陆安歌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就这样吧,死了也好,这个世界烂透了。

    尤莱亚小心翼翼地看了陆安歌一眼,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然后走到洛维拉身边跪下:“大人,请让我来服侍您吧。”

    他抬起头,露出被黑色项圈勒红的脖颈,白色的裙摆散落在地上,柔软的长发有几缕落入衣领,微卷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密的水珠。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把上面的链子递到洛维拉手边:“大人,请惩罚我,玩弄我,无论对我怎样都可以。”

    陆安歌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场荒诞的戏码,他是谁,他们又是谁,在场的人都带上了一层假面,就连天真愚蠢的尤莱亚,也展现出不寻常的一面。

    陆安歌对他有过许多猜测,白毛红瞳,一看就是重要人物的建模,陆安歌一直以为他在隐藏实力,可现实终究是现实,尤莱亚没有力量。

    是的,他和我一样没有力量,可他为什么能这么勇敢,这么坚强。

    尤莱亚这宛若神女献祭的圣洁模样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世上会有人忍心拒绝他的请求吗。

    有。

    没错,铁石心肠的洛维拉先生只因尤莱亚失神了不到一秒,然后他将尤莱亚推倒在地,将触碰过他人的手套摘下扔在尤莱亚的脸上。

    “肮脏卑贱的奴隶。”

    很显然,洛维拉先生对自己居然会被美色蛊惑这件事非常不满。

    听到这句话,陆安歌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弱小的她没有力量为朋友出气,只能低头走到尤莱亚身边,将他扶起来。

    “对不起……”

    尤莱亚的脸上重新露出无邪的笑容:“他的力气不大,我没有受伤,你还好吗,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情很糟糕。”

    他是怎么做到一直这么快乐的。

    陆安歌用力牵住他的手,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几分勇气和希望。

    发泄完怒气后,洛维拉先生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冷着脸说:“抱歉,失礼了,明日我会再来拜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安歌松了口气,还好来的是一位不好色的客人,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砰!”

    会客室的桌子被戴里克踢翻在地,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蠢货,连个人都找不到。”

    西里尔叹息一声:“主人,边境星的人员流动本就混乱,想要在一天之内找到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戴里克撕开伪善的面具,露出残忍暴虐的表情:“他们只不过是想以这个借口抢走边境星的资源开采权,明明已经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这里。”

    “真是群喂不饱的恶狼。”

    发泄完情绪后,他又变回和蔼可亲的戴里克先生,面带笑容看着陆安歌和尤莱亚:“这两朵白玫瑰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陆安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向尤莱亚身边靠近。

    西里尔恭敬地说:“这几天公司刚进了一批新货,运气好而已,既然洛维拉先生拒绝享用,您不如把她们留在身边侍奉您。”

    戴里克眼中满是兴味:“行了,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然后他没有管侧翻的桌子和满地的酒液,转身坐到主位上:“过来,取悦我。”

    陆安歌死死拉住尤莱亚的手,大脑疯狂运转。

    怎么办,该怎么样,论力量,一个能踢翻桌子的人,陆安歌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讲道理,这种人能听就有鬼了,搞色/诱……陆安歌身体一僵。

    我可以的,不能让尤莱亚独自承担一切。陆安歌放开手,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走到戴里克面前,身体僵硬地跪下。

    左边一米处有一块足够割断人喉咙的玻璃碎片,只要趁他不备拿到它……

    “请,请让我……”

    这几乎要打碎她自尊的话还没说完,一声轻柔的叹息从她耳边掠过:“还是让我来服侍您吧。”

    白发少女露出温顺讨好的微笑:“毕竟我可比她好看多了,不是吗?”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是否能超过她,令我满意。”

    戴里克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一个圣洁优雅,一个青涩甜美。他喜欢美丽的少女为争夺他展露出的丑态,无论她们是为了钱、权还是其他。

    尤其是少女们争斗时绽放出来的活力和鲜血,让他相信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他也还有拥抱青春的力量。

    “大人,请看着我,我保证,接下来您的视线将会一直为我停留。”

    尤莱亚走到窗前,此时正是黄昏,金色的光辉从窗户挥洒进来,为那美丽的长发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神光。

    似乎看见了什么,尤莱亚微微一笑,他慵懒地解开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锁骨下方是白色的发丝和幽深的禁忌之地,他的动作很慢,却又带有一种特殊的韵律,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旖旎,戴里克的确无法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即使是玩弄过无数奴隶的戴里克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人会比他更美,更懂得如何撩动男人的心弦。

    突然,一阵刺痛传来,有人在背后用玻璃捅伤了戴里克,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和地上的酒液混在一起,酝酿出奇异的金红色。

    他没有生气,相反,他一直在期待有人这样做。

    他转过身,那朵青涩的小玫瑰满脸苍白地看着他,她神色灰暗,双手无措地举在半空,明明没有受伤,却露出了信仰破碎的表情。

    可怜又弱小的玫瑰,可惜,今夜就要被我折断了。

    “小心!”

    陆安歌因为第一次捅人愣了几秒,等她回过神来,戴里克就像没受过伤一样,转身看向她,那充斥着暴戾嗜杀的眼神让陆安歌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的思维被分成两半,一半冷静地分析,该如何干掉这个男人,一半吓得又哭又叫,毫无理智地让她快跑。

    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她看见一只莹白色的尾勾勾住了男人的脚踝,让他摔倒在金红色的酒液里,她看见柔弱的白发少女扑向男人,被按倒在地上。

    哭泣声,尖叫声,嘶吼声,脑海里和现实里的声音混合交杂,让她感觉头痛得快要裂开。

    我能做什么?

    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成为累赘、废物吗,全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被选中的会是我。

    痛苦、害怕、悔恨、愤怒。

    要死吗,在这个世界,也许死了会更好。

    但是,但是,我看见尤莱亚的白色长发被人抓住,我看见鲜血染红了他的裙摆。

    我不能死,至少现在,在杀了戴里克之前,我不能死!

    我要杀了他。

    陆安歌重新控制这具柔弱、无力的废物身体,她从地上捡起玻璃,向着男人冲过去。

    那用来咀嚼被养得精细的牙齿,如今深深嵌入男人的手臂,那手掌长的玻璃碎片,也扎进了男人的喉咙。

    陆安歌忘记了一切,只记得一件事,杀了他,所以即使身体破碎她也不放开牙齿,即使玻璃划到骨头她依然牢牢将它按在血肉上。

    只是为什么,我明明听见了他喉咙破开的声音,他还是没死,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我真的杀不了他吗,恐惧、悲伤、绝望……

    负面情绪被引爆,随着之而来的是无数爆烈的能量,它们积压在她的大脑里,她的精神、她的灵魂不停在膨胀、膨胀,终于,啪的一声,它们在她的身体里炸开了。

    鲜红色的精神力从躯壳中汹涌而出,扑向眼前这个男人,它就像是饿了十几年的鬣狗,将男人的精神力吸收殆尽。

    A级哨兵,确实是一顿美餐。

    余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戴里克到死也没明白,为什么一场简单的狩猎游戏会让他真的死去。

    陆安歌沉浸在饱食的愉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蓝星,坐在奶茶店里和闺蜜一起聊天吹牛,到了门禁时间,妈妈会催她回家吃饭,在饭桌上,一家三口会分享生活中的琐事,吃完饭后,她或许会和家人一起看电视,或许会回到房间打游戏,多么寻常的日子。

    已经回不去了。

    等她从美梦中苏醒,酒精和血液混合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这具身体很久没吃过东西,所以她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抬起头,看见尤莱亚正在用石头摆件砸戴里克的头,红的白的混作一团,什么也认不出,什么也分不清。

    陆安歌愣了一会,问:“你在干什么?”

    尤莱亚满脸都是细小的伤痕,额头处被撞了个口子,还在流血,他的右腿微微扭曲,身体靠左腿支撑,鲜血染红了他的头发,即便如此,他的笑容依旧灿烂。

    “你吃得太干净了,会被人发现,没办法,我只能把证据毁掉。”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

    陆安歌怔怔地看着他:“你不痛吗……”

    尤莱亚带走里面的一片碎骨,确定就算是上帝来了也没办法把脑袋复原。他苦恼地说:“好痛,看来我被骗了,这不是份好工作,人类真复杂,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痛的话,你为什么不哭。”

    尤莱亚愣了一秒,他看向眼前这个少女,因为摄取了足够的能量,她的身体早已复原,只能从破烂的衣服看出她之前受过多么严重的伤。

    她的神色彷徨又无助,脸上挂满了泪水。

    流泪是什么滋味?

    尤莱亚从来不哭,因为他是雌虫,在虫族里没有哭泣这个概念,研究所也没有把这项功能加入他的身体里。

    根据研制出他的虫族的说法,他天生被设置成乐观向上的人格,负面情绪会影响到他的使用,他的智商很低,因为虫族设定只要智力不超过一定界限,就不算公民。

    他不想做被圈养在培育舰里的工具,所以选择逃向自由,又因为期盼书中写的人类世界,他踏上了完全陌生的旅途,虫族像他一样的虫子成千上万,他已经足够幸运,能看见不一样的世界和天空。

    然而此刻,有个人在他面前无声流泪,她用眼神质问他,你为什么不难过,为什么不伤心,为什么不哭泣,你难道是虚假的吗?

    尤莱亚迷茫地按住心脏的位置,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陆安歌听见。

    “因为,我只是一件工具,工具是不会哭的。”

    就像是得到了重要的答案,陆安歌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嚎啕大哭:“你是个屁的工具,呜呜呜……我杀人了。”

    “他该死,你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呜……我想回家。”

    “为什么想回家,你不是想要自由吗?”

    “呜哇……你管我,我就是要回家!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尤莱亚感觉少女的眼泪顺着领口向下,流淌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悲伤追着眼泪钻进了他的血管,最终驻扎在了心脏里,他难受地皱了皱眉。

    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想要停止这种感觉,停止陆安歌的哭泣,所以他对她许下承诺:“别哭了,我会帮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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