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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在银河的下游,流光如绢,碧色的水面近乎透明。

    星光如露,此夜寂静,潺潺的水声是夜晚唯一的旋律。

    在这片梦幻般的水域下,一道雪白的影子轻轻漾过。

    是一只通体银白的仙鹿。

    这鹿身姿轻盈,鹿角错综复杂的树杈,上面闪烁着淡淡的银光。

    仙鹿缓步,其蹄轻点,仿佛踏在云雾之上,行走时周身散发的仙气与淡淡的雾气交织,似流光溢彩。

    当它来到河边欲饮时,碧色的眼眸中却映出了河畔之上的一抹碧绿。

    碧绿的裙摆与淡白的月色形成鲜明对比,那绿裙少女静卧其中,裙上鲜红的血迹与青翠交织,唤人心痛。

    她的发丝湿漉漉地散于石上,与流水相映,像快要消散了一样。

    仙鹿走近,双眼中充满了不解与关切,它轻嗅那名少女,却未得一丝回应。

    而后他用其柔软的鼻尖碰触那绿裙少女,像是在探查什么。不想一番探查后仙鹿眸中的纳罕愈发浓郁。

    他歪了歪头,后撤了几步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颗葱灵居然没有一点修为!

    实在是怪了!

    居然有一个濒死,毫无仙力的葱灵能冲破禁制来这银河下游……

    河岸边的仙鹿凝视着眼前的绿裙少女,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愫。

    总不能把她丢在这。

    仙鹿深吸一口气,将前足轻轻屈下,运用其细长的鹿角,细心地将绿裙少女移到其背上。

    待稳定之后,它缓缓挺身,每一步都宛如行云流水,仿佛怕伤及少女。

    月光之下,仙鹿驮着少女缓步行走。

    一座隐于碧竹之间的阁楼犹柳暗花明,逐渐清晰。

    那阁楼的一处隐居,与周遭的翠竹相得益彰,共绘一幅幽静画卷。

    仙鹿灵巧地走到阁楼上,踏入室内,轻轻地将绿裙少女放置在一大张柔软的蒲团上。

    这儿四周□□草包围,少女还算有个地方安置。

    蒲团上的少女缩成一团,像是梦到了极其痛苦的事情,她眉心紧蹙,整张脸蛋都是惨白的。

    仙鹿垂下头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至极。

    ……

    小葱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有人在对话,其中一个应当是个青年人模样,另一个音色却不像是人,听着遥远而悠扬。

    二者像是一个男子正在和一个莫名令人心旷神怡的空谷回音对话。

    “这儿葱灵是你从哪带进来的,你莫不是不知道此乃禁地,不容外人涉足?”男子的声音清淡寂冷,这明明是好听的声音,却、却……

    过分的冷漠了。

    那空谷之音缓缓开口:“予怎会明知顾犯?予是在河边瞧见了她,她当时是就差一口气了,予总不能叫她死在河里,污了你的银河水吧。”

    男子冷冷答道:“既弄出来了,便速速送她出去,让她在外自生自灭。”

    空谷的声音一瞬间低落,仿佛风停雨歇。

    “你既让她留,岂不是破坏了此地清规?还得寸进尺,带到楼阁。”男子言辞间并未有让步的意思。

    空谷之音心念一动:“你难道不奇怪这葱灵为何能冲破你的禁止进到此地?而其身上竟无半分修为,就连这灵根也是刚被打通的?你难道不想等她醒来问话。”

    男子的声音依旧像是寡淡的没有半分情绪:“我只知凌冬时节快到了,这方天地不能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需要清静。”

    “你……”

    那空谷之音余下的话皆被堵死。他明知道和这家伙怎么辩都是一个结果,早开始就不跟他多费口舌了。

    良久的沉默。

    那男子忽而开口:“也罢,等我传音去第八重天问问,既然是葱灵,多半是阿霖手底下的,她应当知晓怎么回事,待我查明后叫阿霖过来把这家伙领回去就行。”

    男子的一番话宛如春雨滋润枯木,空谷之音像是生出欣慰之感:“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葱陷入沉沉长睡。

    她再次陷入梦境,仍是那熟悉的梦。

    在梦境之中。

    那人细眼流转,无声与她对望,似要将她的灵魂牵引。

    他轻捻小葱的下巴,令她的红唇微启。

    那一刹,小葱仿佛闻到了山间清风与松涛的味道。

    两人距离逐渐缩近,直至唇瓣相触。

    吻如羽毛般轻盈,似初春之柳,摇摇欲坠。

    ……

    待她醒来之时,房内空无一人,她环视四周,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在司星阁任职时所住之处已经够简陋了,没想到居然有比那更简陋之地,甚至可以用残破来形容。

    她顾不上许多。她如今最需要确认的,是自己是死是活。

    疑云萦绕,还有——她现在所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于是她赤足跑出竹楼。

    阳光穿过翠竹斑驳洒落,青草香气,沁人心脾。

    出门是一片柔软的草坪,应当是这竹屋外的小院。

    望向小院,但见碧翠的草坪上,青石衬着淡淡的晨露。一白衣少年正背着他,周身流光溢彩,如瀑的墨发正随着周围气旋飞舞。

    眼前之景令小葱驻足。

    这少年应当是在布阵。

    随着少年的手影翻飞,小院中的气息仿佛都在为他所驱使,一股玄奇的气流环绕在他身边。

    纯白的衣袂飞扬,他岿然不动。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小葱的气息,动作微微一顿。

    俄而,他微微屈指,结成一道印记,顿时,他周身那细腻的光华逐渐汇聚,随后化作无形。

    与此同时,原本翩翩起舞的长发,也恍如被时间凝固,瞬时安然落下。

    在他转身的瞬间,风共舞的长发轻轻扬起,遮住了他半侧的脸庞。

    隔着遥遥的距离,小葱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相对。

    他的身上并无繁复的饰品,仅有的那头墨发自然地散落,直至脚踝处。那发丝纯净、自然地垂落,触及脚踝,如水墨般流淌。

    遗憾这张脸上覆了个面具,叫她不能彻底看清他的容颜。

    霎时间,她心中的弦已被轻轻拨动,震颤不已。

    明明他的下半张脸被面具覆盖,仅余下了眉眼,但整个观感却仍旧让小葱为之动容。

    这是个什么精灵,怎会如此美!

    小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和这种精灵相比,她和尘泥有何区别!

    她踟蹰不前,最后原地试探性的开口:“是不是你救了我?”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直言道:“醒了便速速离去,莫要在此叨扰。”

    这个声音,似乎就是在她昏睡之际所听到的,只不过她没想到,那个低沉稳健的男声,竟出自一个雪雕玉琢面具少年郎。

    “你是这方天地的守护灵吗?”她的声音有些小,但她想那面具少年肯定能听见。

    他看起来十分强大。

    “与你何干。”他果真听见了,甚至答的十分干脆。

    小葱感觉到一丝诧异。只因在那面具少年的眼中,她看不到一丝起伏与波动。他的表情如同寒冬中的冰雕,是晦暗的,犹如一方枯井的。

    面具少年背过身去,额角微不可察地滑落几滴冷汗。

    不知为何就在这女子莫名闯入这阵中不久后,这阵眼竟自发地错乱,开始产生微变,以至于他要一直用自己的力量进行干预。

    保不齐就是这颗出现的葱灵影响了这一整片阵法,再加他身上的秘密不能叫人发现。

    是以不论如何,这颗葱灵必须速速离开此地!

    小葱自然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排斥感。

    她是个很识趣的人,若此面具少年真为救她者,她当然会听从。但若非他所救,她亦不愿无端引起麻烦。

    “我要如何离开这儿?”小葱直接询问。

    面具少年伫立在原地,目光如炬,冷静而坚定。

    他缓缓地举起双手,指尖相对,开始在空中迅速变换出一道道复杂的手势。

    随着他手指的舞动,周围的仙气灵气也正在汇聚。

    不久,空气中的波动逐渐强烈,伴随着一道道光影闪烁。这些光影如同细线,缠绕、交错,逐渐在空中勾画出一个圆形的轮廓。

    当面具少年的双手最终结成一个复杂的印记,他轻轻地推向前方,那圆形轮廓立刻发出刺眼的光芒。

    光线逐渐稳定后,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道环形的光门。

    “进去,里面会有东西指引你的。”他眼神淡漠,声音沉寂

    小葱瞥了一眼那扇光影之门,转头看向面具少年,“若我这回离开了,日后我可还有机会回到此地?”

    面具少年冷冷道:“一旦你离去,将永远无法再回到此地。”

    小葱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疑惑和不舍:“为何?”

    面具少年:“这里的秘密,不容外界之人多次涉足。意外闯入这禁地,你已经是特例。”

    听到这,小葱心中微微起了波澜,而后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光门中,青绿色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面具少年眸中寒星一闪,凝望小葱消失的方向。

    待光芒消失,他这便转过身。

    “刚刚投入的真元竟如石沉大海……”他喃喃自语。

    旋即他轻扬素手,空中当即悬浮现出一方微观山河。

    其中,流水潺潺,竹影婆娑,甚至连身后那清幽的竹舍都历历在目。

    望着阵法中那渐起的细微裂痕,面具少年眉心微蹙。

    他竟未料到在他方才与小葱交谈的弹指一挥间,阵法竟又受损了几分。

    难不成这阵法自毁真与方才那葱灵有关?

    于是他合目凝神。在掌心之间,缓缓升起一缕青烟,随后凝结、扩散,渐渐地,烟雾化为实质,变成了一把流光溢彩的古琴。

    琴身如玉,上面镌刻着千古流传的图腾,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面具面具少年轻轻坐下,双手飘然而落在琴上,继续汇聚体内的真元,准备全力修复这方天地的阵法。

    他的指尖在琴上快速勾画出一道道复杂的印记,手势如流水般连贯。

    然而,当真元流入阵法时,那些裂缝却像是有了生命,躁动、扭曲,抵抗着他的修复。

    每当他试图修补一处,另一处便出现新的损伤,似乎这方天地已不再听从他的召唤。

    白泽偏偏在此时前往九重天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他的眉宇越加紧锁。

    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再充沛的星辰之力也赶不上消耗,阵法可能会彻底崩溃。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只能这样了。

    他立刻做出了选择,舍弃了一半的山河,将全部真元集中于阵法的核心,保其不失。

    而那舍弃的部分,也是这竹林之外的部分,微观的山河只留下那中心的部分,中心的光芒依旧璀璨。可外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扭曲,眨眼间便退化为大漠黄沙。

    就在阵法崩溃的那一瞬,整个世界似乎在顷刻间被抽离了本源。

    ……

    彼时的小葱正被一点流光指引着往前走。

    世界崩塌前是有预兆的。

    小葱所处的这方天地开始地动山摇,狂风大作。

    那些原本盘踞在山体上空的仙气灵气乱流,就仿佛有一只巨手撕裂绸带,将其胡乱地酒落在大地上。

    小葱的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只觉得自己明明离出口就差一点点的距离,蓦然却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周身由碧绿一瞬变得干涸、黄褐。

    一切的色彩似乎都被吞噬,唯留下一片死寂。接着,那死寂之中,

    终于,无边无际的黄沙席卷而来,她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周身是无尽的沙海,苍茫、辽阔,似乎要将她永远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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