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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从两个案子当中明白了什么道理?

    沈语喃顿然生出一种被迫做阅读理解的痛苦感,完全想不通商泽的一系列言行和操作的目的是什么,但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认真思考了两分钟,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不甚自信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商泽额角一跳,险些来个急刹车。

    他握紧了方向盘,脸色愠怒,明显对沈语喃的答案很不满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意思?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沈语喃后知后觉,尬笑着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个夸张句,没有包括你。”

    商泽嗤鼻:“就你这脑子,这辈子别想遇上好男人。”

    “……”

    “那你觉得我应该悟出什么道理?这没有固定答案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见解。”

    “你认为你的见解合理?” 商泽傲然冷笑,“如果它能成立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能说女人全是负心人?”

    “……”

    沈语喃一时间说不上话了,她的见解确实歧义很大,容易得罪人不说,还太肤浅了,完全配不上她语文老师的身份……

    “重新想。” 商泽命令她。

    沈语喃哀叹,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一本正经道:“这两个案子告诉我们做事不能太冲动,我们要学会爱自己,更要学会放手,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断送了自己的人生。”

    她的话出许久,商泽没有给出回应,身上的气压却无故变低了,眉宇也沉了下去。

    沈语喃心里一咯噔,对此很不理解,小心翼翼地问:“我又说错话了吗?”

    “你闭嘴吧。” 商泽说。

    沈语喃委屈极了。

    这人怎么这样呢?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吧?就非得按他心目中的答案来说才是对的?

    真是霸道的不可理喻!

    接下来的一路静悄悄,谁都没有再说话,直至车子在出租楼前停下。

    商泽熄了火,对徐厚德说:“小德,你在车里等着。”

    徐厚德好奇道:“你去哪里?”

    “陪胆小鬼上去取东西,很快下来。”商泽说着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徐厚德眨眨眼,扭头看叔叔说的胆小鬼。

    沈语喃一脸窘迫,低声反驳:“别听你叔叔瞎说,老师才不是胆小鬼,我一个人住,胆子大着呢。”

    徐厚德浅浅地笑了。

    “那老师很勇敢,不是胆小鬼。”

    “嗯。”沈语喃心头一暖,忍不住弯起眼摸了摸徐厚德的脑袋,这才下了车。

    商泽已经到了出租楼大门前。

    沈语喃认为他实际是很不情愿陪她上去的,只不过是为了感谢她提供的证据而勉强自己罢了。

    她不想再麻烦他,亦不想跟他独处,走过去客气道:“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商泽瞥着她,牵唇奚落:“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真担心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 沈语喃嘴角一抽,“怎么可能,我真的只是不想耽误你时间。”

    商泽不以为然,没耐心地催促:“不想耽误我时间就赶紧开门上去。”

    沈语喃没办法,乖乖开了门,和他一前一后地上楼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二楼。

    房门一开,孤独了大半天的元旦像往常一样兴奋地扑上来,沈语喃被它的冲击力撞的直往后退,猝不及防抵到了商泽结实的胸膛上。

    商泽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发现她依然瘦骨嶙峋。

    沈语喃惊慌失色,立马拖着元旦站到一旁,跟商泽道了声歉。

    元旦能四肢回到地上,吐舌头摇尾巴,歪着脑袋满眼稀奇地打量商泽。

    商泽也低头观察了元旦几眼,后者身长体胖,毛发细长柔顺,眼睛炯炯有神。

    还挺漂亮的。

    “你什么时候养的狗?” 他问,他记得沈语喃最喜欢狗,为此他曾特意在家养了只边牧,为了在约会的时候能够牵出去给沈语喃玩。

    可惜那只边牧在沈语喃离开他之后不久也死掉了,所以那段时间可以算是商泽人生当中最痛苦的一段光阴,一下子失去了两件重要的东西。

    “养了有三年了。”

    沈语喃说着,忽然想起了商泽以前为她养的那条狗,犹豫须臾,故作随意地问他:“对了,你家之前不是养了只边牧吗?怎么样了……”

    “早死了。” 商泽的语气很淡然,仿佛一点都不心疼爱宠的离去。

    沈语喃却一阵惋惜,眼神添上了落寞:“为什么会死?”

    “也许是知道自己有个抛夫弃子的妈,受不了自杀了。” 商泽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自顾往客厅走,“被车碾死了,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他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道:“我告诉过你,可你像也跟着死了一样。”

    沈语喃心里痛极了,垂眸自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已经换了卡……”

    只不过那会儿她的卡应该还没有注销,可她仍不知道商泽后面又挽留了她多长时间,给她发过多少信息,因为她早已将他拉黑了。

    商泽脚步一顿,感觉那些年的自己像个笑话。

    他背对着沈语喃,嘴角扬起自嘲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根毒针扎在沈语喃身上:“你太自以为是了,这么没心没肺的你,就算你没放弃我,我也总有一天会厌倦你。”

    沈语喃如临暴雨,心灰意冷。

    客厅地板上,血迹还没有清理,目前已经凝固,暗红中带着些黑色,其中的腥味还没完全散去。

    商泽看了几眼,一语不发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这样跟他共处一室,沈语喃是既尴尬又紧张,局促道:“我需要先清理一下地板,你先坐一会可以吗?我给你倒杯水。”

    商泽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读物翻看,漫不经心地回绝:“不喝,怕被毒死。”

    “……”

    沈语喃撇撇嘴,不管他了,抓紧了时间去拖地收东西,生怕动作慢了被他说。

    在她忙活的期间,商泽闲来无事,在她屋子里逛了一圈。

    沈语喃把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布置也很温馨,简约温柔的风格中又夹着一丝可爱的少女气。

    屋子装扮虽不错,可空间于对商泽来说却太小了,他一下子就能走完。

    他回到客厅,看见元旦正趴在沈语喃的房间门口看她收拾东西,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他想了想,往那儿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沈语喃的房间还没他的半个房间大,以奶白色跟樱花粉为主色调,看起来温暖又清新。里面东西不少,但每一件都摆放有序,看似精心策划过。

    整个房间充满了小女人的气息,精致舒适,跟这栋出租楼平庸的外表格格不入。

    这一刻,商泽突然觉得这间房子也并不是那么差。

    他深邃的目光定格到了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的沈语喃身上,不言不语。

    沈语喃觉察到他的注视,顿时浑身不自在,把头埋得低低的,加快了动作。

    半分钟后,商泽冷不丁地问她:“你在这儿住多长时间了。”

    沈语喃默算了一下,暗叹:“快四年了。”

    住了这么久的房子,怎么说都有感情了,突然要离开,说没有不舍得是不可能的。

    “四年。” 商泽微微提唇,似乎感到很可笑,“那你命还挺大的。”

    沈语喃没听懂:“什么意思?”

    “住这破地方这么多年还能相安无事。”

    “……”

    沈语喃无语:“哪有那么多坏人。”

    商泽没与她争辩,双手环胸倚靠到门边,闲散地挑眉:“你什么时候回来这边工作的?”

    “毕业第二年回来的,刚好考上了这边。” 沈语喃将行李箱盖子合上,抬头看商泽,“你呢?你是毕业后就回到这边吗?”

    “去年刚从青崎调回来。”

    “喔,原来如此。”

    沈语喃这下明白她为什么现在才跟商泽重新碰上了,原来过去很多年她和他都生活在不同的城市。

    青崎是毗邻坛州的一个市,商泽是在那里念的大学,由于在校期间表现优异,毕业后应该是被安排到了当地公安局。

    而沈语喃则是在坛州的一个统筹区上的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坛州北江区的编制,也就是她的老家,之后就一直留在北江了。

    “很失望对么?” 商泽神色自若,唇边挂着极小的弧度,仿佛在开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是不是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我。”

    “没有。” 沈语喃垂头,声音低了下去,“应该是你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我吧。”

    商泽眉头皱了皱:“我这样希望,你很失望?”

    沈语喃心里一慌,摇摇头,连忙站了起来,“没,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这样希望。”

    商泽不语,定定看了她几分钟。

    大概是今日的奔波和现在的忙活所致,她看起来有点儿疲惫,扎起来的头发略凌乱,散了几缕垂挂在鬓边,勾勒着她圆滑的脸部线条。

    房间的窗帘关上了,室内光线昏暗,她走到墙边那个小小的书架前踮脚拿书,毛衣下摆随着她的动作上提,她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一下子线条更清晰了。

    商泽曾经在沈语喃身上俯首称臣,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可如今看来,竟也生出了几分陌生与不自然。

    应该是他太久没留意过女人的身体了,都要忘了世上还有这么前凸后翘的物种……

    他悄然吞咽,心里生出了几丝烦躁。

    这些年,有人碰过她的身体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商泽就感到很不公平,很憋闷,于是他脑子一热,很想要吓一吓沈语喃。

    思及此,他放下手直起身,敛起表情盯着沈语喃后方,嗓音沉沉道:“沈语喃,你完了,那个男人在你身后。”

    沈语喃一懵,迷茫地回头。

    商泽看着她的后方警惕地倒退了几步,然后忽的转身,快步走了起来,像是着急离开。

    电光石火间,沈语喃理解了他的话,登时头皮发麻,反射性惊叫一声,扔掉手中的书,飞快地跑向他。

    商泽阴谋还没完全得逞,可没打算让沈语喃追上,他身高腿长的,轻而易举就赶在她抓住他的前一秒进入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沈语喃吓得半死,一边回头一边用力拍打门板:“让我进去!商泽!开门!开门啊!”

    商泽没有开门,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越这样沈语喃就越害怕,越觉得有她看不见的东西在向她靠近,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偏在这时,她的脑中赫然闪过沈凌前男友的死相,他翻白的眼,还有血红的半边脸,都愈发清晰了。

    沈语喃很怕鬼,小时候在舅舅家她睡一楼,有天夜里被热醒,想要起来去把窗户打开一些,不料掀开蚊帐后却发现窗户外站着一个脏兮兮的中年妇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还没睡醒,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那女人对视,直到后面那女人无声离去,她才迷迷糊糊地去打开窗,继续睡觉了。

    奇怪的是,第二天醒来,她浑身无力,连吐了几次,后面无端想起夜里的事,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把事情告诉了外婆。

    外婆说她可能是体虚,见鬼了,去给她求来一张符纸烧了泡水喝,她喝完当晚身体就好了。

    从此,沈语喃便对鬼的存在半信半疑。

    现在,她待在才死过人的屋子里,还有人告诉她见到了死者,她很难不害怕,双腿不受控制地软下去,靠到门上大声哭了出来。

    下一刻,“咔哒”一声,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

    沈语喃一个重心不稳,直直跌了进去,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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