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其实过得很快，日复一日的重复动作让人很容易忽略时间的流逝，等谢思楠反应过来，都到了十月下旬，军训也过了大半。
原先恐惧的，忍一忍都过去了，即使中间有过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今晚没有晚训，谢思楠准备出校门走走。
换下统一的服饰，手指在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外套间逡巡，最后选择了一件米色短褂，末了又看了眼镜子，然后出门去。
这几天白天天气略微回暖，到了晚上却又骤然降温，谢思楠拉了拉衣襟，微缩着脖子前进。
“诶，同学——”
这是校园里对待同龄人通用的称呼，但谢思楠本能地觉得叫的是自己，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和小跑的张松明来了个对视。
停下脚步等待着，几秒钟后张松明站在了谢思楠对面。
“你是要出去吗？”
谢思楠点了点头。
“一起吧！”
“好啊！”
谢思楠没有拒绝，但内心还是有些抗拒，在她保守的认知中，和男生独处是件不太好的事。
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开了三十厘米的距离，直至来到校门口也没有再讲一句话，谢思楠有些焦虑。
刷脸后通过安检门，正准备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女生，对方惊呼，谢思楠下意识地道歉。
“小学妹！”
李舒言欣喜到，随即抬头又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张松明，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蒋文书呢？”
她又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那个以往最活跃的身影。
“我出来的路上碰到的谢思楠，蒋文书他没和我一起。”
张松明解释到。
李舒言点头，然后又看向谢思楠，随即微笑道：
“你们等我一下！”
谢思楠和张松明同时将目光放在李舒言身上，只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穿过有些狭窄的安检门，和门卫简单讲几句后连声道谢，然后把手中的东西堆放在了监控室，转身看向她们这边。
“好了，我们走吧。”
她开开心心地挽住了谢思楠的臂弯，笑着对张松明道，后者点了点头。
有了李舒言的加入，三人行的过程不再像刚才那么尴尬，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十字路口，她们需要等待四十秒才能穿过马路。
谢思楠看着前方，眼神逐渐失去聚焦，她喜欢这种感觉。
思维随着视线的模糊开始活跃。
好奇怪啊，从头到尾大家都没有讲自己要去哪儿，可又好像早有约定一般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去。
是不是因为大家最常去的娱乐场所在这个方向？
可能吧！谢思楠自己也忘了最开始想去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走了！”
李舒言挽着谢思楠的手臂微微用力，后者这才反应过来，迈开步子向前出发。
“你是去看电影吗？还是逛超市？”
过了马路后李舒言问谢思楠。
“都不是，我就是想去休息区坐一坐，待在学校时间久了有些无聊。”
李舒言点头，又问张松明：
“你呢？”
“我也只是想出学校透透气。”
有了确切的目的地后三人的步伐略微加快，顺着上升的电梯来到二楼，谢思楠猛的又想起开学那天的场景：
一上一下的电动扶梯上分别站着她和张松明，两人的身影在中段交错，让人不禁恍神。
转眼时间过去了近两个月，没想到在同样的场景中，他们会并肩沿着扶梯上升。
商务区侧面设有休闲区，不需要消费就可以坐上一整天，此刻又刚好有一桌空位，谢思楠走在前面，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内侧。
张松明则是自觉地坐到了对面沙发的中间位，巧妙地避免了和两位女生中的任何一个面对面的尴尬。
“我想起来有个东西还没买，你们在这里坐着，我马上回来。”
李舒言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张松明和谢思楠仰头看着她，一齐点头。
李舒言微微点头致歉，然后朝商品区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货架当中。
谢思楠偏头看向窗外，二楼还是太低了，周围的小区建筑又都像是暗中较量高度似的一个高过一个，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视线。
谢思楠叹了口气。
“怎么了？”
张松明关切地询问，试图以此为切入点和谢思楠聊些什么。
“没事。”
谢思楠摇了摇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耳边又是一声惊呼，然后她搭在大腿上的手就感受到了微微的凉意和一丝粘稠。
是一碟蛋糕。
“对不起！”
将蛋糕打翻的女生和她的朋友一齐看向谢思楠，前者向她道歉，隐约能听到哭腔。
“没事。”
谢思楠微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女孩朋友递来的纸巾，三五下就处理好了手背上掉落的奶油，裤子上还留有痕迹，不过无伤大雅，晚上不明显，再过一会也是要换掉的。
“好了，没事了。”
谢思楠再次开口，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女孩再次连声道歉，微微鞠躬后拉着朋友离开。
“我的蛋糕——”
“算了，下次再买，谁让你这么不小心。”
谢思楠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开，却清楚地听到了这样一段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
一个惋惜自己“逝去”的蛋糕，一个安慰沮丧的好友。
即使细想也找不出这段对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谢思楠还是觉得有些郁闷，她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
“怎么了？”
“没事。”
张松明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谢思楠第三次讲出这两个字，二人均是哭笑不得。
李舒言这时候恰好回来了，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后就知道二人在此期间没有多做交流，对着张松明嫌弃地撇了撇嘴，后者不明所以。
顺势坐到谢思楠身边，将刚买的饮料递给她一瓶，顺势看了眼窗外——
连栋的公寓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暖黄或是刺眼的白。
“我家就在那里，突然好想回去看看！”
李舒言指了个方向，三人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楼房。
“别看了，看不见的，被挡住了。”
李舒言看到两人努力眺望的模样笑出了声，坐正了身子后招呼两人，顺手又递给张松明一瓶饮料。
张松明收回了目光，轻声道谢，谢思楠却仍看着窗外，怔怔地开口：
“我也好想回家，可我家离这还有好远。”
字里行间的惆怅不加掩饰。
“你没事吧？国庆假期不是刚刚才过去嘛，你没有回家吗？”
李舒言关切道。
“回去了，可现在还是好想回家。”
“诶呀，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刚住校的时候也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言罢挑眉看向张松明。
“对啊，实在是想父母还可以打视频。”
李舒言在一旁疯狂点头以示同意。
“谢谢你们啊。”
谢思楠由衷地感谢，却也因为这份关心更加想念远在九十公里外的老家。
“八点半了，我们回去吧！”
三人又坐了一会后李舒言提议，张松明将目光投向谢思楠。
“我想再坐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李舒言点头后起身，张松明却有些犹豫。
走吧！
李舒言用口型示意，加以眼神的催促。
张松明犹犹豫豫地半站起身，眼神在另外两人身上徘徊，最后在李舒言重复的无声催促中投降。
“那我们先走了，你也要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张松明看向谢思楠，细心地嘱咐到。
谢思楠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自顾自低下头，李舒言这时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最后看了眼坐在座位上的女生，张松明跟在李舒言身后离开。
“你喜欢她？”
下楼后又走了一段距离，李舒言问到。
“我——”
张松明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蒋文书都跟我说了。”
“他——”
看着张松明别扭的模样，李舒言笑出了声，随即又用严肃的口吻道：
“没有什么嘛！你又害羞，她又不好意思，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张松明抿了抿唇。
“我和她真的不算太熟，这种事情总要有个过程，我不想吓到她。”
李舒言点头。
“也对，但你要把握机会啊，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讲话了吗？”
“讲了。”
“讲了什么？”
“一个女生把蛋糕打翻在她身上了，我问她有没有事。”
“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我的天——”
李舒言无话可说，张松明尴尬地挠了挠头。
另一边，谢思楠。
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岿然不动的大楼，只觉得怅然若失。
耳边传来客人们匆忙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直觉告诉她自己该走了，但她不想动。
一、二、三、四、五……
放轻松！
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随即利索地起身，边走边塞上耳机，优美的旋律再次响起，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美妙了起来。
路灯明亮地照射着人行道，张松明和李舒言都给她发来了讯息：
「路上小心」
「回寝室了吗」
谢思楠拍两张路边照同时发个两人。
「回来了」
暗灭手机的同时微仰头，路灯照亮她的面庞，点亮了她眼里的火花，有冷风吹过，莫名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