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嫣缓了一会儿很郑重的说：“合同的事，你说的没错，我们家目前是欠你不少钱，但是，如果我们离婚的事现在爆出去，你的损失也会不小是不是？”
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
顾嫣嫣继续说：“我知道，如果现在公告我们离婚的事，会影响新佰元IPO，甚至影响舆论，新佰元全国连锁，正向舆论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我们的事如果传出来，不一定到了恰烂钱的营销号口里就是你抛弃糟糠了，你把持着新佰元，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从你舅舅那夺回产业有多不容易，你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何况你还没拿到有鹿鸣……”
远处顾嫣嫣的手机正不断响起震动音，但他两个谁都没有理会，顾嫣嫣又说： “之前有个视频网站，因为老板离婚造成公司无法上市的前车之鉴你我都清楚，是法学课经典案例，你我这桩买卖看似我是受益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的等着附条件的债务豁免协议生效就成，但实际上你也不亏，而且……”她的声音略微低了些，她闷声道：“而且，我也不是长得很丑，你带出去也不丢人。”
“果然是律师，分析起问题来头头是道，我们是自然人平等主体之间的合同，这一点我明白。”陆知侨用食指勾了勾她的脸颊说：“我从来不认为你我的协议是在霸凌你还是怎么样。”
“嗯，我晓得。”顾嫣嫣又继续说：“陆先生，如果你后悔了不想继续我们的协议我也不怪你，我现在会想办法筹钱还给你，我还有工资和积蓄，另外在问我小叔叔借一点，就像你说的，离了婚的夫妻，做不成朋友……也不要做仇敌。”
“谁要你还钱了，你我之间现在是不是只能聊钱？”陆知侨感觉自己快要被能言善辩的顾律师气到高血压，“不说钱还好，一说到钱我就来气，顾嫣嫣，如果哪天奥运会要举行个阴阳怪气大赛你肯定能拿个金牌为国争光呢，你把北京的那些费用甚至奶奶的麻将钱都打给我了，我带我的女人在北京开房，和着房费还AA ，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好！顾嫣嫣，那我再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
“情-妇呗，我现在不想给你当小情儿了行不行？”
“情个屁啊！”
情个屁，估计这三个字音量太大，惊的顾发财从房间里窜出来跑到了他们的脚边，小猫咪不确定妈妈是否遇到了危险，一个劲的在他们身边叫唤，小家伙还时不时过来拿头蹭一下陆知侨的裤腿。
“发财乖，爸爸在哄妈妈，等一会儿就来抱你。”陆知侨伸出脚来轻轻踢了一下顾发财，语气温柔。
顾嫣嫣还是被陆知侨口中“爸爸”两个字恍了一下神，她心软了一下，想想未来有一天，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做了爸爸，应该会是一位很有耐心的家长，顾嫣嫣对着小猫咪安抚道：“宝贝乖，妈妈在忙，等一下就过来陪你。”
顾发财走后，陆知侨对顾嫣嫣说：“顾嫣嫣，我会对别人称呼一情-妇为我太太，我是有病吗？顾嫣嫣，我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陆知侨圈紧了口是心非的人。
“陆知侨，你先放我下来。”顾嫣嫣动了动，可越动，陆知侨像紧箍咒似的圈的她越紧。
“顾嫣嫣，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不再阴阳怪气的喊我什么陆先生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嘛？你又不是步惊云，我喊个你的名字能把你喊的一脸满足。”顾嫣嫣被逼的已无退路，菜刀在左手边的刀架上立着，可她又不能抽出菜刀来和他互砍，大晚上小区发生刑事案件，想想怪怕人的。
“我们和好好不好？”陆知侨的语气里尽是讨好之意：“我们这样不咸不淡的冷着彼此，挺没意思的。”
“我没生你的气。”顾嫣嫣说：“陆知侨，你放我下来，我去开电闸。”
“你同意了我在放你下来。”
“我同意还不成吗？”顾嫣嫣急的真快要哭了。
“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同意。”陆知侨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说，宽大的掌心按在她的后背上，：“顾嫣嫣，你知道吗，在内蒙出差的几天，锡林郭勒的供应商给我准备了一桌子全羊宴，我愣是一口没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因为我的小羊跑到上海来了，素来无肉不欢的人硬是被逼着做了和尚，你要知道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陆知侨，卖惨不能换来同情，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道歉可以嘛？我道歉，我错了，在北京我不该吃你和那小……吃秦以阳的醋。我后来复盘都觉得我们那场架吵得莫名其妙。”
哄哄哄……，不知道谁家的那种老式排风油烟机又被开响，呛人的油烟味再次飘了过来，陆知侨觉得真是无比烦人，他伸手关上了灶台旁边的推拉窗，什么繁华的市中心，什么老洋房，和玥珑湾比真是差远了。
“陆知侨。”顾嫣嫣也开始平心静气起来，陆知侨的性格她很了解，直男式的吃软不吃硬，“你放我下来，然后开电闸，我等下还有线上会议要开。”
“那我们和不和好？”陆知侨开始耍起了无赖。
“不开灯怎么和好？人家发誓还讲对着灯火呢，黑灯瞎火的，我满嘴跑火车，说出来的话你信吗？”
“真的？开闸就和好？”
“嗯，你先把电闸开了。”
“好，你等着。”
陆知侨人高马大，手长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冰箱边伸手将电闸开关往上拨了，接着屋内又发出“滴”的一声，一瞬间，满堂明亮。
顾嫣嫣从料理台上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将手机打开，不出所料，手机屏幕上多了许多未接来电和工作微信。
同事发了好多微信催她线上走一遍案情，顾嫣嫣回了对方一句马上来后又匆匆将笔记本插头拔下来，黑色的充电线随着手部的力量摆动了一下，没注意将桌上堆得一叠文件和记事本打翻在地。
顾嫣嫣顾不得收拾，她将笔记本电脑抱在胸前说：“陆知侨，我现在有个线上会议要开，你自便。”
陆知侨帮她捡起落在地上的记事本和文件，嘱咐道：“你先进房去忙，外面交给我，自己家我又不是客人。”
顾嫣嫣没多想，便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进了卧室。
这一个线上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小时，走完案情外，又将其他案子的几个附民诉讼的赔偿问题与小组成员进行了讨论。
当顾嫣嫣拖着疲惫的身子再走出房间时，屋子内已经变了样。
本来堆满文件书本的餐桌现在铺着绿色格子台布，台布上摆着清粥小菜，荷包蛋煎的是她喜欢的带点焦糊的状态，白瓷碟里放着几块玫瑰腐乳，炸薯条旁边配着挤好的番茄酱。
阳台上晾着的是她攒了好多天没洗的衣服，衣架上挂着的黑色蕾丝bar不断向下滴着水，看的出来是他用手洗的。自己的工作装被熨烫的没有一丝折痕的挂在落地衣架上，垃圾桶里干干净净套着粉色垃圾袋。
陆知侨从浴室里出来时手上拿着一瓶密封防水胶，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那件二连浩特工厂送来的浴袍穿在身上，还系上了她的粉色麦兜小围裙，见顾嫣嫣出来后，陆知侨将围裙摘了对她说：“洗脸台盆下面的管子我上了胶，以后不会再漏水了，地漏里的头发我都清理干净了也不会堵了，饿了吧，快坐下来吃饭。”
陆知侨就是那种，只要你和他相处一室，不管怎么样他都能从各方面把你照顾的很好的人。
他不邋遢，爱干净，饭和家务都做的比她好，大概这都是他少时在外做游子锻炼出来的吧。
“陆知侨。”顾嫣嫣喊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他问。
“你下楼去拿一下外卖，我点了烤羊肉，外卖就在楼下外卖架上，绿色的保温袋。”
“你什么时候点的？”
“有一会儿了，你不是说想吃羊肉串吗？要冷了就用空气炸锅热一下。”
“好，你先喝点白粥垫垫，刚刚隔着房门，我一直在听你不停的说话。”
这家西北菜外卖保温袋质量是极好的，吃的东西拿出来时依然很烫嘴，顾嫣嫣将一次性手套分给陆知侨，又将饮料插好吸管递给他说：“你也吃吧，忙了一个晚上。”
顾嫣嫣点的饮料叫甜醅子，是西北特色饮品，燕麦发酵所制，入口有一股独特的涩味，譬如咬了一口未成熟的柿子。
甜醅子顾嫣嫣很喜欢，每次叫这家西北菜外卖必点，但陆知侨似乎喝的有点皱眉头。
顾嫣嫣将他手里的饮料杯夺了过来，说：“既然喝不惯就不要勉强了。”
“你喜欢的东西，我觉得总要试着习惯，吃不到一块地人会经常吵架的。”他带着一次性手套，自己喝着白粥却剥了一块羊排上的肉蘸了点孜然粉放到了顾嫣嫣的碗里。
顾嫣嫣将他的那只饮料杯放到了自己跟前说：“甜醅子都给我喝吧，刚刚说了很多很多话，渴的厉害，你吃羊肉串吧，不是说在锡林郭勒没吃到吗，你来我这里做客，光喊你喝白粥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小姑娘已经心软，偏偏嘴巴还是硬的很。
陆知侨轻笑笑，说：“你吃肉，我喝粥，是不好，我当和尚不要紧，连累你当尼姑我会心疼的。”
顾嫣嫣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呛到，她喝了口饮料说：“油腻。”
对面的男人面不改色的拆着羊排追着问她：“是羊排油腻还是我油腻？”
吃完饭，陆知侨一边打扫风卷残云一边催着她去洗漱。
浴室也被陆知侨收拾的很干净，毛巾叠成四方块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电动牙刷正充着电，台盆由于被打过胶，他贴心的留了一张便利贴贴在镜子上，便利贴上写着：“过两天等胶干了在用。”
浴室里的蒸汽熏得顾嫣嫣脑袋有点晕，磨磨蹭蹭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陆知侨已经拿着吹风机和干毛巾在客厅等着她了。
她不是冷血动物，陆知侨做到这个份上，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来给你吹头发吧，吹完了好早点睡。”
她没拒绝，电吹风打开后，陆知侨一边又梳子给她梳头一边给她吹头发。
两个人用的洗浴用品都是一样的，贴的近了，分辨不出身上的香味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她只觉得有陆知侨在，似乎所有的味道都添上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好了，我们去睡吧。”顾嫣嫣先开了口。
“嗯。”他嗯了一声，顺手将电吹风的电线给拔了。
陆知侨跟着顾嫣嫣进了她的卧房，她的房间不大，小女孩家粉色系的软装，连床也只有1.2米宽。
眼前的女人穿着粉色的绸子睡衣，小腿全部裸露在外，脚上踩着粉色的麦兜拖鞋，长发别在耳后，正在弯着腰的在换四件套，这画面看得他喉结不自然的向下滑动了一下。
“干净的四件套换好了，脏床单明天正洗，我先把换下来的床单拿去浴室。”
“我去吧。”陆知侨接过顾嫣嫣手里团成团的四件套，他说：“正好洗衣机里我的衣服也烘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