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豁!”听这话陈昱白乐了,“你粉丝还真不怕死,跟你一样狂野。”

    蔺宴没搭理他,给经纪人播了通电话,任安贤不知道在干什么,最后几秒才接,“喂?蔺宴?你怎么了?录制中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你不会受伤了吧?”

    “闭嘴,”蔺宴直接打断他,“你之前不是说我这次没站姐来吗?序曲怎么在这儿?”

    一般来说,很少有艺人认得自己站姐,蔺宴也是如此,但海盐序曲是个例外。

    以前有个采访问蔺宴喜欢哪种女生,他随口答了个漂亮的,海盐序曲很漂亮。

    当然,蔺宴认识她不是因为外貌这种肤浅的东西,而是因为海盐序曲是跟他最长时间的站姐。

    从蔺宴出道开始,就作为他的官后活动了四年,再然后因病退圈半年,当初本以为海盐序曲这一退就不会回来了,作为陪他度过全网黑最严重时期的粉丝,蔺宴还让人悄悄送了慰问礼物,未曾想她病好后,又回来做他的站姐。

    出道至今七年,从全网黑到万家雷,蔺宴粉丝留走更递,海盐序曲却从未离开,每场线下,几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蔺宴没少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给这姑娘下过迷魂汤,才让她做到了这么多年坚守着当初海盐序曲站开站宣言——

    从开始到未来,只为蔺宴。

    任安贤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吵,他扯着嗓门,“序曲?序曲站不是三次有事闭关吗,什么时候出关的?后援会没跟我说啊。”

    蔺宴无语凝噎,“你...”

    “诶诶诶等下等下,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晚点给你打回来。”

    任安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蔺宴看着被挂断的页面,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靠他不如靠自己,蔺宴招呼了声陈昱白,“今天速战速决。”

    陈昱白作为蔺宴难得的圈内好友,刚才听到序曲两字就知道对面是谁了。

    为数不多能让他关心的女人,虽然蔺宴和他这个长情站姐都是单方面认识,也没有联系方式,但陈昱白打包票,要是他现在还开玩笑,蔺宴马上能一脚给他从城墙上踹下去。

    夏祈安就这样看着镜头里的人从发现她,到打电话,打完又开始做任务,只是她发现蔺宴做任务的速度比前几期快很多,在赶时间一样。

    她这个扛相机的人肉支架都时常捕捉不到人去哪儿了,虽然手酸的不行,但夏祈安心情却很好,从她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弧度就能看出来。

    她太了解蔺宴了,从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就能推测出他这么做的原因。

    蔺宴担心她呢。

    舟车劳顿外加只吃了几个面包垫肚子,本来应该感到疲惫,夏祈安此时却半分不见,倒是愉悦的心情收不住,她也不打算收。

    乖儿子还是这么心疼妈咪,这一趟更值了。

    蔺宴今天如有神助,硬是带着陈昱白将录制时间缩短了一半,本来要录到下午四五点的节目,一点多就结束了。

    看着他们收工,夏祈安也收拾东西下山。

    她上山花了半个小时,下山只得更久,等她下去蔺宴他们估计已经走了,所以她也不用赶着拍下班,录制中的视频和图完全够用。

    等夏祈安到山底下已经是两点过,一趟下来身上难免沾些泥巴尘土,尤其她穿的还不耐脏。

    简单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约好来接的私家车,夏祈安带着依旧欢腾的心情,眉眼含笑,边低头翻看拍到的图频边等车。

    夏祈安看的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正朝她走来的人影,直到耳边传来她刻进骨子里,死都不会听错的熟悉声音,和那个抨击了她十八年自尊的名字。

    “夏招娣!”

    三个字,夏祈安瞬间血液倒流浑身发冷。

    来人见她半响没反应,习惯性的就是上前一步想掐她手臂,没等妇人碰到,夏祈安回神直接猛地拍开后退一步,声音条件反射般隐约颤抖,“别碰我!”

    “嘿你个死丫头,大城市去了就不认我这个妈了?今天还是曹大娘跟我说看见你回来往这边走了,我才来找你,不然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家!”

    两年未见,王珍淑却没变化多少,脾气也一如既往,或者对她一如既往。

    趾高气昂,横眉竖眼。

    夏祈安处处躲着,结果还是碰上了最不想碰上的人,好像在昭示她这辈子都甩不掉这家子人的命运,拽得她心口喘不上气。

    她低着头,祈求私家车快点到马上到。

    王珍淑还是一见她就停不下来的絮叨,混杂着几句难听的脏话,夏祈安不想回她,只默默受着,直到她说——

    “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妈给你寻了个好亲事,对方是包工头,我把你照片给他看,他一见就夸你漂亮!直接给了八十八万彩礼呢!”王珍淑面带喜色,右手伸出来比划着八,像是想以此表现出这个钱数额之多。

    夏祈安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浑身如坠冰窟,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你...你说什么?”

    王珍淑手还在比划着八,虽然看着她,但眼里满是对金钱的贪婪,“八十八万呢!你得十年才挣得到这个数目!”

    “你怎么知道,我挣不到...”夏祈安忍着心火,轻声问道。

    “我是你妈,还不知道你?”王珍淑嗤笑一声,“招娣啊,你都二十七了,人家不嫌弃你年纪大,还愿意出这么多钱彩礼,那是看得起你!”

    “其实这么多年,你虽然从没跟妈说过你是干什么工作,但妈其实都知道,以前你年轻漂亮挣得到钱,现在都奔三了,听妈的啊,找个好人家嫁了比什么都强!”

    夏祈安苦笑一声,最后一丝期望都烟消云散,巨大的失落感袭来,这家人本性难移,她应该比谁都清楚的。

    她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漆黑的眸子凝望着粗鄙的妇人,“彩礼退了,我的车要到了,我不会留下来。”

    “诶你这死丫头!”或是以前夏祈安在家的时候温顺惯了,王珍淑没想到她这么说,听到她要走,当即急了,又要下意识就去掐她,“你能不能学学你姐,让我省点心!”

    夏祈安猛地推开她,王珍淑踉跄退了两步,面上带了几分难以置信,“你推我?你个不孝女!”

    当妈的权威受到挑衅,王珍淑瞬即怒了,撸袖子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下来。

    夏祈安也没想到她比以前更易怒,完全没反应过来,以为就要结结实实挨下这耳光,想象中的疼痛却没落到脸上。

    “大妈,知道自己更年期情绪不稳定就别出来瞎晃悠。”

    男人声线慵懒,用痞坏的语气说着插刀子的话。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蔺宴。

    夏祈安偏头看去,蔺宴从来不办握手会签售会,这是她第一次,不,应该是成为粉丝后的第一次与他近距离的接触。

    蔺宴身上有EL的檀木香,是他最喜欢的香水,头发丝儿有少许还湿着,但不是汗,应该是他洗了把脸,他脸上现在也确实没带妆,素颜下的蔺宴让夏祈安神思恍惚。

    第二次,她看到了救星。

    记忆不自觉的拉回十年前,那个晴空万里,却让夏祈安内心乌云蔽日的下午。

    江淮一中高二年级组教师办公室传出两个人的争吵声,却不是来自学生和家长,也不是学生和老师。

    是家长和老师。

    一般老师不会与家长起太大的争执,尤其高二实验班的班主任付冉,这位老师性情温和教学有方,所有家长都对她很满意,只有一人除外。

    那人就是现在和她争执的王珍淑,夏祈安的妈妈。

    付冉压着怒气,她所有耐心都快被消磨殆尽了,“夏妈妈,你女儿成绩很好,最近几次月考都是在年级前三,您作为母亲,就不能多给她点机会吗?就不能多相信她一点吗?她好好念书,未来前途肯定一片光明,你又何必...”

    “够了,”王珍淑打断付冉,“女孩能有什么前途,以后到年纪了好好嫁人还差不多,也就是她当初求我,我这个当妈的看她那时候可怜兮兮的,才掏钱给她读到高二,已经仁至义尽了。”

    “现在她弟弟要上初中,家里实在负担不起这笔开销,才让她回去打工挣钱,这么大了也该懂事点,帮我们减轻负担。”

    听到这番说辞,付冉气得直摇头,难以想象会有父母偏心成这样,“那您儿子重要女儿就不重要了?”

    王珍淑满脸鄙夷,“女儿怎么能跟儿子比。”

    办公室的争执还在继续,夏祈安,不,那时候,她还叫夏招娣。

    夏招娣垂着头靠在门口的墙上,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很空旷,办公室里的争吵声也更清晰的穿透那不怎么隔音的门,传到她耳朵里。

    半响,她挪动脚步,门内的背景音越来越小,她缓慢的向楼顶走。

    她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有着极度重男轻女的父母,小时候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才惹父母讨厌,直到五岁那年,弟弟出生才明白,只是因为她不是男孩。

    但夏招娣脑子很聪明,成绩很好,她曾天真的幻想着把书读出来,以后赚很多钱,给家里更好的生活,父母就会对她改观,一切都会变好。

    可现实很残酷,中考之后,父母的态度破灭了她所有期望,夏招娣求了很久,他们都不松口,但弟弟只帮衬着说了一句,就让她苦苦哀求了很久的愿望实现了。

    那时候夏招娣也开始明白,父母刻在骨子里的重男轻女,她改变不了。

    她并不讨厌弟弟,更何况弟弟让她有了上高中的机会,哪怕有极大可能中途辍学。

    但夏招娣还是很谢谢他。

    高一期末的心理测评,夏招娣被检测出来中度抑郁症,心理老师让她告诉家长,重视这个问题,她没说。

    因为已经猜到告诉父母之后的结果,心理老师很关注她,问她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夏招娣没否认。

    从那之后,心理老师每个星期都主动帮她做心理疏导,明面上她表现得很正常,仿佛在慢慢解开心结变好。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心结,是她的姐姐,一个可怜的、懦弱的,在最好的桃李年华被父母当做商品一样拿出去交换彩礼的女孩。

    十分钟,夏招娣走到了顶楼天台,天台门一般是锁住的,但这时竟然没锁。

    她短暂的楞了下,伸手推开门,生锈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叫着,她仿佛听到极乐世界的呼唤。

    看,平时锁得死紧的天台门,竟是这么巧合的开着。

    那个世界在欢迎她。

    脚步停在天台边缘,这个楼顶没有栏杆,只要她一脚踏出去,就能彻底解脱这糟糕毫无希望的生活。

    她的姐姐很懦弱,她又何尝不是。

    夏招娣熟知自己母亲本性,她不可能再有机会读书,接下来的命运一眼望得到头,不过是重蹈姐姐的覆辙。

    如果有人看得到夏招娣现在的眼睛,就会发现她原本水光灵动的眸子黑沉沉一片,死寂灰暗,哪怕日中的太阳光也被阻隔在外。

    她闭上眼请,初夏的风明明应该很清爽,却裹挟着透骨凉意。

    右脚缓缓离开地面伸出去,她要走了,要永远解脱了,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无畅意。

    夏招娣在心里倒计时,最后一秒,她准备向前倒去——

    这时右手突然被人握住,猛地一股劲将她往回拉!

    同时耳边传来一道清澈的少年音,“我抓住你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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