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呢,像是这花是她跟周择绅要的似的。
韩沉鱼推拒再三,周择绅还是在路过一家花店前停了车。
花店设在汽车禁停的路段。
车刚一停下,韩沉鱼就指着路牌标志对周择绅说:“这里不能停,要贴罚单的。要不算了吧,买了过几天也会枯的。”
周择绅没有反驳她,也没有傲气地蔑视法律,耍酷说“我要给我女朋友买花,不能停怎么了,我就停”。
但是他的行为,可谓是拐了十八道弯,依然殊途同归。
周择绅是耐心的,也是执拗的。
他想要做的事,不会考虑实践过程中会遇到多少困难,只会认真思考解决办法。
他把车停在花店对面的小型路面停车场。
进去要录牌照,出来要扫码,下了车还得过一道天桥才能抵达花店。
可他丝毫不嫌麻烦,像生怕韩沉鱼跑了似的牵着她的手,一路把她牵到花店门口。
来都来了,韩沉鱼也就不再说走了。
周择绅进店以后没有充阔气地问店员哪束花最贵。
他温柔地问起韩沉鱼喜欢哪一种花。
韩沉鱼对花不太有研究,也不像小女生那样执着于花语。
她养花就跟追星一样,每一个都是真心喜欢的。
到头来,还是取决于颜值。
韩沉鱼指了几株符合自己审美的,分明拥有引经据典的实力和令人惊叹的词汇库,却要用最贫瘠的语言来描述:“这朵好看,这朵也好看。”
周择绅在她旁边宠溺地笑,等她选完,问店员:“能把她选的这几种扎成一束吗?”
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他都是一个既浪漫又务实的人。
他会为了心爱的女孩徒手掰半个多小时的馍,会在大冷天里不顾严寒站在车外翘首以盼,但是不会为了她不在乎的排面在返京途中载满车的花回去,让她看着这么多花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夜枯萎。
他很懂她的小心思,真心实意的以哄她开心为目的,满足她小小的心愿。
果然,韩沉鱼在拿到店员包好的花束后笑容灿烂,马上抱着花闻了闻。
比他身上的香水好闻。
但是她没有这么说。
尽管他没有花香,可比花能陪伴她的时间长。
—
上一次去北京,是直接奔着周择绅家去的,除了他家哪儿都没去,仅仅算是来过,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到过北京。
可这次明显是要小住一段时间,切身体验风土民情的。
韩沉鱼带的行李,几乎是要把家搬过去,衣服装了五袋,后备箱已然挤满,不怪周择绅制造浪漫时不打后备箱的主意。
不管和对方熟不熟悉,韩沉鱼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下意识忽略自己诉求,所以哪怕早已饥肠辘辘,她也没跟周择绅说肚子饿了想找个地方充饥。
周择绅平时都是体贴入微的,唯独今天例外,也没问她晚上想上哪儿吃饭。
韩沉鱼足够信任周择绅,在他车上的时候从来不看导航,随便他把她带到哪儿去。
结果被周择绅带去参加他们朋友的私聚了。
也好,她还没做好和他共处一室的心理准备。
韩沉鱼以为周择绅说北京是他的地盘是吹牛皮,也没细究他说争取天黑前到目的地,背后蕴藏着什么含义。
等她明白的时候,已经被周择绅的朋友们包围了。
周择绅向她告白后,朋友圈没有发,和剧组那帮人聚餐的时候没有说,韩沉鱼就以为他要把自己藏着掖着,和她谈地下情。
谁知她同意做他女朋友的当天,周择绅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对着熟人朋友广而告之。
没发朋友圈,是因为他微信列表里全是合作方,他压根没必要跟合作方交代他的私生活。
没在剧组里说,是因为剧组里人多口杂,怕传着传着味儿就变了。
只有和他关系最亲近的朋友才配知道她的存在。
而韩沉鱼也是被他带到京圈阔少的圈子里才发现,和他交往甚密的朋友真多。
“嫂子好啊,嫂子真漂亮。”
“我真有弟妹啊,我还以为这丫逗我玩儿呢。”
一群人兴奋地围着她看,眼中充满了好奇,却和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不同,含着几分冲着周择绅的戏谑。
周择绅说话的语速慢,听得出他是地道的北京人,但京腔不是很重。
但他的朋友里很有一些说起话来痞里痞气、油腔滑调的,那口京片儿就忒正宗了。
周择绅算是这些人里长相和音色比较相符的,人长得文质彬彬,嗓音也清润悦耳。
其他人就各有各的风格了,个个长得顶顶帅,音色却分低音炮、奶狗音、猛男音、雅痞音。
脸盲不要紧,听声辨人就可以。
韩沉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样扎进过男人堆里。
剧组好歹有男有女,这可清一色是男人啊。
还是从身材外貌到家世背景都顶呱呱的男人。
这才是周择绅真实的世界。
她进来了。
要是没有周择绅,她肯定馋这些人的身子,但有周择绅,她反而有点害怕这种“羊入虎口”的压迫感。
连韩沉鱼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不动声色地环住了周择绅的胳膊,极力想要躲到他身后。
周择绅没有强行把她从身后牵出来,而是对他那帮好哥们说:“见一面就算认识了,也不劳你们罩着。”
有人起哄:“叫什么名儿总得说一声吧。”
周择绅并不介绍韩沉鱼,也不让她自我介绍,气定神闲地将她好好捧着:“行,你报,她听。”
说话那人拖长音调“嘿”了一声,其他人倒是爽脆地自报家门。
韩沉鱼这才礼貌地回应:“大家好,我叫韩沉鱼。”
在场的人都和周择绅差不多年纪,大多已有家室。
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公子哥,二十七八岁女朋友都换过几茬了,初恋更是已成往事。
周择绅大概是他们这些人里最纯情的。
见韩沉鱼这么礼貌,对她也都很客气。
她在这儿,他们也不敢跟周择绅贫。
这场聚会本是这些少爷们谈天说地的休闲局,如今因为多了她一个女人,变得循规蹈矩。
她文文静静,少爷们寡言少语,气氛冷得要命。
这是一家意大利风情高档餐厅,从装潢到餐品都精致有格调,确实也不适合喧嚷热闹。
她自顾自品尝着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盛宴筵席,正埋头吃饭,忽然就有人给她敬酒,说等着喝她和周择绅的喜酒。
韩沉鱼不知所措地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回敬。
接着就莫名其妙被敬了一圈。
她喝的是茶,他们喝的是白酒。
多少是有点失敬了。
于是周择绅一个人代她敬了一圈,喝完以后满脸酡红。
散席后只能叫代驾了。
好在周择绅的酒量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喝了二两多茅台还能清醒地自己走,只不过喝了太多酒,浑身血液沸腾,不想穿外套。
韩沉鱼帮他拿着外套,顺便扶了他一下。
她和周择绅往外走的时候,与一个刚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回包厢的女人擦肩而过。
对方不太确定地叫了她一声:“尘鱼?”
韩沉鱼一懵。
她没有北京的朋友啊,怎么还有人认识她?
过了一秒她才反应过来她是个在网上露过脸的写手,算得上小有名气,因为笔名和本名同音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往网友的方向想。
但被人认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对方看起来不像是粉丝,在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前,她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你好。”
对方却扬起唇角意味深长地一笑:“好啊。自我介绍一笑,我是分冬夏至。”
韩沉鱼心下一跳。
她身旁的周择绅也瞬间清醒了,眼神不善地看向那个认出她的女人。
冤家路窄。